大四少夫人进来时,正听见小四少夫人道,“丛绿,把秀玫的药端过来。”
这便是要灌避子药了!
大四少夫人端着架子,蔑笑道,“妹妹这是睡糊涂了么,大嫂管家,可不是玩过家家呢,这才半天功夫,整个府里都翻了天,以不养闲人的名义,把我和妹妹的小厨房都撤了个干净。妹妹要是想煎药,去求求二嫂便成了!哎呦,这哪需要求的,我怎么忘了,妹妹跟二嫂才是真正的情同姐妹呢!”
她这个妹妹先是泄露宋家白地蓝花给祁孟娘,又伙同二少夫人把中馈大权压到她的身上,损了嫁妆不提,害她被姑夫人折磨的死去活来!
在整个周家,大四少夫人就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小四少夫人才不把她放在眼里,“姐姐也是想去二嫂那头煎药,来托我走关系是么!”
乔嬷嬷暗里掐了大四少夫人一把,大四少夫人强压恶心,伏低做小道,“呵,我哪还用得上避子药?我这辈子算是完了,子嗣我是不想了,宠爱?”自嘲的笑将起来。
小四少夫人起了兴致,“瞧姐姐这话说的,这不是说四少爷宠妾灭妻么!四少爷对咱们可是五五分的,这五五分里头,我还得带秀玫分一成。”
大四少夫人屈辱的眼泪都在转,可怜巴巴道,“我还巴不得四少爷这辈子都不进我的屋呢!四少爷嫌我像个死人,说是就是个死人他也能让我从棺材里弹出来,那些手段……”
难怪经常见她走路腿都合不拢!小四少夫人心里好不舒坦,“姐姐今个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小四少夫人摸了摸肚子,看来正房是怀不上了,她要是怀上了,在衢州还有几十抬嫁妆留给儿女,她早晚也是正正经经的正室!
大四少夫人已经瘦的颧骨高凸,整个人都没多少生气,强笑示好道:“眼下可不是说你我恩怨的时候,大房独大,咱们二房谁都讨不到好!姐姐我不知道怎么折脊椎骨说好话,只知道该是咱们同心协力的时候了!”
大四少夫人握成拳头的双手已经打不开来,小四少夫人明面上还是得给她三分尊重的,整个周家肆意欺辱她的便是姑夫人和四少爷了!
四少爷有些特殊癖好,她要不是为了能有个孩子,也不会由着他作践!她到底是拼了半条命、挣下了跟小四少夫人势均力敌的宠爱了!
而姑夫人……只要斗垮了大房,她早晚有出头之日!
小四少夫人笑眯眯道,“姐姐能这么想是好的,可是光想有什么用呢?”
大四少夫人胸有成竹道,“妹妹赶紧起来罢,姑夫人可是请了锦娘过来使唤蜂蝶呢,不止如此,还有不少妙龄女伎呢!估摸着这个好节目可不是白看的!哎,可惜我手上,就没姿色上乘的奴婢!”
大四少夫人暗示的看了一眼秀玫,小四少夫人念头一动,这个秀玫耍的一手勾引男人的好手段,看来是留不得了!
小四少夫人挑起秀玫的下巴,“要不是周内司对你青眼有加,我还真舍不得让你跟在四少爷后头吃苦呢。”
言罢阴测测的笑了起来,秀玫可是宋筠娘的眼中钉肉中刺呢!
大四少夫人先行一步去看戏,乔嬷嬷欣慰的把她颤个不停的手掰开,“宋筠娘风头正盛,大房就是挫一挫她,也会要了秀玫这个宋家养女过去!何况,老奴都打听好了,周内司啊,对秀玫、有戏!损了一个秀玫,五娘就是砍了一只臂膀。眼下四少爷长居京城,三娘加把劲,这好日子早晚能挣来!”
第126章 不容妾室
未时五刻;筠娘子紧了紧怀里的枕头,发觉手感不对;睡眼惺忪的低唤:“内……司呢?”
秀棠脸色一垮;把秀娇往前一推,自个下去打热水,秀娇垂首绞手,支吾了半天。
筠娘子见势不对,睡意全无,“我明明抱着内司睡的;你们一个二个哭丧着脸作甚!难不成内司好端端的变成了枕头不成?”
秀娇委屈道;“内司大人……宁可他变成枕头才好呢!”
秀棠打水回来;拧着帕子坐到床边;一边给她擦脸一边道,“我和秀娇都在外间候着,娘子睡到小半个时辰时;大人小心的转着轮椅出来。大人穿衣、下床那得多大动静;我们还以为娘子晓得呢!对了,他还给我们做了个‘嘘’的手势呢!”
筠娘子一脸怔忪;秀娇奇道;“娘子向来睡不安稳,一丁点声音都听不得,这……”
筠娘子吃过午饭推着周内司在卵石路上散步消食,阳光暖融融的便生了困意,便把周内司抱上了床,搂着他的腰,脸埋在他的咯吱下,如同一只懒猫蜷他身旁。
连他何时走了都没知觉。
二进房里,今个好不热闹,筠娘子人还未至,便听见一片欢声笑语。
只听姑夫人笑道,“锦娘这使唤蜂蝶越发神乎其神了,连二少爷和四少爷都赞不绝口呢。”
筠娘子盘着寻常妇人的发髻,钗簪寥寥无几,因着没有戴冠垂璎珞,额头、娇耳、香颈一览无遗。绯红喜庆褙面下的百褶裙上,白色芍药随她一走一停而时开时合。
众女赶紧向筠娘子行礼,姑夫人热情的攀过来,“弟妹来的可当真不巧,锦娘才使完蜂蝶,弟妹勿怪,弟妹在歇息,我等也是顾忌弟妹新婚疲乏……”
秀棠冷哼,“姑夫人这话好生的孝顺,就不知是真孝顺还是假孝顺了!内司夫人也只是午间小憩,诸位就这么等不得么?”
筠娘子佯怒,“秀棠住口!内司与大姑姐弟情深,这使唤蜂蝶可是内司拿来哄大姑开怀的玩意呢!不过一个小杂耍,我要是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传将出去岂不是不容姑、婆的悍妇?”
姑、婆,这两个字筠娘子是刻意咬的很重。
分开是大姑、婆母之意,合起来这“姑婆”二字可就不中听了。姑夫人和离回家,以后筠娘子的儿媳这一声“姑婆”是跑不掉的了!
到底是老死在娘家的女人,如今靠弟弟,以后靠侄子!
姑夫人的手掐进掌心,她一心想赶在筠娘子来之前,让周内司好好开个眼,实没想到这关键一点,暗暗把大夫人埋怨了一通。
母亲自个不愿得罪儿媳,倒让她一个靠周内司过活的大姑来,这不是把她往风口浪尖上推么!
要不是鬼迷心窍指着周内司开枝散叶……到底是被摆了一道了!
二少夫人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离间大房的机会,含笑打圆场,“大嫂可莫埋怨大姑,说起来这也是弟妹我的错!你二弟想看使唤蜂蝶,又惦记着下午的公务,左等右等不见大嫂来,弟妹我就自作了主张!”
筠娘子抬眼一扫,袖中的手一紧,在场的莺莺燕燕里头,就周内司一个突兀的男人!
小四少夫人扭着腰肢过来,“你四弟是这样说的,大兄新婚燕尔该在家歇着,二兄跟他还得历练历练,一日懈怠不得。”
筠娘子不屑的目光收回来,慢条斯理道,“常听人道周二家三子不及周大一子,还真是传言不虚,内司轻轻松松任的职,到了二房这头,那是累死累活的要命!二弟和四弟要是觉得勉强,以后不若让内司跟皇上请个旨,让三弟也兼任得了!”
这头在打嘴仗,大夫人那头在正房里宽解太夫人。
下人过来禀报,大夫人直觉这风向不对,就怕周内司孬性一犯,有贼心没贼胆,这些女眷也压不住一品诰命的火候。
大夫人理了理发髻,平了下褙面,在梁嬷嬷的搀扶下款款过去。
大夫人一眼看到筠娘子姿态泰然的坐在主座,周内司像知错的稚童,耷拉着脑袋在其身侧。
大夫人比吞了苍蝇还恶心,姑夫人眼尖唤了声,筠娘子施施然的起身,大夫人摆手道,“行了,都是自家人,莫这般拘束,我年纪大了,就不扰你们小辈的兴致了,我就在偏处坐坐,晒晒太阳喝喝茶。”
众女心下了然,大夫人这是怕诰命夫人不让座失了面子呢。
二少夫人喜上眉梢,把程四娘往前一推,“四娘,这是周大夫人,你还不来见礼?”
众女这才注意到尾随二少夫人身后的,原来不是一个素衣婢女呢。平眉纤细,琼鼻樱口,纤弱无骨,唯唯诺诺的看不出有什么了不得的姿色。
程四娘福身颔首,喏喏道,“四娘……拜见周大夫人。”
声音就像糯米酒一样,又黏糊又醉人。对襟窄襦上细长白皙的脖颈,正是曲线清丽的鹅颈瓶的精华所在。
程四娘听到身后轮椅的转动声,身子一颤,冷不防就被刮走的模样。
程四娘整个人一副脆弱无辜的可怜样,结结巴巴道,“四娘……给夫人和姐姐们……绣了帕子。”
素白的绢上,芍药牡丹富贵花样灵动别致,难得的双面绣!
大夫人一看程四娘这副模样就不像个好生养的,心下不喜,不过,程宰相的闺女给他周家做妾,这份体面让她难以拒绝。
再说,既然要给周内司纳妾,自然得开个好头,大夫人拉过她的手,拍了拍,“瞧这手,跟没长骨头一样!我的女儿要是有这一双巧手,我还不欢喜的做梦都能笑醒!”
程四娘睫毛抖个不停,很快就挂上了一层泪水,梨花带雨的回头朝周内司看了一眼,这才拭泪道,“四娘感激夫人垂怜。”
言罢就要跪下去,筠娘子一手捏住她的小臂,抬了抬,和蔼可亲道,“四娘这身子可跪不得,万一给跪散了,周内司该如何给程宰相交代?”
程四娘嗔笑的要抽走,“内司夫人净笑话四娘。”
筠娘子沉了脸色,这数月不见,故人倒是越发功力见涨了!不客气道,“大祀惊马,周司辅挺身相救,许是周司辅的英雄救美让四娘生了心病呢,四娘病去如抽丝,周内司自然垂怜了!”
程四娘嘤嘤的哭将起来,大夫人不耐的蹙眉道,“行了,四娘就是因此毁了名声不假,也改不了冰清玉洁的品性!”
筠娘子心里都在好笑,程宰相与周内司势不两立,要不是有所图谋,会拿闺女过来做妾?
大夫人眼皮子浅就算了,她可是瞧着周内司抬眼偷看了程四娘好几回,程四娘这个万一挑一的别致姿容,周内司念想上了就不奇怪!
二少夫人爽利笑道,“说到程宰相,我便想到了禹州那个程家,那个程琦才名在外,今年大举一举拔了头筹,殿试之上,皇上以口出题,程琦不用笔答,口吐珠玑,翰林学士与其辩论,都被一一驳倒!皇上钦点状元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