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之倒吸了一口气,竟不敢去看如妃,声音飘飘渺渺的:“娘娘……娘娘圣明……”
阿娇连忙扶着她坐下去。她手里攥着娟子,蜷紧了手指,黏糊糊的,渗出的都是汗水。
依旧是如妃的声音:“各位姐妹说说,本宫该如何罚这贱人!”
婉仪露出怯懦之色,讷讷道:“一切但凭姐姐做主。”
如妃眉间微向上挑了挑,微侧目望向年长的玉妃,“玉妃姐姐呢?”
玉妃本亦是担了些惊,渐渐也缓过神来,便只淡淡地:“妹妹还是先把事情禀明了圣上再说罢。”
如妃冷冷一哼,“如此秽乱之事,只会污了陛下的耳目!”
玉妃见状,道:“那便妹妹做主吧、”
心底默默叹了声,如妃终究是年轻的美人坯子。虽说她心高气傲,这样瞒皇帝,但也并无十分道理,这种事,还是早早处理妥当了也便罢了。
“好~”柔媚的笑意,入骨三分。却只让座下的人觉得毛骨悚然。
只见如妃娇慵地从座上起来,宝绣搀着她的手下来。在容小仪面前绕了几步,突然驻足停下,微俯身托起容小仪的下颔,一双媚眸冷冷逼视着她、
一巴掌掴下去,“啪”的一声,容小仪被打倒在地。
“来啊,上杖刑!”不过半盏茶功夫,刑部便派人来了。
绿之惊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如妃这是要当着她们的面杖责容小仪?
但很快她发现自己错了,因为如妃后面还加了一句——“打到死为止!”
绿之条件反射般的又站了起来,双目迷乱地飘着,满是惶恐不安。
“舒妹妹~”如妃步履姗姗地走到绿之这里,瞅了眼站在绿之旁边搀扶着的阿娇,再对绿之舒展出极其妩媚的笑容,“妹妹这是怎么了?”
绿之迷茫地看着她,压根不知该回答什么好甚至不知该不该回答。
另一边的玉妃连站起来笑道:“如妃你又何须跟刚新晋位的妹妹置气。她不过是刚晋了名分,许多规矩还不明白,被容氏这样一折腾,不吓坏那才怪呢。”
如妃随着声音望过去,“噢!那真真是本宫的错了,以前没有好好教导她们。”宝绣扶着她坐上宝座,“不过妹妹放心,现在教~也来得及。”说着,微微一顿,语气变得凌厉迅疾,“日后谁再敢出现这等秽事!本宫绝计教她死无葬身之地!今日本宫便让各位姐妹看看,与侍卫私通是何下场!让你们还敢不敢再犯!!上刑!!!”
绿之浑身哆嗦,紧紧抓着阿娇的手,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生怕一不留神会露了怯色。
低眼去看被迫趴在地面上的容小仪,发现她面无表情,视死如归。为何?为何会是这样?
至少……至少她要辩驳?再不济,她也要求饶几句啊、可是她没有……
闻得木杖落下,绿之扭过头去,不敢去看。木杖打下去的声音,还有容小仪凄厉的惨叫,声声那样刺耳。
她不知自己这样坚持着坐了多久,只是觉得胸口一股腥味翻涌上来,极度恶心!只用娟子捂着嘴,侧首,惨然地紧闭着眼睛。
阿娇也尽量让自己不往容小仪那边看,但她不明白,站在这些女人面前,按理说绿之不会这样害怕的,怎会表现得比自己还惊慌失措。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轻声地在她耳根前安慰着。
为长的玉妃起身,称自己身体不好,便不再陪着了。于是携了自己的婢女,绕过被杖刑得已经奄奄一息的容小仪,只听她喘息凄楚,让人心碎。
绿之抖着身子站起来,倏然抓住玉妃的手,大声慌促道:“娘娘前日说您宫里来了位极好的苏绣师傅,嫔妾自幼喜女红,娘娘带嫔妾一同去瞧瞧吧?”
玉妃先是一怔,随即微斜瞥了眼座上的人儿,便仰笑道:“瞧瞧本宫的记性,本是说好了让妹妹今日到本宫宫里来的。”
如妃阴冷的声音传来:“玉妃姐姐好兴致,在贱人受罚时还能这样淡定从容。”
“妹妹说笑了,容氏该罚的都有妹妹做主。本宫也实在是在这闹笑话。”语罢拉起绿之的手,边走出大殿边说,“那苏绣师傅,与本宫是同乡,本宫也甚是喜爱那位师傅……”
绿之只在走出门口那稍稍向如妃行了礼,不经意瞥见,地上那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只加快了步伐,直到出了凝霜殿,绿之才觉得视线清晰了些,跌跌撞撞地,头倚在红墙上,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玉妃微皱着眉头,轻抚着她的背,轻声道:“怎被吓得这样?”
绿之顾不上礼仪,只断断续续抖着声音:“我从没见过人被活活打死……所以、所以害怕……”转身朝如妃点头,“刚才谢谢娘娘……”
玉妃见她这样害怕,便道:“快些回自己宫去吧。”又对阿娇和彩珠嘱咐,“回去后记得给你们家主子泡杯热姜茶压压惊。”
见她们都领命了,玉妃才稍有安心地上了自己鸾车回宫了。
“主子,上车吧?”阿娇扶着她的手,冰凉凉的,实在是心疼。
绿之摇了摇头,喃喃道:“走……走回去。”
阿娇和彩珠只好依言,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
宫路漫漫长,绕过了这个宫门,便是下一个宫门,绿之看得眼花缭乱,红墙绿瓦,似乎都只是这样罢了……
突然她停下脚步来,后退了几步,朝另一条路走去。
彩珠连忙道:“主子,那可是冷宫,你、你去哪里做什么?”
她没有说话,只是走得更快。阿娇也愣了,只搀着她的手也跟上脚步。
但很快,绿之在离冷宫的不远处停了下来,并未靠近那里。
双目呆滞地望着,谁也不知她在看些什么。
容小仪……容小仪与侍卫私通……
她呢?她又何尝不是……
她又哪里晓得……如妃这样是不是在杀鸡儆猴……
渣男啊,他不会供出她的?哦,不会的,他心思早飘到婉仪身上去了……
无力地蹲下身来,双手抱着膝,头埋在手里面,低声啜泣着。
她绿之从来就不图什么远大的理想,只想吃好穿好睡好,到头来,还不是要惹来杀身之祸……
从来都没觉得这样害怕过自己的性命会丢了,甚至觉得自己的性命是掌握在如妃的手里,而不是皇帝。
容小仪甚至连申辩都没有,或许……她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和她私通的侍卫,也那样不明不白被杀死。
甚至……甚至皇帝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样的事!
将来她自己呢?有那么一天自己也栽在如妃的手里,她该怎么办、
难道也要像容小仪一样,被活活打死吗?
不……太可怕了……
渣男和她都会死的!
手指紧紧攥着衣袂,不愿抬起头来看,这皇宫……生活了十年,只到了晋封为主子起,方觉得那样可怕!
哭得久了,眼睛也红肿了,她才缓缓地起了身,阿娇说:“别怕,我在呢。”
她突然抬眸看着阿娇,阿娇……只有阿娇时时刻刻这样待她好。
曾几何时这句话一直都是她对阿娇说的,如今呢,竟然反过来了……
她哽了一声,点点头,任由着她们二人扶着,离开了那里。
哦,那是高大魁梧的他,总是那样意气风发,每每神气起来,教她既埋汰又倾慕。虽然夜晚里总看不清他的面目,但那双深邃有神的眼眸,她知道那正是致命的诱惑。特别是那双孔武有力的手臂,用起劲来,一下子便把她给拎起来,足于吓得她够呛!
“主子?你在看什么?”
阿娇的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绿之揉了揉眼睛,咦……刚才……
“刚才、刚才是不是有个戴面具的侍卫经过?”
阿娇:“刚才十几名侍卫从这里巡逻过去,好像……都是一样的装备啊。”
她恍地一下没了神,昏了过去。
、第48章 病
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云迟她们端来早膳,她才觉得嘴巴痛得很,阿娇取来镜子给她照了照,才发现嘴里长了几个溃疡,顿时眉头皱得更紧,连早膳都吃不下去。
阿娇只吩咐云迟和云卷去御膳房取些蜂蜜蜜汁来,便将床榻上的睡枕往上靠了靠,好让绿之半躺着。
绿之双手撑着腮,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半晌才开口问:“昨日……”
阿娇放下手里端着的汤,道:“容氏一族满门抄斩、容氏……死后被丢进乱葬岗了。”
撑着脸的一只手垂落下来,怔怔地看着彩珠,“什么……”
“不仅如此,昭茜……昨日回来后没多久,便被人带走了。听说,他们称昭茜得了失心疯,把她赶出宫了……”
绿之身体彻底软了下来,只双眼还在迷懵的飘着。
手颤抖得很,感觉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抬眼,一股酸意涌上来,终于忍不住扑通一下趴在阿娇身上哭了起来。
以前总是不能够理解阿娇当初在东宫时的感受,她现在才明白,这种被人谋计在心上的感觉,多么让人害怕,似乎一不留神就会把性命丢了。
阿娇也轻声细语的安慰她,只感觉绿之身上越发的烫热,然后挣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顿时失色:“呀,你发高热了!”
绿之却枯竭地笑了出声。
一个被乱棍打死、一个称得了失心疯被赶出宫、而她,则在此时病了!
如妃啊如妃,这招可真狠!
阿娇也顾不上她的想法,连忙将被褥拉到她身上,“你先在这躺好了、”
说罢便出了房门,见彩珠还在门外守着,便焦迫道:“快、到御药房去请位御医过来!”
彩珠一头雾水,“主子,主子怎么了?”
“发高热了,快些将御医请来!”
彩珠听到这话,立即搁下手下的活,去御药房请御医了。另一边云迟和云卷亦已将一小罐子蜂蜜蜜汁带了回来,见阿娇在门外一脸焦虑的样子,云迟连忙过去,问道:你怎么了?”
阿娇接过她手中的蜜汁罐子,边转身回屋边谆谆道,“主子发高热了,去准备一盆清水和棉帕。”
云迟云卷都应声去了。
取开罐盖,倒了少许,再用干净的棉纤蘸起。阿娇扶起绿之,将她靠着自己的手臂,然后轻声道:“绿之,你先把嘴巴张开,嬷嬷说过,嘴巴长了溃疡,用蜂蜜蜜汁含着最好不过了。
绿之依言张开嘴巴,然后阿娇再由蘸好的蜜汁滴进长了溃疡的地方,如此反反复复,才关上了盖子。
很快御药房的孙太医也到了,床帷落下来,为她诊过脉后方起身写了药方子。
还是阿娇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