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洒代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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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洒代嫁- 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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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菡拿起框中的剪刀,在手掌中慢慢地划出一道血口,钻心的疼痛,让她感觉到自己确实还活着,这一刻钟,她还真实地活着。
“小寒!你在干什么!”陆翊平突然冲了进来。他放心不下她,想跟过来看看,却惊恐地发现她坐在屋里用剪刀划破自己的手掌自残,掌心的血已经滴了下来,落在她的襦裙上。
陆翊平翻出一块干净的纱布。抢过雨菡的手,紧张地替她包扎起来。雨菡醒悟过来,猛地将他推开。她看着自己的手——血。血没了。她又举起手中的剪刀,想把那伤口划得更深一些……
“小寒!”陆翊平绝望地拉开她的手,夺过拿把剪刀扔得远远的,他伤心欲绝地看着她,“小寒。你是不是疯了!别这样,求求你别吓我……”
雨菡冷冷地看着他,她的声音也变得好象不是自己的了:“你为什么这么伤心?我死我的,关你什么事?”
陆翊平愣住了。
雨菡继续冷冷地说:“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我想怎么死就怎么死,你能替我去死吗?”
她的脸好像突然变得有些陌生。陆翊平痛苦地说:“小寒。如果真的可以,我愿意代替你去死,死千次百次我也无怨无悔。”
看着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雨菡不知为何竟然感到一丝奇异的快意。她歇斯底里地说:“少装崇高了!你不是都把我休了吗,像我这样出身卑微、不知所出的女子,怎配让你一个堂堂的四品将军替我去死?!我只不过是一粒草芥而已,我死了,这个世界不会有任何损失!没有人记得我来过。就好像我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你们可以自去过你们的生活!不过你也不必得意。就算再飞黄腾达,千年之后,也不会有人记得你来过!!”
陆翊平一下紧紧抱住雨菡,她却拼劲全身力气将他推开,继续怒吼道:“我不要你同情我!我根本不记得你了,我对你没有爱、也没有恨!如果一定要死,我也要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去死,求求你别再来烦我了!!!”
炽热的血冲上她的头脑,让她的头一阵轰响。她看着目瞪口呆的陆翊平,心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这是怎么了,即使她不爱他,怎么可以如此折磨这个关心自己的人?
雨菡轻轻摇摇头,她自己死了便罢,何苦要折磨身边的人,给他们带去痛苦。她不能再待在他身边,继续看他为自己伤心。
眼泪无声地从眼中滑落,雨菡轻声恳求道:“我想走,我只想一个人。求求你放我走吧……”
陆翊平茫然心碎地看着她,沉默不语。雨菡转过头,打开衣柜,低头开始默默地整理自己的东西。
“你要去哪里?小寒,你想去哪里?”陆翊平看着她的背影,心碎地问道。
雨菡头也不回地说:“我要离开这里。”
陆翊平呆呆站着,沉声道:“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雨菡平静地说:“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想一个人。我是一个人来的,也让我一个人走吧。”
雨菡把几件常穿的衣服塞进包袱里,转过身来,淡淡地说:“我不想再为身边的人徒增烦恼,让我一个人走完最后一段路吧。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把我忘了,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让她给你生很多孩子。不要想起我,也不要再为我伤心了。”
雨菡挎上包袱,决然地朝门口迈去。
一双手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陆翊平把头埋在她的肩头,哀求道:“小寒,别走,我不能没有你。你想去哪,我陪你去就是。”
一滴冰冷的泪珠落在他的手背上。陆翊平心中一痛,把她抱得更紧了。
“小寒,我们不看病了。”他再也不忍心折磨她,他们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他想跟她开开心心地走完最后一段路,他柔声道:“江南这么美,我带你到处去走走,好不好?”
雨菡回过头来看着这个伤心欲绝的男人,无奈地说:“你这个人,太执着了。一念执于心,我得不到自由,你自己也得不到解脱。”
陆翊平看着眼前这张楚楚的脸,柔声说道:“小寒,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获得解脱,从来没有……”
他宁愿为她终生忍受心碎的煎熬,也不想忘记她,更不能在她还在的时候,将眼光从她身上挪开片刻。

第152章问禅(一)
幽林之中,一脉山涧淙淙流淌着,头上不时传来啾啾鸟鸣声。
雨菡坐在涧水边一块大石头上,从怀里掏出丝帕轻轻地将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擦干。她看那山涧水清澈见底,透着一股清冽的凉意,便想用那水洗一把脸。陆翊平见状,连忙走过来扶着她,踩着嶙峋的怪石,来到山涧之中。
雨菡弯腰下去,掬了一捧溪水拍在脸上,她直起身来,看着那溪水自幽寂的山间奔向充满了烟火气的人间,不禁叹了一口气。如若泉水有心,便知道出了这山,从此便有了烦恼。
那次崩溃的发泄之后,陆翊平不得不接受了现实。他知道,他很快就会失去她了。他只想陪她走完最后的路。这一天天气晴好,雨菡突然说想登山,陆翊平虽然心疼她身子弱,却也不人心拂她的意,只好陪着她出来。
她说要一定要登苏州最高的山,他们便乘了半日的马车,专程来寻访这“吴中第一峰”的穹窿山。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好像一个精灵一般,山中清凉的空气、悠扬的鸟鸣声包围着她,仿佛从来没有沾染过世俗的气息,从来也没有烦恼。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仿佛要记录下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帧有关她的画面,他的后半生,只能依靠这些记忆活下去,所以他要把她记得很牢很牢才行。
雨菡注意到陆翊平的目光,她对着他淡淡一笑,说:“我歇息好了,继续往上走吧!”陆翊平担心地说:“小寒,你觉得身子怎么样?切勿太过勉强了!”雨菡笑着说:“我没事。难得来一趟,我也想学王维的样子,要‘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看见她露出久违的笑容,陆翊平压抑的心情也稍稍得到了释放。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一路往上攀登。雨菡像一只刚出笼的小鸟一样,很快甩开了他的手,自己一个人冲在前面。
杨全安和景幻跟在后面看到这一幕,均是又心酸又欣慰。
行至一处,山径两侧均是翠绿的竹林。风吹竹叶,带来了淡淡的清香。雨菡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手在那光滑的竹竿上摩挲。忽然,她发现一些竹竿上刻着深深浅浅的文字。仔细一看,全是不认识的字。
“幻儿,你来看。”雨菡轻声唤道。“这好像是琴谱吧?”
景幻走过来,仔细看那竹竿上刻的文字,道:“确是琴谱!不知是什么人竟然将琴谱刻在竹子上?”
雨菡道:“我看不懂这琴谱,幻儿你看看这是什么曲子?”
景幻心中默读着那琴谱,手指暗暗拨弄。似乎是在弹一把无形的琴。半晌,她叹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从来未曾见过。不过,这……这是极好的曲子啊!”
两人正在纳罕,忽听得一阵悠远的琴声自前方的深林之中传来。空灵飘渺,似乎了无牵挂;忽又一转徵音。仿佛充满了造物悲情。雨菡被那琴音吸引住,不发一语,便抬脚循声而去。
脚下已经没有路了。丛生的荆棘勾住了雨菡的衣裙,她却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一直朝着那琴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走了大约一刻钟,眼前突然豁然开朗。原来这是山中一片平地,正好可以遥望山下风景。
临崖处。有一座简陋的山亭。亭中,一位身穿白色粗布衲衣的禅僧正在低头抚琴。那琴声之中。似乎蕴藏着很深的禅意,雨菡静静听着,想从那曲子中悟出什么来,却什么也听不出来。只觉得声声琴音似乎都在拨动自己的心弦,那琴音仿佛从自己灵魂之中最幽微的地方传来。
陆翊平他们赶了上来。看到雨菡呆呆站在那听琴,众人相视一眼。陆翊平不知为何,突然又是心中一痛。
那僧人一曲奏罢,抬起头来看着他们,微微一笑。雨菡走上前去,施了一礼,道:“小女子江宁府蒋雨菡,今日登山得闻禅师一曲,真是三生有幸。 敢问禅师,此曲可有曲名?”
那僧人微笑道:“阿弥陀佛,施主多礼了。贫僧乃是山下云济寺的僧人,法号竹禅,闲来鼓鼓琴,此曲并无曲名。”
雨菡又问:“山下竹林中那些琴谱,都是禅师所刻吗?”
竹禅道:“正是。那些曲子无非一时念起,随手刻上的,让施主见笑了。”
雨菡道:“方才听禅师曲中似有禅意,可惜小女子修为太浅,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望高僧点化。”
竹禅笑道:“此曲随心而起,却并无深意。”
雨菡道:“我初听此曲时,只觉得平淡如水、悠然似云,似有缘起性空之意;后又闻松风萧萧,空山瑟瑟,仿佛蕴含着对有情众生的忧怀之情。不知是否听错了?”
竹禅闻言,起身双手合十道:“女施主竟是知音。方才贫僧听闻山中万木萧萧,执着于那松风、空山的虚相,又思之世间聚散离合,一时动了感伤心念,竟被女施主听了出来。”
雨菡摇摇头说:“禅师这话,我却听不明白了,琴曲所弹的不就是相吗?高山是相,流水也是相,这琴音也是相。我知道佛门禅宗所求的就是一个‘空’,却不知这琴曲离开了‘相’,还弹什么?禅师要弹出个‘空’字来,不如就不弹了。”
竹禅哈哈一笑,道:“女施主此言差矣。若是不弹,也是执取了‘空相’,那就不是真的‘空’了。”
雨菡问:“哦?那敢问禅师,这琴如何弹,才算是‘空’?”
竹禅微笑不语,坐下来继续低头抚琴。雨菡听了一会,轻声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是《高山》曲。”
竹禅笑道:“不错。”他头也不抬,继续鼓琴。雨菡听那琴音,仿佛极静、极淡、极远,世间纷纷扰扰,在这琴音之中凝结成了屹立不动的形体,化作了众鸟高飞的幽幽南山。
旋律从音乐的身上脱落,终归剩下了音乐的身躯,化作一脉的青山默默。
竹禅一曲奏罢,抬头看着雨菡。雨菡轻轻叹了一声:“原来,这就是‘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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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琴僧竹禅确有其人,是清末一位著名的古琴家。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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