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是个眼生的内监,荣惠身侧的喜善正要发问,那内监就请安道:“华嫔娘娘,奴才是慈清宫的小禄子,圣慈太后吩咐奴才来请娘娘过去。”
听到他自称小禄子,便晓得这是没有品级的小内监,荣惠微挑起眉,顾梓榆已经皱起眉。宫里头自有一番潜规矩,让谁来请,自然是表达对方的分量。
虽然对方很不给面子,但荣惠脸皮甚厚,笑得一脸诚恳:“早就想去慈宁宫侍奉太后了,只是几次前去都不得时,如今倒叫太后来请,真是惭愧,咱们这就去罢。”说着,宽心的看了顾梓榆一眼,将她不忿的手拉了下去。
荣惠原本不知道为什么东太后缺席自己的册嫔礼,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她原以为按目前的状况,至少她和东太后有着微妙的同盟。
不过,当荣惠在慈清宫外殿等了一个半时辰之久后,她知道为什么东太后会缺席自己的册嫔礼了。
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
荣惠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疲倦的坐在椅子上,这些日子,怀孕怀得更容易累了。若不是此时坐在这里苦等东太后临幸,只怕此时她早和平时一样在榻上小憩了。
喜善担忧的看了荣惠一眼,轻轻为她按了按肩。
芝兰可不比喜善有耐性,她知道荣惠惯是吃不了苦,此时眼见熬不住了,她见有几个宫女路过,忙急着上前道:“太后娘娘可沐浴完了,若是沐浴好了,还请姐姐禀句话,说是华嫔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哟,太后沐浴,咱们做奴婢的哪能去禀话。”其中一个粉衣宫女道。
“就是,便是先皇后,那来了慈清宫也只有等的份。不过,华嫔若是身娇肉贵的,等不下去了,那便自去罢。”另个宫女一斜眼,不轻不重的道。
“你——”芝兰气了个大红脸,若不是喜善扯了她一把,只怕要口不择言。
喜善到底是宫里的老人了,还算端得住,当即含笑道:“误会,咱们娘娘是因有孕在身,每日这时候都要服用圣上所赐的安胎汤,若是太后娘娘还没有收整好,咱们就要回静安宫端安胎汤来慈清宫予娘娘服用了。”
芝兰接到喜善的眼风,自然咽下怒气,配合道:“正是这话,安胎汤都是由傅总管承旨送来,要服侍娘娘饮罢才离去的。”
几个宫女交视一眼,其中一个仍是轻慢,不屑道:“还当是什么,就敢对太后娘娘不敬,不就是碗安胎汤……”
芝兰怒极反笑:“咱们何曾对太后不敬?”
那几个宫女还要攀咬,却有眼尖的看到寝殿那头的身影,连忙推搡着噤声了。芝兰和喜善瞧了过去,正见慈清宫的掌事宫女锦云走了来。
“锦云姑姑……”几个小宫女连忙福身,喜善和芝兰也同唤了一声。
锦云却是笑着走进殿内,向荣惠福身请安。荣惠当然知道锦云是东太后身边的头等得意人,连忙要起身搀住,却不想锦云一闪身,便疾步走到了刚刚那几个小宫女面前。
锦云抬手挥下,几记极为响亮的耳光声顿时响彻室内。
宫里打人的那套规矩,声音越是响,落在面上的力道就越是轻,荣惠自然懂得。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当面做这一套给自己看的一天。
“跪下!”锦云却不看荣惠,只黑着脸训斥道:“没眼色的蠢蹄子,宫里什么规矩都不知道了?连尊卑都不分了?这是什么地方,圣慈太后是什么身份?大燕宫里头正经的太后,却是连沐浴的时候都叫你们打搅了?也不瞧瞧是个什么身份,哪容得你们在这慈清宫里头呼呼喝喝!”
跪在地上的几个宫女被这么一同训斥,都差不多吓傻了,哪有敢回嘴的,只晓得嘤嘤哭泣。
锦云骂罢转头又对跟在身后的几个内监道:“看着干什么,她们没眼色你们也没有吗?还不把人拖下去!”
门口处的几个内监此时才毫无声息地步入厅内,不动声色的拉起那几个宫女就地拖拽了出去。
锦云此时才把眼睛轻轻往荣惠身上一落,浅笑开口:“华嫔娘娘,您久等了,太后娘娘正要请您进去呢。”
荣惠只觉得胸口蓦得一紧,原本就袭人的困倦此时更是剧烈,要不是喜善和芝兰搀扶及时,只怕要晕倒在地。
但是受了这么一场气,荣惠原本的好心情也消失殆尽,张嘴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被理智所劝服。当即眼一翻,晕倒在了芝兰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惭愧,惭愧,不敢多说什么了。
不过这个礼拜又榜单压迫,非更1。5W不可,所以……不会断更。
41,
荣惠再睁开眼的时候;是叫一股味道刺激的,首先看到的竟是傅禄海那张保养得宜的老脸,轻咛:“傅公公?”
“正是奴才!”傅禄海收回放置到荣惠鼻前的香囊,喜道:“华嫔娘娘;您总算醒了。”
“傅公公……怎么来了?”荣惠揉揉额头,脑子有些浑沌。一侧的喜善忙送上盏茶,服侍她喝。
傅禄海应道:“回娘娘,奴才这不是送补汤去静安宫么,却听得娘娘往慈清宫来了,补汤不好冷了,这便送了来。哪晓得正见娘娘晕厥过去;急得奴才忙请了马太医来。”
说着,他将香囊交到身后马太医;道:“马太医,华嫔娘娘无恙吧?”
马太医已经写好了方子,一边道:“娘娘是劳累所致,并无大碍,吃几方补药,好好养着即可。”
傅禄海闻言,接过话冲荣惠道:“娘娘可别再劳累才是,腹中这矜贵的若再叫生出差错来,圣上不定怎么担心呢!”
“可不是,华嫔也太不小心了,好在无事,不然哀家可没颜面见皇帝了。”东太后不知何时绕过屏风,坐在南墙红檀榻上。她敛着眉峰,微微上挑的的眼角散射出凌厉的寒意。
“叫太后为嫔妾挂心,实在是嫔妾的不对。”荣惠露出几分不好意思,诚恳的道。但心底好笑,若非她生事,还不定要吃东太后多少排头呢,到时候她就真有事了。
“到底是有身子的人了,还需得乖顺些,这皇嗣才顺利。”东太后不轻不重的道,松花色的缠枝袖下露出手指,一串沉香佛珠漫不经心在指间绕着。
荣惠垂首遮去目中一抹郁色,只连连称是。
许是荣惠的应对实在挑不出错处,东太后这才冲身侧锦云吩咐道:“还不去选些上等药材为华嫔压压惊。”
东太后和荣惠两人的对话虽然简单,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机锋尽在不言中,何况是宫中老总管傅禄海。于是等到东太后走了,傅禄海还敢叫小内监将汤药呈上,亲自送了上前道:“娘娘,这补汤又热了一番,还请趁热,若断了再补,可就大减助益了。”
荣惠喝了补汤,乘辇回宫时已近午时。
宜然堂的院子里几株狭长的白玉簪开得如月皎洁,是朱立轩让丽景苑的内监移植而来,不仅叫移植来了,还一得了空还亲自来打理。当然,打理是次,更多的是辣手摧花,一串又一串的摘下,每一日都要往荣惠的发髻上簪上一朵。
这让丽景苑的执事内监很是苦恼,花开的速度可远不及摘花的速度。
这日,朱立轩又在几株玉簪花前逗留,似在琢磨着哪朵长势喜人。他刚摘了一朵下来,眼见荣惠回来了,便随手将花一抛,人就迎了过去。
“华嫔,你怎么才回来,我都饿了?”
荣惠摸了摸怀里的小人儿,笑着道:“既然饿了,二殿下先传膳便是。”说着,她摸了摸朱立轩的小手,有些凉,便将身上披风解下给他披上,一边道:“在外头顽也不晓得要多穿些,你身子本就不好,若着凉怎么办?”
朱立轩目光闪亮,捧住了披风,芝兰见了,却忍不住道:“娘娘,您光说二殿下,您忘了您自己也才在慈清宫里头晕过去……”
荣惠颦眉看了芝兰一眼,芝兰自知多嘴了,忙止了话头。荣惠在慈清宫晕倒,虽是苦肉计,但若传得人尽皆知,到底也不美。毕竟,荣惠只是想点醒一下东太后,却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
朱立轩听了却是小脸一皱,眼中已凝了一团戾气,追问道:“华嫔在慈清宫晕过去了?”
荣惠被他一双小手拽得生疼,但感觉到他的担心,又不好苛责,只好安慰道:“二殿下,没那么严重,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朱立轩狠狠瞪着荣惠,绕了她瞧了一圈。确定荣惠真的没什么不好的,他才扑进荣惠的怀里道:“华嫔若是叫人欺负了,大可不必忍耐,便是父皇不管……还有我呢。”
荣惠莞尔,低头瞧见朱立轩一脸认真,他的睫毛盛着细密低迷的微光,抬起,目光坚定。她看得心头突的一跳,明明想说童言无忌,但临到嘴,荣惠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摸了摸他的头。
在这没有阳光的秋日,她也觉出几分暖意来。
职场虽险恶,但至少还有这么一个人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人。
朱立轩时常陪荣惠用午膳,午休,只是这两日,荣惠却没法午休。
因为再两日就是中秋佳节,依大燕宫的规矩,无过错的妃嫔和宫女都能与亲人一聚。
所以,这算得上是后宫一件大事,虽然这样的见面不算很正式的那种,而是天家表现仁慈的一种形象工程。但因为牵涉到所有的妃嫔和宫女,所以也是件大差事,荣惠既然分掌了六宫之权,自然也得忙上一番。
何况,这是荣惠分权后的第一件大事,也是其职场高管生涯的大事,她自不敢大意。
“娘娘,娘娘。”
荣惠缓缓睁眼,才意识到自己又趴在案几上睡过去了,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带着几分睡眼惺忪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芝兰掩嘴笑了,道:“娘娘,是要传晚膳的时辰了。”
“我竟睡了这样久?”荣惠皱起眉,揉了揉额角。
自有孕起,嗜睡的症状仿佛愈加厉害了,晚间还好,白日里若不走动,就不知不觉的睡过去了。平日也罢了,这两日岂不耽误好多事。
喜善似瞧出荣惠的担忧,忙道:“娘娘不必担心,明日中秋团聚的事宜奴婢们几个已经照娘娘的意思安排妥善了。其实这些事情,娘娘大可不必亲自劳动的,先皇后有孕时,王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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