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馐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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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馐传-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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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门婆子正自为难,一眼看见奉墨打外头回来,两只小眼睛一亮,“嗷”一嗓子喊了一句,“奉墨,来得正好!”
奉墨暗叫倒霉,怎么就叫他碰上了呢?随后扬个笑脸,迎上去,“疲q姐姐。”
一边叫着,一边心里嘀咕:名字起得如此拗口,车前草便车前草,叫什么疲q?!
少爷第一次听说表小姐身边的丫鬟叫疲q,蒹葭,飞蓬,先是一抿唇,随即以手成拳,捣口鼻前头,闷咳了两声。回头才告诉他,这三个名字俱出自诗经,都是草木的名字,尤其疲q、蒹葭二的名字,一个乃是车前草,另一个则是芦苇,都是极不起眼极普通的野草,漫山遍野随处可见。
奉墨一听,便觉得表小姐是个容不得的。疲q蒹葭长得虽不是顶美,但都是一副生来带笑的模样,很能使心生好感。表小姐给她们起这样的名字,无非是要教旁知道,这些丫头,都是野草,如何能比得上她这尊贵的娇花。
这会儿见疲q捧着滚烫的汤盅,指尖烫得都微微红了,于心不忍,却也不能违背了老爷的吩咐,便笑,“疲q姐姐若是放心的话,就交给小的罢,由小的替姐姐送进去,一定送到少爷跟前。”
疲q一双妙目往奉墨身上望了一眼,微微停一停,笑着露出一边虎牙来,“那就麻烦墨哥儿了。”
说罢将手中的汤盅递了过来。
奉墨双手接过汤盅,果然还是滚烫滚烫的,他几乎端不住,差点松手扔地上。
还是疲q眼明手快,替他托住了汤盅的底儿,“墨哥儿小心,别洒了。这可是家小姐炖了两个时辰的。”
奉墨讪笑,“晓得了,疲q姐姐。”
随后拿汗巾垫了汤盅,小心翼翼进了栖梧桐院。
书房外,奉砚守廊下,掇了张小杌子,坐廊柱边上,正给少爷纳鞋底。眼看秋试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家中气氛凝重,都低声细语,惟恐惊扰了少爷。院子里的粗使丫鬟婆子,早早被奉砚打发得远远的,无事不得往书房跟前凑。若是哪个敢院子里随意嬉闹喧哗,不问因由,悉数拖到夫跟前,由夫发落去。
闻得脚步声,奉砚停下手上的针线活,抬起头,看见奉墨捧着个白瓷盅走近,忍不住抿了抿嘴唇,这才低声问:“表小姐送来的?”
奉墨点点头。
奉砚翘起嘴角,笑了笑,“表小姐有心了。”
这也就是她少爷跟前伺候着,若是叫奉池见了,还不定要说出什么话来。
奉池原本盘算得极好,叫她老子娘趁给老夫拜寿送贺仪之机,求老夫恩典,夫跟前过了明路,开脸做少爷的通房。
可惜老夫再喜欢她,她也只是方家的婢女,生来就是下。她老子娘老夫跟前再得意,也不能与少爷的前途相比。
奉砚后来听老夫跟前的祝妈妈说,老夫没说许,也没说不许,只说秋试即,桐哥儿的全副心思都应试上头,旁的事,先搁一搁再说。倒也没明着回断奉池的老子娘。
但奉池整个却一下子蔫头蔫脑起来。没能趁老夫高兴,将通房身份过了明路,再过两年她年纪大了,还能有什么好出路?
奉砚有点可怜奉池。可是,谁又来可怜她?那点子可怜便都收了起来。
只是最近奉池没事就躲自己屋里偷懒,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她去。即使她不说,也自有会告到夫跟前去,不必她去做这个恶。
奉砚朝奉墨点点头,“快进去罢,少爷刻把钟前问起过。”
奉墨忙双手捧了汤盅,由奉砚上前替他推开门,他抬脚进了书房。奉砚仔细地又将书房的门阖上。
方稚桐正按先生东海翁拟的题目写策论,见自己的书僮进来,便顺势搁了笔,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成日坐着写写写,都僵了。”
也不去看奉墨捧着的白瓷盖盅,只一股脑问:“要的东西,可带来了?”
“带来了!带来了!”奉墨将白瓷汤盅顺手搁书房窗前的,黄花梨三弯腿雕云纹方香几上头,然后从怀里摸出个还温热着的油纸包来,双手奉到方稚桐跟前,“少爷吩咐的,小一刻不敢或忘,从谢少爷家出来,就直奔谷阳桥去了,不敢有一丝耽搁。少爷您摸摸,现下还是热的呢。”
方稚桐接过包得四四方方的油纸包,果然触手温热。他并不急着展开,先问:“她——生意看起来可好?”
奉墨压低了声音,“生意红火极了,新出的黄金糕供不应求,有那吃客天冷了,自己不来,特特打发了下来,只为买一块她家做的黄金糕。”
方稚桐微笑,仿佛能想见那样的场景。
“来回辛苦了,那一盅就赏了。”他从头至尾,不曾问过一句汤盅是谁差送进来的,里头又是什么东西。
方稚桐自去书房内的脸盆架子前,取菊叶桂花蕊做的澡豆净了手,然后来书房窗下的罗汉床上,拖了小琵琶腿儿炕几过来。奉墨见状忙将油纸包捧到炕几上。
油纸包包得四四整整,拿细草绳扎好,系了个活结。方稚桐轻轻一抽,拉开活结,解开细草绳,打开油纸包,见里头还有一层苇叶。他心下好奇,慢慢揭开外层的苇叶,露出里头金黄色的甜糕来。
甜糕做得很是讲究,中间一层夹着细碎的果仁儿,蒸得松软而富有弹性,充满了细密的孔洞,如同蜂巢般,切成婴儿巴掌大小一块,上头用红曲点着一个铜钱形状的图案,看起来十分趣致。
方稚桐伸手拈起温热的甜糕,慢慢咬了一口,微微闭上眼睛。甜糕松软而充满弹性,并不粘牙,表面涂着一层薄之又薄的糖浆,瞬间口中融化成甜蜜之极的味道。夹层里的果仁儿又香又脆,口感丰富。细细嚼了,能吃得出松子仁儿,花生,南瓜子仁儿的味道,金黄的甜糕嚼细了,还有一股子清甜的南瓜香味。
一旁奉墨吃着虫草枸杞乳鸽盅,暗想:若是叫表小姐知道她做的补品都进了自己的肚子……
奉墨打个寒噤。万万不能叫表小姐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周末能睡个懒觉了~
南北气温紊乱如同过山车,大家都要注意添减衣物,表被感冒君扑倒啊~


、39第三十八章 一团乱麻(2)

鲁贵娘坐在琅华院的小花厅中;静静地听丫鬟疲q回来禀事。
“奴婢去时,正遇见表少爷身边的奉墨。守门的婆子不放奴婢进去,只说得了吩咐,谁都不能去打扰表少爷;不过……”疲q欲言又止。
鲁贵娘瞟了疲q一眼;“有什么话尽管说,休在我面前吞吞吐吐的!”
“奴婢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疲q见小姐横眉,赶紧道:“奴婢见奉墨仿佛自外头带了别的吃食进表少爷的院子;不过许是奴婢看错了也不一定。”
鲁贵娘挑眉一笑,“你去打听打听;表哥素日里爱吃些什么吃食。这秋试在即;饮食上头需得格外仔细谨慎,别教家里那些粗心大意的下人带进去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吃坏了表哥,那可如何是好?”
“是。”疲q衔命而去。
“蒹葭,伺候我更衣。我要到姨母屋里请安去。就拿那件新湖水绿顾绣襦裙。”鲁贵娘淡淡道。
她比表哥小两岁,原本要到福建,在父母跟前行及笄礼的。只是看如今这情形,她怕是要在姨母跟前行及笄大礼了。姨母自不会亏待于她,她却不能不为自己着想。
姨母喜欢她没错,可是方家老夫人、姨父,尤其表哥,都未对她表现出过多的热情。方老夫人坚持要等表哥过了十八岁再考虑婚娶之事,她却蹉跎不起三年的时光。三年以后,她已经十七了,再想着说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总不如现在这么容易。而她已到了参加选秀的年龄,若再不定下婚事,便要进宫参加选秀。
父亲如今位高权重,手握闽浙重兵,正是得用之时,她若参加选秀,必不会落选。可是母亲并不希望她进宫去。
“那是杀人不眨眼的地方,多少年纪轻轻的秀女进去,不明不白就死了,连个原由都没有。我的贵娘怎么能到那样的地方去?!”母亲在父亲还未往福建上任时,有一次这样对父亲说。恰巧她要到书房给父亲送自己熬的银耳羹,在书房门外,隐约听了几句。
那之后,她从未听母亲在她面前提起过关于入宫的事来。
如今细细想来,母亲是真心疼爱于她。
父亲母亲结缡十五载,只得她一个女儿。父亲再如何宠爱家中妾室,也无人越过母亲去。家中并看不见那些内宅的勾心斗角,便是有,母亲也不放在眼里。
然则她所到之处,所交际的人家,妻妾勾心斗角,妾室越过正妻作威作福,嫡子庶子尊卑颠倒的事,也隐有耳闻。父亲往福建赴任前,京中最新鲜热烫的话题,便是成国公府爆出来的丑闻。
十五年前,先成国公夫人与妾室同时有妊,又同一日发作。先成国公夫人与妾室各生下个孩子来,先成国公夫人产后血崩而逝,而妾室虽顺利生产,只是生下来的孩子羸弱瘦小,不出三天也没了。成国公伤心欲绝,若不是先夫人生的孩子尚小,要人照料,他怕也要随先夫人去了。
先成国公夫人产下的儿子,便交给痛失爱女的妾室一手抚养。如此过了三年,成国公走出丧妻之痛,便将本是良妾的妾室扶正,做了继室。一家人夫贤妻善、母慈子孝,看得外人是羡慕不已。
哪料一朝风云变幻,从外头来了个俏生生面孔既肖成国公,又似先国公夫人的小姐,捧着母亲的牌位,跪在成国公府门外,直陈自己才是先国公夫人所出的嫡长女,府中的那个所谓嫡子,不过是如今的继室夫人,先前的良妾亲生的庶子。那良妾心狠手辣,成国公禽兽不如,为了名正言顺做一对夫妻,害死了先头的国公夫人,将才出生三天的嫡女用枕头闷了,以为她死了,叫心腹下人装在篮子里扔出去。偏那下人心软,不忍作孽,想超度一下,也是她福大命大,那憋着的一口气竟又还了回来。
下人便将她养在一家膝下犹虚的庄户人家里,暗中照顾她多年。等到她长大,便将她的身世告诉了她,叫她早做打算。
成国公自然是咬死了也不认的,命人狠狠地打她,赶得远远的。可是先国公夫人娘家一听,不干了。自家的女儿嫁过去,好好的生个孩子便没了,嫡子交给个贱妾扶正的妾室抚养。因是国公府内宅之事,他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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