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虞望了她半响,反复磨蹭着她的手背,道:“好了,都没事了……”
未曲明嘴角抽动了几下,努力克制着忍了好久的眼泪,在泪水脱眶的一瞬间她弯腰将脸埋在被子里,将他的手合十在手心里,等到自己的气息都平稳后才问了声:
“还疼不疼了?”
南虞眼睛里充满了爱恋,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她黑亮浓密的头发,又吻了吻,回道:“见到你回来,就不疼了……”
两个人正甜蜜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传得沸沸扬扬,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包得住火的纸,才一会功夫‘未曲明怒打负心郎’的戏码就已经众所皆知了,可很多人也是一知半解,更是以讹传讹到不像话的地步。
话说,五百年前洌泫与未曲明乃一对神仙眷侣,有一日突然一只火红的狐狸闯入二人的世界,他先是幻化成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以借宿之名勾引洌泫,洌泫断然不从,南虞便故意设计让未曲明看到两人‘苟且之事’,未曲明生气出走,南虞又化作男子一路照顾获取芳心。
原来那南虞是看上了未曲明而非洌泫,五百年后,洌泫再见二人时,一怒之下拔了南虞的狐狸皮,谁知那未曲明见南虞美貌皮相不复存在,便要求与洌泫破镜重圆,但被洌泫严词拒绝,最后洌泫终于在被烟雨五百年的不离不弃所感动,两位有情人终成眷属。
整个话本内容,形象鲜明地批判了南虞的腹黑狡猾和自作自受,未曲明的红杏出墙和道德败坏,充分赞扬了洌泫的坚贞隐忍、善恶分明,以及烟雨娘子贤良淑德、温婉大气的高尚情操。
不得不佩服减天之上的神仙们在魔域侵犯如此为难的关头,还有闲情逸致来欣赏这样情节曲折、感情跌宕的情感大戏!
几声闷雷过后,还处于夏季的沈天鲜少地下起了雨,从稀稀拉拉的几颗雨滴到倾盆大雨不过眨眼一瞬。
殿内先是传来一声低沉的呜咽,再侧耳细听过去又无从寻匿,刚要回首观鱼托荷叶,听雨打芭蕉时突然又传来萧音阵阵,和着如铮铮琴音的雨声,正是对愁不成眠,凄清卷风廉,问卿可知否,孤独又一年……
廊檐下的雨帘在窗纸上沁印着浮动光影的帘幕,那人就半依在矮榻上,吹完这一曲,久久没有下一曲。
隔着他不远的床榻上睡着一人,薄被半盖,身形如优美连绵的山脊。
久夜放下手中洞箫,朝床榻上背对着自己的洌泫,道:“就没有什么话想问我的?”
洌泫纹丝不动,还用问吗?想想都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久夜走过去坐在床边,长吁短叹道:“我知道你心里头难受,不过……你再这样不控制自己的情绪,恐怕未曲明又要受苦了。”
见他还没反应,久夜突然捂着自己的脖子,学着未曲明的语气低低叫了一声:“呼……好疼的!”
洌泫翻身而起与他怒目相视,得来的却是久夜眼底里狡黠的光亮。
久夜笑道:“对!就算是有情绪,也只能愤怒!否则你疼,她也疼!”
“是啊……”片刻后,洌泫穿鞋站了起来,又整了整衣襟和披散在背后的头发,整个动作缓慢极了,突然他一把掐住了久夜的脖子,美丽的脸变得狰狞、可怕,眼睛里全是杀戮:“否则怎么会让你钻了空子!”
久夜与洌泫一般高的身子几乎腾空,他的面色迅速涨红起来,但是他嘴边的笑意却越来越大,越来越肆无忌惮:“你杀不了我……就像你杀不了你自己一样,这就是你注定的悲哀,你注定会死在……”
“你住口!!!”
洌泫将久夜重重摔在地上,他踉跄着几乎依靠着茶几才勉强站稳,他双手紧攥着胸前的衣襟,额头上的汗水大颗大颗往下掉,仿佛刚才被掐着脖子的人是自己!
久夜喘息着从地上站起来,刚才的那些嘲讽,那些挑衅,那些恶意中伤都已经从他脸上看不到了,他眼底里是控制不住的泪水,微弯的身躯包容着太多的伤痛,这时候的他最像洌泫,真正的那个洌泫:
“我做得这一切也是为了你啊……也该让那只狐狸尝尝什么叫做切肤之痛!什么叫做撕心裂肺!就算是扒他十次皮,百次皮,也是轻饶了他!”
“……你杀了公孙绿水?”
已与洌泫神灵合一的久夜,对洌泫的过去如同自己亲身经历一般:“是,如若当年不是她与南虞合谋,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的局面。”
已经恢复常态的洌泫面露担忧道:“她是休与山的守山神兽,她死了,休与山的结界就会出现破绽。”
“这不是正好吗?释儿不就可以尽快将神木插在休与山顶吗?”久夜拍着他的肩膀如同双生儿:“只不过你考虑的时间……也就所剩不多了……”
什么时候都有发‘国难财’的,特别是在重黎上神率领的九天神兵和据比率领的魔域甲兵在天际里斗得昏天暗地、你死我活的时候。
这样的人也算是有本事的,堪称首帅的便是中天老字号‘东东来’,掌柜的正是那位‘不求做官,偏要做商’的白帝座下弟子,孔雀。
很少有神仙会把自己的元神当做是自己的名字,他却偏要化繁为简,就叫孔雀。这位当家孔雀一身五彩斑斓云袍,手持烟斗皱眉看着前来踢馆的不速之客,这不速之客却是三人。
一女偏要靠近一男坐,此男偏不靠着她坐,另一女一屁股坐在了两人中间的位置上。常琴狠狠瞪了玲珑一眼,释儿藏住嘴角笑意,感激地看了眼玲珑。
“几位到我这‘东东来’,请问有什么可以让我效劳的?”
话虽是赔笑的话,孔雀自持是为了保持自己一贯的职业风度,他可忘不了就在刚刚,面前的这三个人可是将他的家丁伙计们打得鼻青脸肿的!
“不为别的!”释儿摊开手心,道:“就为这棋子而来!”
孔雀抽了口烟,又用指腹在自己发亮的小胡子抹了两下,道:“呵呵……小兄弟一看便知道不是门道里的人。这东西叫‘流光溢彩’,是治疗瘟毒的救命良药。这可是足足一颗拳头大的珍珠才能买来一颗的,不过小店倒还有些存货,只要小兄弟口袋里的钱够多,孔雀我自然愿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听他说了这么一河滩话,释儿仍旧发挥着自己与生俱来特有的气质,道:“你说的那个‘流光溢彩’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就问你这颗棋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闻言,孔雀胡子都气歪了,‘搞了半天他刚才那些话都是在对牛弹琴’,常琴掩唇而笑,心叹道,‘终于有个人能体会自己的心情了’,玲珑点了点头,心道,‘这才是她认识的释儿。’
56第54章
孔雀一本正经道:“这是商家秘密,怎能随便告诉他人?那我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那就麻烦你……”释儿同样一本正经道:“不随便地告诉我们。”
孔雀能容忍到现在;也是对释儿腰间悬挂着的‘巨阙剑’有所忌惮;他虽然不认识这把剑,但剑鞘下剑刃所透冰冷;便知是一把出鞘必饮血的宝剑;他不愿大动干戈,也不愿冒这样的风险,于是摊手无奈道:“你讲讲道理;好不好!”
“既然我们三人就这样闯进你的府邸,就没打算跟你讲道理。”
释儿的回答却彻底打破了孔雀‘以和为贵’的心理;他渐渐沉下脸;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我不喝酒!”
释儿坐回到凳子上,其实他也不想和孔雀真打起来,他只是想让孔雀乖乖说出棋子的来历,可在孔雀眼里,这就是在不断触摸他的底线,就是为了故意激怒他,要不然谁会这样说话,说此人不谙世事,谁信!?
所以当孔雀假意回身取酒,实则抬袖触及暗器时,释儿本能一个旋身闪避,一列艳丽羽毛就钉在刚才他坐过的地方,释儿诧异地看着自己左臂上的两根孔雀翎,奇道:“你都不疼吗?居然拔自己的羽毛?”
“你!你!……”孔雀指着释儿嘴唇发抖,道:“你为何还不死?”
常琴和玲珑同时跳起来,但见释儿一如常色,也是奇怪。
“我为何要死?”释儿拔掉手臂上的一根孔雀翎,痛是痛,但也不至于死啊?!
孔雀心中有个大秘密,名门之后谁愿意做这龌龊的黑市商人,乃是因为他善用毒而被白帝赶出了师门,虽然是秘密赶出,但仍如胸口久疾,不忍碰触,若不是此次九天大乱,他也不会抛头露面,公开来做买卖。
此人不受他入血封喉之毒,必然大有来头,不是身藏神器,就是天赋异禀。
孔雀问道:“你到底是何来头?”
“现在才知道问啊?!”常琴扒拉着释儿的伤口,瞧了又瞧,生怕他有一点儿中毒迹象,心里头对孔雀还恨着呢!
孔雀连连哈腰,道:“是是是!刚才是孔雀莽撞了。孔雀在这里给三位陪不是了。”
此人真是个橡皮糖做的脸,玲珑不齿,懒得和他搭话。心道,反正他们三个人对付一个孔雀有绝对的把握,她才不担心他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释儿本想阻止常琴的,没想到她先一步跳了出来,对着孔雀铺排道:“我们是沈天统帝司刑上神洌泫派来执行任务的!”
“哎呦!原来是官客到此,恕孔雀怠慢!”孔雀恭恭敬敬一拜后,示意道:“请官客里屋休息。”
玲珑挥手道:“休息就不必了,棋子的来历……”
“官客,请随我来!”孔雀立刻应道,领人三人往后院走。
穿过回廊,走过湖畔,又踏过花丛,孔雀将三人领直一密道当中,里面即使黑暗却有东海夜明珠为烛,九天中难得一见的珍奇异宝看似随意却分门别类地堆放在走道两边的格子里,连身为公主的常琴都连连停步观看。
走道尽头,又拐了一个弯,每每走到尽头,又会出现个弯道,不知走了多少道弯弯曲曲,孔雀终于停了下来,先是取出个腰间如意印在石门的钥匙洞上,又从头发里,鞋子里分别掏出两把钥匙来合在一起对好插入钥匙孔,钥匙与玉如意同时转动,石门方才打开。
常琴撇嘴道:“也至于这样!还不是放在自己身上,我还以为多高明的机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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