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不那么轻松,秀秀紧张的不得了,眼见燕凌云目中寒气森森,一度以为他会冲过来直接拔刀把薛王爷给劈死。
正在担心之时,却听燕凌云道:“久仰秦王殿下大名,燕某早有结交之意,故此贸然请王爷来水泊山做客。”
“做客?”薛王爷“嗤”地笑了,“我说大当家,水泊山的待客之道也不是这样的吧?不说款待便罢,居然把我们关在这么个鸟都飞不出去的石屋子里,连水都不给一口喝,是想渴死还是饿死我们哪?”
秀秀愕然看他一眼,这个莽撞的傻王爷,他脑子没抽吧,还真以为人家当他是客?哪里是客?他们分明就是人家抓来的人质,是阶下囚呀!
“哦,这是水泊山的规矩,初到水泊山的客人通常都要在这石室里呆上一呆的。”燕凌云一本正经地道。
“这规矩稀奇,薛某今日算见识了。”
燕凌云自然不会听不出那话里的讥刺之意,却只是无谓地笑笑,并不做解释。
“不知大当家打算让我们在这里呆多久?既然是客,无论怎样也得给顿饭吃不是?烦劳给我们弄点食水来如何?”薛宝琉一天一夜都没吃什么东西,这时候确实有些饿了。
秀秀也觉得饿,关键是渴,薛宝琉不说水还好,一说便觉得喉咙冒烟。
燕凌云仍旧是面无表情,道:“燕某已在前面竹舍中摆酒设宴,这就引王爷过去,不过我担心朝廷那边会有什么误会,还请王爷修书一封予裘子路道明原委,告知石州那边王爷在此安然无虞。”
薛宝琉心里冷笑,原来这才是燕凌云来此的目的,让他修书稳住裘子路。
“这有何难?不过我现如今饿得头晕眼花的,只怕下笔有误闹出什么不必要的误会,那可就大大不好了。”
“也好,刚好笔墨都备在竹舍,晚些儿写也没什么。”燕凌云眉梢动了下,脸上总算有了点表情,侧身将门让出来,“王爷请!”
薛宝琉这才满意,点点头,朝秀秀招个手,负手不慌不忙地朝门口踱去。
秀秀连忙小步碎跑跟上,经过燕凌云身边时,本想埋着头装不认识他,却还是被燕凌云叫住了。
“秀秀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燕凌云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
秀秀不得不停住脚步,抬起头对着燕凌云假笑:“哦……是啊是啊!好久不见。”
燕凌云倒也没再为难她,抚着眉扯起嘴角好似笑了笑,掉转身先她一步走了出去。
秀秀松了口气正待走出去,斜刺里却忽地窜出个人抢在她前面奔了出去,注目一瞧,却是方才那笑的合不拢嘴的黑小子。
那黑小子窜出去后还特地转回头来盯着秀秀看了一会,然后噗嗤笑出声来,道:“你方才摔得还真好看。”
秀秀顿时涨红了脸,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小子已然飞一般窜去老远。
竹舍在石牢东南小桥对面的那片竹林后的一个院落里,在一片绿荫遮蔽下显得清幽而静谧。内中早设好一桌丰盛酒宴,笔墨纸砚也果然备好,齐齐整整摆放于酒桌对面窗下的桌案上。
薛王爷现时饿得发慌,对笔墨那些完全视而不见,进门便毫不客气拉着秀秀坐上酒桌,对燕凌云道:“大当家,那薛某就不客气了。”也不待燕凌云说话,拿了杯箸过来,一气先喝掉了三杯茶。
秀秀虽然也渴,看见薛王爷如此还是忍不住惊得呆住,这可不是薛宝琉平日的作风,以往他吃什么喝什么不挑三拣四,他不是非霍山黄芽不饮么?这是真渴坏了?他都……不怕有毒的?
“这茶不错,秀秀你也来一杯。”薛王爷反客为主,随便得很,顺手给秀秀也斟了杯茶,“哎,喝呀!怎么不喝?一晚上没喝水你都不渴么?”
见秀秀呆呆望着他,又道:“出门在外,能吃便吃,能喝便喝。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你是担心他们在茶水饭菜中下毒么?放心,我没修书回去之前,他们暂时还不会要咱们的命。”
他旁若无人地自说自话,一点也不顾忌水泊山诸山贼的感受。
说着话已经有人沉不住气了,只见那黑小子横眉立目腾地便站了起来,一拍桌子指着薛宝琉大骂“他妈的,你说什么呢?”
燕凌云不动声色抬手制止那挽了袖子预备揍人的家伙,淡淡道:“王爷放心,水泊山还不至于做出背地里下毒害人的事。”
薛宝琉泰然坐着,自顾自夹了几筷菜吃了,方抬头来对着仍恶狠狠盯着他看的黑小子微笑道:“这位小哥也算是性情中人,不知是……?”
“这是舍弟凌渊,年纪小不懂事,还请王爷不要介怀。”
原来不是父子是兄弟,秀秀恍然大悟,抬眼瞅着这兄弟俩又在暗地里做了番比较。她这时已跟着薛宝琉吃了不少东西下去,反正酒桌上是他们男人的天下,自然用不着她说什么,只需埋头大吃便是。
接下去席间便没那么剑拔弩张,甚至可称得上是宾主尽欢。山贼头子燕凌云与朝廷代表薛宝琉还谈笑风生地共饮了几杯,气氛热烈而和谐。
只是酒足饭饱之后,双方为那所修书信的某些句词又发生了些许争执,执笔的薛王爷一连改了几次,燕凌云都不甚满意。薛王爷也忍得,虽然言辞上颇有不敬,最终还是按照燕凌云的要求改好了事。
“这竹舍甚是雅静,这几日王爷便跟秀秀姑娘在此处安置如何?”燕凌云拿了信一边用火漆封好,一边把他的决定告知薛宝琉与秀秀。
“大当家不带我们在山上各处看看?既是请我们上山做客,无论如何也该一尽地主之谊啊!”
“那是自然,王爷不必着急。”燕凌云不紧不慢将信交予手下,正待再敷衍薛宝琉两句,却见门厅外急匆匆走进一人。
来人却是面善,一部虬髯尤其惹人注目,秀秀已认出他是那位美髯公财大叔。
燕凌云微愕,才问:“怎么了?”财叔已走到他身边,附在他耳边叽叽咕咕也不知说了什么,燕凌云顿时脸色大变,起身便往外走。燕凌渊也连忙跟上,及时追到门外拉住财叔低声盘问:“出什么事了?大哥急成这样。”
财叔急着要走,只得告诉他:“云姑娘找到了。”
燕凌渊面色明显一松,却仍抓住财叔不放:“找到便找到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那种女人……”他撇着嘴角,一脸的不屑。
财叔气吼吼道:“是没什么大不了,可二夫人把她吊起来说要打死,这要打死了,你大哥不得跟你娘闹翻天啊?”
、第三十章
薛王爷跟秀秀的注意力自然而然也跟着转到了外面那两低声交谈的人身上,只是距离隔得不够近,两人的耳朵又不够长,所以只听到似是而非的几句话。
再之后,那个财叔似乎动了气,吼了一嗓子。
两人这才算完完全全听清楚了一句话,不过这句话后,财叔就像是有人讨债似地急匆匆走远了。燕凌渊在当地站了一站,也拔腿飞也似地走了。
这么一来,院子里的山贼们也跟着走了个七七八八。
“咱们也走。”薛王爷见状,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拉起秀秀往外便走。
他走得非常之快,三步并作两步走地出了竹舍,秀秀为了不摔倒,只得加快脚步跟上。
出门之后居然没受什么阻拦,只是到院门口的时候,还是给守门的山贼给拦住了。薛宝琉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能出门一游,想要来硬的吧,看到对方手上亮晃晃的尖刀,便气馁了。只得退回去跟秀秀在院子里溜达,从前院溜达到后院,又从东边溜达到西边。
然后他就明白燕凌云为什么要让他跟秀秀在这竹舍中呆着了。
这简直就是个天然的囚笼,除了正前方院门外有条竹径与外界相通外,便再无向外的通路。东西南三面均是笔直如削、危兀高耸的山壁,恰恰将这竹舍嵌在其中,若不能生出双翼一飞冲天,逃跑那基本就是不大可能的事。
薛王爷垂头丧气回到前院,站在竹舍前的鱼池子边烦闷地往里丢树叶。
秀秀看他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不免就生出几分同情之心。想他一个王爷,平日出行都是前呼后拥的,眼里见的是谄媚笑脸,耳中听的无非也都是阿谀奉承之词,有谁敢忤逆他半分?如今可好,连个小小的山贼都能这么欺负他,真可说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
“那个……”秀秀打算安慰他几句,“那个……你不要着急,既来之则安之,也许过不了多久,子路公子就会带人来救我们。”
薛宝琉转过头看住秀秀,眼里有些许惊讶之色,随后便笑了:“你倒是学的挺快的,嗯,既来之则安之。”他把手里剩下的树叶一股脑抛进鱼池,顺手亲昵地揉揉秀秀脑袋。
秀秀这一两天与他亲近了许多,对他的触碰已然不生反感,便也就没有躲闪。
薛宝琉拉着秀秀走到廊下找了个地方一起坐下,问道:“方才燕凌渊他们说的话你听清没有?”
秀秀蹙眉想了片刻摇头道:“只听到最后那句,说是谁跟谁闹翻了!”
“我想这个事一定很要紧,不然燕凌云兄弟俩也不会走得那么急,连个招呼都不打。”
“会不会是子路公子他们来了?”
“应该没有这么快。”薛宝琉托了腮认真思考,“不过我不希望子路他们贸然前来,这个水泊山地形看起来很复杂,别一不小心弄个全军覆没,得想法子弄张地图送出去才成。”
“哦。”秀秀实话实说道,“这个恐怕没那么容易。”
“嗯嗯,我知道,不着急。”薛王爷摸摸下巴上有些扎手的胡子茬,忽然低头嗅了下自己身上,道,“先不管这个事了,我得弄点水洗个澡,太难闻了。秀秀,你也洗洗……”
他把鼻子凑秀秀脖子上也闻闻,皱眉道,“啊呀,你个女孩儿家也这么臭。”
秀秀立刻窘红了脸跳起来离他三尺远,跺脚道:“讨厌!”
薛王爷哈哈笑着起身,从这间竹舍进去,又从那间竹舍出来,把这院子里的几间竹舍转遍了也没找到洗澡的地方,只在西边那间小屋门前看到一大缸冷水。小屋里有灶台柴火,是间简陋的厨房。
“什么破地方,连个洗澡的池子都没有。”薛王爷愤愤地发泄心中不满。
秀秀道:“这里不比王府……要不还是用木桶洗好了,那边屋里有个大木桶的。”
薛王爷讪讪地摸摸额角,点头:“那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