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门被完全打开,盖着白布的车子被护士退出来,那刺目的白色,让莫文一阵心惊。
“不!”
莫文从昏迷中醒过来,双眼朦胧地看着床前守着她的人,从干涩的喉咙里唤出一个名字,“亦云!”
感觉那人握着自己的手突然抓紧,莫文慢慢的集中了焦距,但还是不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泪眼模糊起来,“你是亦云还是亦风?”
一声失望的叹息,“我是江亦风,哥哥他已经——”江亦风双眼泛红,剩下的话像是一块石头哽在了喉咙里。
眼泪滑下来,沾湿了洁白的枕巾,莫文看着天花板,第一次发现白色是这么悲哀的颜色,明明那么干净纯洁,却代表了死亡。
“亦云死了,是吗?”
“是!”
闭上眼睛,眼泪汹涌而出,“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去机场,江亦云也不会为她挡那一枪。
“不是的,”江亦风为莫文擦去泪水,“害死他的人是许飞,不是你,虽然他是为救你而牺牲,但如果换做是一个陌生人遇到危险,他也会毫不犹豫牺牲性命去救人。”因为江亦云就是这样一个人,温柔如云的人。
莫文沉默地看向窗外,看见阴沉的天色,猛然睁大了双眼直直地坐起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很快了解了莫文的意思,江亦风脸上浮起明显的失望和悲伤,“现在是下午三点,殡仪馆的人正在给江亦云化妆,你要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不需要回答,莫文直接自己拔了手背上输液的针头,撑着虚弱的身子往外走。
收起脸上的凄楚,江亦风上前打横抱起莫文,一言不发地大步向外走去。
伏在江亦风的怀里,莫文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住江亦风的衣服,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你们都骗我。”
一直沉默的莫文哽咽着开口了。
“你们都骗我,你说会一直陪着我,但你扔下我一个人走了,他也说会一直在我身边,但他也走了,到头来,我还是一个人。”
江亦风的心揪成了一团,隐隐作痛,莫文何其无辜,被他和江亦云一次次的伤害,现在他连说句对不起都是对莫文的一种伤害。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爱。”
江亦风浑身一震,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莫文仿佛呓语一般,“如果从来没爱过就不会这么心痛了。”
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了,江亦风将莫文放下,拉住莫文的手贴在自己的左胸,一下下的心跳透过胸膛传递到莫文手上。
“小莫,这颗心不是死的,它也痛,很痛!”
仰着头对上江亦风的眼睛,“你的心为谁而痛?”
江亦风毫不回避,毫不犹豫,“自从遇见你之后,它只为你而痛。”
那样的眼神太真诚,太坚定,看不出一丝说谎的痕迹,莫文缓缓地转过身,“走吧,不要让亦云等太久。”
江亦风抬了抬手指,终究没有伸出手拉住那个越走越远的身影。
殡仪馆的人听说江亦云是为救人而牺牲的,都很感动,使出看家本领把江亦云化得就像还活着一样,莫文有一瞬间以为江亦云只是睡着了,但指尖那冰凉的触感清清楚楚地告诉她,江亦云真的走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目光在江亦云身上一寸寸的挪动,似乎要将江亦云的每个细胞都要记在脑海里,目光落在江亦云的左手上,无名指上那圈白印依然清晰,莫文突然激动起来,双手并用翻动江亦云的口袋。
“你在找什么?”江亦风担心地看着莫文异常的举动。
莫文头也不抬,“他和风雅的结婚戒指,他要去见风雅了,怎么能不带着结婚戒指?”
翻遍了江亦云身上的口袋都没有找到那枚戒指,却在贴近他心口的位置找到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大半,莫文颤抖着打开,看见那句“对不起,亦云,我爱你”,心里隐约明白了这是出自谁的手笔,捂着嘴无声哭泣。
江亦风扫了一眼那张被鲜血染红的纸,走上前,从江亦云领口里拉出一条红线,红线上挂着一枚戒指。
莫文惊讶地一把抓过来,“你怎么知道他挂在脖子上了?”
江亦风也不知道,只是凭着心底的一种直觉找到的。难道这就是双胞胎之间的心灵相通?看着紧闭双眼的江亦云,江亦风觉得自己的想法真可笑,如果心灵相通,他怎么会像个笨蛋一样怨恨了一直疼爱他的哥哥这么久。
正自责的时候,莫文已经帮江亦云重新戴好戒指,并把那张纸原样叠好放回江亦云心口的位置。
“他直到最后一刻嘴角也挂着笑容,一定是为能再次见到风雅而高兴。”
江亦风担忧地看着神智有些迷离的莫文,“小莫!”
直起身子,转身擦去眼泪,莫文背对着众人挥挥手,“送去火化吧,亦云一定迫不及待要见到风雅了。”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见惯了生离死别,见怪不怪,推着江亦云走向焚尸炉。
骨灰出来的时候,殡仪馆的人问他们要不要为亡者在墓园挑选个好位置。
“把他和风雅合葬。”异口同声。
莫文和江亦风的视线对上,立刻别开,江亦风默然地接过骨灰盒,小小的骨灰盒竟似有千斤重。
哥,我送你最后一程,来世,不要再和我做兄弟,我不配。
下葬的时候,莫文跪在江亦云墓前,哭得肝肠寸断,江亦风想扶她起来,却怎么也拉不动她,心中悲凉,只好任由她去。
一个月之后
莫文走在街上,接到江亦风的电话,听着那边温柔的声音,随意地大量着周边的景物,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停在那家芙蓉饼店外,于是脱口而出,“亦风,我想吃芙蓉饼,还是那家店。”
手机那边顿了一下,缓缓地传来一个字,“好!”
挂了电话,莫文就一直站在店门外,透过玻璃窗看店里的人开开心心地吃芙蓉饼。她第一次发现这家店的时候,一口气吃了三盘芙蓉饼,江亦风坐在对面专注地看着她,给她擦去嘴边的酱汁,还说她很容易满足,吃一块芙蓉饼就满足的像得到了全世界一样。
自嘲的笑笑,莫文喃喃着自言自语,“我才不是容易满足的人,我很贪心,很贪心。”说到最后,仿佛叹息。
听到背后响起刹车的声音,莫文没有转身,而是抬头紧盯着眼前的玻璃窗,清晰地倒影出灰暗的人影。
看着背后的人一步步走近自己,近到几乎可以听见脚步声,近到几乎可以听见轻微的呼吸声,近到几乎可以听见心跳声——莫文哭了。
江亦风转到莫文面前,慌乱地给她擦眼泪,“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莫文慢慢地蹲在地上,环抱着胳膊,像个迷路的孩子无助的哭泣,“我没办法从玻璃里认出你是亦云还是亦风。”
江亦风僵硬着身体蹲下,抱住莫文,“没关系,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
第二天一大早苏苏哭着打电话把高扬和江亦风叫去,递给他们一封莫文留下的纸条。
“我去沙漠寻找真正的依米花,不要来找我,等到依米花开的时候,我就会回来。”
苏苏担忧地看着江亦风苍白的脸色,“江亦风,你快去追,小莫应该还没走远。”
怔忡半晌,江亦风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折好,放在紧贴着心房的口袋里。
“不用追了,我会等她回来。”
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到处弥漫着莫文的气息的房子,江亦风看着机场的方向,自言自语。
“小莫,等你放下了心中的伤痛,你一定要回来。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等到依米花开的那天,等到你带着笑容回来的那天,等到幸福降临的那天。
第三十八章 依米花开
三年之后。
江亦风一反常态没有加班,而是不到下班时间就早早地离开了公司。
几个特助了然的相看一眼,今天是莫文的生日,即使莫文不在这里,她的几个好朋友还是会聚在依米酒吧里给莫文庆祝生日,就好像莫文仍然在他们身边一样。
高扬从十七楼上来,径直走向经理室,看见空无一人的经理室,一脸愤然,“江亦风,你就不会叫我一声吗?”
转而想想江亦风这两年来性情大变,着实有些可怜他,“算了,看在你孤家寡人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高扬,怎么这么久?亦风呢?”
苏苏捂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走出电梯。
高扬几步跨过去,紧张地扶着她,“不是让你在楼下等着吗?怎么又上来了?累不累?”
苏苏无奈地翻白眼,“拜托,我才怀孕四个月,你不要把我当成怀孕九个月好不好?”
看看几个特助都在窃笑,高扬瞪去一眼,转头讨好苏苏,“你可是我的宝贝,我当然得小心翼翼地保护着。”
脸颊绯红,苏苏暗地里掐他一下,“别废话了,我们要迟到了,快走吧。”
依米酒吧里热闹非凡。
于冰在厨房里忙得连轴转,一道道精美的菜肴在她的巧手下纷纷出炉。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男孩乖巧地蹲在一边帮忙洗菜。
突然厨房里罩下一片阴影,于冰没有回头,却悄悄扬起了嘴角。
雷鸣从背后搂住于冰的腰,把头搁在于冰的肩膀上,满足的吸了一口香气。
“好香啊!”
侧脸吻了一下雷鸣,“累不累?”
“看见你就不累了。”
于冰垂着脸继续切菜,但泛红的耳垂却暴漏了她的秘密。
“今天雷于星和莫于辰乖不乖?”
雷于星和莫于辰是于冰和雷鸣的孩子,当得知于冰生下了一对双胞胎男孩时,雷爸爸和雷妈妈就找他们商量,让一个孩子姓莫,雷鸣和于冰当即就答应了,毕竟寻本溯源,雷鸣本应该姓莫。
不等于冰回答,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孩子抗议了,“爸爸,我们一直都很乖。”
于冰和雷鸣相视一笑。
“你先去洗手,一会就好了。看看高扬他们来了没有。”
“别累着,一会我来帮你。”雷鸣在于冰脸上亲了一下,才放开她,又在小兄弟两个脸上都亲了一下,才走出厨房。
一个精美的蛋糕摆在桌子中间,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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