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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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 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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醇厚味道,引得人馋虫大动。
    萧晓云有些入神的看着分食一个地瓜的那群孩子,巴掌大的烤地瓜块让他们的眼睛充满了单纯的快乐和满足。她忽然想起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年冬天,她和段志玄、段志亮三人也曾童心大起买过这种小零食,那个时候,他们也不过十三、四岁,也如同这几个孩子一样开心。
    可是从那以后,责任就越来越多,快乐也就越来越少。
    萧晓云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在地上跺了跺脚,刚要带马离开人,听到旁边有人轻声叫她:“萧副将。”
    萧晓云顺着声音回头,一个四十余岁的男人垂手立在自己身后:“你是谁?”
    那个男人低垂着头,毕恭毕敬的说:“萧副将在这里站了许久,若是没有急事,不如去小店喝两杯酒暖暖身子。”他微微一侧身,露出背后的酒楼牌子:“我家夫人正好也在店里。”
    “你家夫人?”萧晓云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外表很普通的酒楼,正好二层一个靠窗户的位置被人打起了半边帘,一把团扇半遮面的女子微微探出头来对着她点了点,旁边的丫鬟就急忙将帘子打了下去。萧晓云眼尖,只在这一瞬间就认出了那倾城的美貌:“裴夫人找我有什么事?”
    “小的不敢妄言。”那个店主低着头,保持着一贯的谦卑:“不过小店里正好烫了一壶上好的绍兴黄酒,在这天气里品尝是最适合不过了。”
    萧晓云微一踌躇,她并不想与齐言草有任何接触,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对方如果真有什么话对她说,就算这次她拒绝,下次对方还是能找到机会,算来算去,自己都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倒不如爽快一些,看看对方的葫芦里到底还有什么药可以卖。何况,因为裴行俨的关系,萧晓云总是不愿意在这个“裴夫人”面前有一点示弱的表现。
    “那就麻烦您带路”,萧晓云摸了摸青骢马的脑袋:“也给它准备一些上好的草料。”说着话,将马缰交给旁边候着的小厮,跟着店主上了二楼。
    本以为齐言草只是呆在一个包间里,没想到店主却将萧晓云引到最靠里的房间门口,然后将门推开:“萧副将,请进。”
    一股暖风从房间里扑面而来,缭绕着极为素朴悠远的香气,萧晓云鼻子一抽,脚下的步伐顿了顿:这个熏香的味道她曾经在太尉府里闻过,王世充还得意的介绍这是从西南番国真腊得来的沉水香,虽然轻薄如纸,但却入水即沉。她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屋内的衔珠九足兽鼎,暗沉的光线里只能看到稳重大气的外观,却看不清其上的材质:“下官见过夫人。”
    “弟妹多礼了,快点起来。”齐言草话虽如此,人却坐在椅子上没有动,锦绣牡丹的团扇从右手交到左手,在空中虚虚的划出一道弧线指向对面的圈椅:“今天天冷,弟妹快到暖炉前来休息会。”
    萧晓云瞄了瞄那把椅子,不知名的毛皮厚厚的铺在上面,看着就让人觉得舒适:“多谢夫人。”她微微一颔首坐了上去,旁边伺候着的丫环递来了热乎毛巾擦手,又奉上了一个描金瓷盘,上面端端正正的摆着一个红泥小盅。
    “这是地道的绍兴黄酒。”齐言草拇指与食指轻轻的拈着扇柄,指点着她面前精巧的酒盅,翘起的小指留着长长的指甲,细若青葱:“弟妹可以先尝尝,祛些寒气。”
    萧晓云在军营里呆久了,习惯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突然看到这精致的过分的食具,竟然有些不习惯。从盅里倒出的酒只够润了舌尖那一点点味蕾,还未品出什么味道,就立时蒸的没了踪影,然后轰的一下,也不知身体哪里散出一股子火,将身上的寒气去了一大半:“这……”她有些迟疑的看了看酒盅,慢慢的说:“果然是好酒。”
    齐言草摇着团扇在她对面微笑——大冬天摇扇子这么不合情理的事情,在她做来却是一分优雅两分别致,透着说不出的惬意。萧晓云的眼睛在她身上的八缎寻梅织锦长裙上扫了一眼,低头将自己那素白的空无一丝花纹的袖口整了整,才慢慢的说:“不知夫人今日找我,有何吩咐?”
    “吩咐倒是说不上。”齐言草似乎没有看到萧晓云的眼光,只是毫不在意的说:“石榴那丫头今日哭着跑了回来。”
    “并不是我不容她。”萧晓云侧头看了看空着的屋子,一旁的侍女们不知什么时候全都撤了出去,看来齐言草今日有事要谈:“只是她做事有些过分了。”
    “的确是她失了礼数。”齐言草微笑着点头:“事情的经过我也听说了,这个丫头做事的确没有规矩。”
    面对齐言草的善解人意,萧晓云觉得自己倒变成无理取闹的那个人,莫名的心虚,竟然没有办法如往日那样理直气壮:“那么您今天找我来,又是为了什么?”
    “品酒,闲谈。”齐言草指了指旁边两人旁边的炉子,褐色的酒坛敞口上面,浓郁的酒香在滋滋的沸腾声中汩汩的往外冒。
    “哦。”萧晓云点了点头,顺手从旁边的瓷盘中取了两只青色小碗,用银质的执壶将黄酒舀进去八分满:“既然是黄酒,自然要用越州青碗。”橙黄色的酒液慢慢的倾注在青绿晶莹的瓷碗中,色泽十分和谐,莹莹润润的倒影出一室的幽香。
    “原来弟妹精于此道。”齐言草放下团扇,一只手轻轻的敛了衣袖,另一只手将自己面前的那碗酒端了起来,放在嘴边轻抿一口:“想来应是长安时学到的吧。”
    萧晓云却将自己面前的酒一饮而尽:“长安秦王殿下豁达开朗,常以好酒待客,我不过是耳濡目染,学些皮毛,称不上精通。不过……”她盯着齐言草的眼睛,低声说:“我倒是没有料到,夫人今日闲谈的居然是长安。”
    “倒不一定是那个地方。”齐言草淡笑:“只是由着我们现在的状况,联想到长安的一个人。”
    “谁?”
    “秦玲珑!”
    搭在膝盖上的指尖微微一弯,萧晓云伸手从袖子边缘扯出一条不知哪里跑出来的丝线,一用力弹了出去,才摇了摇头,“对末将而言,夫人是将军夫人,是属下的上司。夫人的谜题太大,末将猜不透。”
    “弟妹一向聪明,纵横沙场智计无双。我这个谜题,只有你不愿猜,可没有猜不出的道理。”齐言草笑着摇了摇扇子:“弟妹在瓦岗的最后一战我也听过:你那时忽然去而复返,摆箭阵,战沙场,救夫君于千军万马之中。”她看到萧晓云的丹凤眼眼角轻轻一挑,透出几分不耐烦的样子出来,于是笑得越发贤惠,“赞美的话想必弟妹也听多了,不过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考虑,我只是觉得:这样的牺牲,除了刻骨铭心的感情,实在找不到更好的理由。”
    刻骨铭心这四个字,听得萧晓云身体一震,头一抬盯住齐言草,对面的人却笑得悠然,“你们的事情,我也是有些耳闻的。听说我家夫君,也曾经在宇文承都手里救过你几次,还因此贬官受罚。”
    萧晓云一边听一边打量齐言草,听到最后点了点头,伸手给自己又舀了一碗酒,“果真如齐文说的一样,齐家的掌权人知道的的确不少。”
    出乎萧晓云的意料,被点破了身份的齐言草不但不惊诧,反而笑了起来。如果说刚才她的笑是娴熟的带了一个面具,现在就是真诚的笑容了,“齐文果然沉不住气。”齐言草眼波流转,本就美丽的脸上立时生出了一股活力,“可惜他看你,还不如我看得准。”
    从现代到古代,从长安到洛州,萧晓云见过不少美丽的女子。齐言草的样貌固然属于上等,对她来说不过是个漂亮的花瓶。然而刚才齐言草的一个简简单单的回眸,带出的那份不输于她的自信与骄傲,却让萧晓云一时看傻了眼,竟然有些目瞪口呆。
    “奇怪我为什么这么说么?”齐言草见一向聪明的萧晓云居然也会傻傻的看人,素日锐利的丹凤眼眨了又眨,吃惊的样子竟然跟裴璇一样单纯,于是笑的温柔了起来,“这叫做当局者迷。也许你没有发觉,其实你根本没有想过要将我搬倒,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把齐文这个底牌亮给我看。在我无力支撑一切的时候再将他推出来,给我最沉重的一击,这样的做法才是最好的,不是么?”
    萧晓云这时不能不承认,在这个乱世里,其实有着比她还要优秀的女子,所不同的是,现代的观念让她张扬的表现自己的智慧,而这些女子,却只能将睿智内敛起来,等待有心人的发现。
    而喜欢着自己独立与聪明的裴行俨,是不是只是错过了齐言草深藏的那份美丽呢。萧晓云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有些沮丧的想:当有一天,这个女子将内里所敛藏的聪颖也展现出来的时候,裴行俨的选择,又会是什么呢。
    齐言草并没有发现了萧晓云的走神,只是继续自己的话题,“正因为你没有刻意的要对付我,所以我才发现了更深的事情。”
    萧晓云这时脑子里有些混乱,明知道对方话里有话,可仍然止不住要问,“什么事情?”
    “你永远进不了裴家。”齐言草收了笑容,正色说;“长安的情况我也听过,不管别人怎么说,可是在我看来,你更倾向于追求一份完整的感情。”她的脸上充满了怜悯,“可是你对分去了自己感情的那个女人,总是比自己仁慈。至少秦玲珑最后毫无阻碍的进入段家,就说明了这一点。萧晓云,那个时候的你要弄走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萧晓云摇了摇头,“在我看来,生命都是宝贵的。我并不像你们。”
    “这就是你进不了裴家的原因。”齐言草微微倾身,离萧晓云近了一些,“你不能接受不完整的感情,也没有办法将我逼出裴家,那么你今后要怎么办呢?就在那个偏远的小院里做副将,没有名分,没有家庭的守在将军旁边?然后就这样终老一生?”
    萧晓云豁然抬头,对着齐言草一字一句的说,“我不与齐文合作,只是因为他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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