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秦悦的手指仍旧轻轻搭在琴键上,她坐在那里没有回头,用宛如乐音般动人的嗓音,淡淡地丢下两个字,“说吧!”
“早上蔚惟一发讯息告诉裴言峤,愿意跟裴言峤做那笔交易,也就是说……”男人声音低沉,微微上前走出一步。
灯光照在他冷峻的脸上,正是裴言峤最信任的下属荣膺,“存储芯片里的惊天秘密,很快就会公诸于世了。”
如此以来,不仅段叙初,就连此刻坐在这里的女人,随着十多年前那件事真相的揭开,都会名声尽毁、身败名裂。
而她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让蔚惟一这个小人物毁于一旦?
“裴言峤呢?”秦悦微微侧头,显出一张绝美至极的面容,“他具体是怎么跟蔚惟一交换的?”
荣膺抬眼望过去。
秦悦那张脸足以让所有男人为之着迷,只是她始终没有什么表情,雪白的面容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白色的灯光洒下,她浑身上下透着一种高雅神圣感,不容人侵犯亵渎。
在秦悦那凌然的眼神射过来之际,荣膺连忙低下头,“裴言峤准备以国外投资商的身份介入蔚蓝集团,如果期间不出差错的话,蔚惟一则会以合作商代表的名义,回到蔚蓝集团。”
变相的商业间谍?
裴言峤还真是会资源利用。
表面上看起来他是在帮蔚惟一,实际上是他为了裴家财阀,把自己的人弄进竞争对手蔚蓝集团里,以此达到他毁灭蔚蓝集团的目的。
秦悦似陷入沉思,荣膺等了许久,他问道:“秦小姐需要我们怎么做?”
怎么做?
她估计蔚惟一已经知晓那个秘密,所以除了要把戒指抢回来以外,蔚惟一这个女人,也不能留了。
秦悦掩上双眸,极轻极淡地说:“把裴言峤和段叙初两个人引开,然后杀了蔚惟一,封锁所有消息。你们想办法让段叙初误以为蔚惟一离开了这个城市,像六年前一样,他找遍全世界,也再找不到蔚惟一这个女人。”
荣膺面色一凛,应道:“是。”
佣人得到允许后走过去告诉秦悦江震天将在几分钟后过来。
秦悦点点头,挥手让荣膺离开,她起身去楼上洗澡换衣服。
再下楼时秦悦冰雪般的面容上,透着沐浴后淡淡的粉色,她的头发湿润而卷曲,掩盖住裸露的香肩,乌黑的颜色和她白皙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很清纯,却也不失妩媚。
秦悦伸手抱住走上前的江震天,投入他的怀抱,“你今晚怎么有空过来了?”
江震天并没有回答情人的问题,他粗糙的手掌抚上秦悦隆起的小腹,怜惜地问:“最近一段时间我们的儿子有没有闹你?”
“他很乖。”秦悦的脸上全是甜蜜,跟刚刚那个狠辣冰冷、操纵他人生死的女人大相径庭。
她拉着江震天的手臂坐回沙发上,拿过茶几上的牛皮纸袋递给江震天,“这是最近拍到的,你看看。”
江震天神色沉肃地接到手中,他望了一眼表情淡然地秦悦,动作缓慢地翻出里面一张一张的照片,他紧皱着眉头,表情里渐渐生出愠怒。
第61章:各自算计
江震天竭力压抑着怒火,他把牛皮纸袋放回茶几上,动作不大,上百张的照片却顺着光滑的玻璃滑下去。
秦悦低头看到照片里段叙初或拽着蔚惟一的手腕,或抱住蔚惟一,或激烈地吻住蔚惟一……两人纠缠在一起的画面,尤其是段叙初只有在看着蔚惟一时,段叙初才会有波动的目光,让秦悦的唇角一点点沉下去。
“震天。”秦悦再转过脸看向江震天,她的表情里带着惋惜,“起初我看段女婿挺好的,丰神俊朗一表人才,最关键的是有能力,能让江家的生意更上一层楼,却原来是我走眼了。”
“倒是苦了茜茜那孩子。”说到这里,她拍着江震天的手背,叹了一口气,心疼地说:“段女婿跟这个叫蔚惟一的女人在一起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茜茜是否之情,她若是知道了,该有多难以接受?”
实际上秦悦今年30岁,也才比江茜大了1岁,只是她既然是江震天的情人,辈分自然高于江茜。
“不要这么早下结论。”江震天敛去眉间戾气,他不动声色地抽出被秦悦握住的手,语调平和地说:“阿初向来稳重有担当,不会因小失大。我看他对蔚惟一未必是真心,或许也只是玩玩而已,哪天我找他谈谈。在家庭和权势面前,我不相信有几个男人会选择小情小爱。”
江震天叱咤商场多年,老谋深算如他,怎么可能看不透秦悦的企图?
也正因为他心知肚明,即便他怀疑段叙初对他和江家有异心,他才更要在秦悦面前表现出对段叙初的信任,借此提醒秦悦不要痴心妄想。
他要的是秦悦肚子里他的亲生骨肉,而不是秦悦这个女人。
“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以后你不要再插手了。尤其不能让茜茜知道,不然你不要怪我不宠你。”江震天沉声说完,觉察到自己太严厉,让秦悦这个孕妇受了委屈。
他重新反握住秦悦细腻柔滑的手,温柔地安抚,“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养胎,六七个月顺利给我生下儿子,我也有理由把你带回江家。”
秦悦这才舒展紧蹙在一起的长眉,低下头抿唇一笑,几分娇柔婉约。
太过出众的外貌,加上一举一动间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韵味,似有若无的香气涌入鼻尖,哪怕是已经年过50岁的江震天,在这样的女人面前也情动不已。
他揽过秦悦瘦削的肩膀,凑过脸去亲秦悦。
秦悦用力闭上双眸,五根手指紧紧攥在一起,脑海里浮现出十几年前在那片妖艳美丽的罂粟花海中,段叙初轻轻地捧起她的脸,用温柔的吻淹没了她整个人。
***
这一整天里段叙初几次拨打蔚惟一的手机,也试图让几个下属去寻找蔚惟一,他自己在别墅里一直等到下午才去了公司。
而实际上蔚惟一只待在一个地方——父母的墓碑前。
早上她抱着一束百合花,从出租车上下来后,在淅淅沥沥的细雨里她沿着一条很长的青石板路往墓地里走。
这是一处风景秀丽的墓地。
当初蔚士胜不同意父母葬入蔚家的墓园,蔚惟一只好按照母亲的遗愿,选择了这个开满桃花的山上。
昨夜下过一场暴雨,粉红色的桃花瓣落得满地都是,此刻微风吹过,树上和地上的桃花纷纷扬扬,伴随着细雨拂过蔚惟一的面颊。
她弯身把鲜花放在地上,屈膝跪下去,“爸,妈,一一回来了,过来看你们。”
真正算起来,她回到t市有半年之久,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墓地。
她一直没有勇气,也没有脸面过来探望。
父亲被蔚士胜陷害以后,家中负债累累,母亲四处借钱求助,却又担心影响她的学业,而让所有的亲朋好友瞒住她。
一直到父亲被查出患上癌症,母亲支撑不住晕倒过去,蔚墨桦没有办法之下才告诉她实情。
那时她独自留学在国外,自理、自强,不是没有能力去赚钱,只是除了中彩票外,她能想到最容易、最快捷赚钱的方式,就是出卖自己的**。
她的第一次段叙初一次性给了50万,再之后为了父亲的医药费,她几次开口给段叙初要钱。
纸包不住火,父亲和母亲到底还是得知了此事,父亲把她痛骂一顿之后,让她终止学业离开段叙初,立即回国。
但段叙初不放她走。
她试图不告而别,却被段叙初发现,然后段叙初把她关在别墅里,让人看着她。
不久后蔚墨桦就传来了父亲跳楼自杀的消息。
毫无疑问,父亲因她而死。
两年时间,耗到段叙初结婚,她和段叙初终于结束了契约关系,她怀孕后回到母亲身边,为了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几次跟母亲发生争吵,直到母亲病重而死。
她曾经为了段叙初这个男人,付出了太大的代价,六年后再跟段叙初纠缠在一起,怨他也好,恨他也罢,埋藏在心底的那份感情却依旧刻骨铭心。
蔚惟一抱住父母的墓碑,把脸贴在冰冷的石板上,眼中的热泪却是不停地淌出来。
她语不成调,断断续续地说:“爸,妈……对不起,这次我必须这样做,请你们一定要谅解我,就算你们现在不能原谅我,日后……你们也一定会懂。”
雨下的虽然不大,但蔚惟一在雨中跪得久了,身上也渐渐湿透,她背过身坐在地上,靠着身后的墓碑。
蔚惟一仰起脸闭紧双眼,泪水混合着雨水一起滑落。
她在墓地待到天色见黑,站起身时由于身体僵硬冰冷,蔚惟一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虽说及时扶住墓碑,额头上还是撞伤了一小块。
她缓了好一阵,从包里拿出创可贴贴上,回过头看到黑白照片里父母微笑的脸,她也笑了一下,摇着头说:“我没事。”
“一一改天再来看你们。”
蔚惟一挺直脊背走在雨中,桃花一片片地落下来,把她纤细的身影融入那片片粉红里,淹没在无边无际的苍穹下。
***
蔚惟一先回自己的住所换过衣服,开车去paradise的中途,她开机给裴言峤打电话定了时间。
挂断后蔚惟一看到段叙初的很多来电提醒,也有十多条短信,内容跟平常无异,无外乎问她在哪里,让她早点回去。
她看过之后并不准备理会,正要收起手机,“滋滋”两下震动,段叙初恰好发来讯息,“蔚惟一,你今晚若是不回来,你就等着给蔚墨桦收尸吧!”
收尸?
指不定谁死谁活呢!
现在戒指在她手中,等同于她掌控了全局,段叙初还敢轻易动蔚墨桦吗?
蔚惟一面无表情地关掉手机,她停好车子,往会所大厅走去。
荣膺早在一旁等候,看到她后荣膺走上前,“按照蔚小姐和三少的约定,既然三少给蔚小姐找来了投资商,蔚小姐待会见到三少,也要把戒指拿出来,以此证明戒指确实在你手中。”
荣膺一边带着蔚惟一往电梯里走,一边低声询问:“蔚小姐的戒指带来了吗?”
“嗯。”蔚惟一站在玻璃电梯里,从高处俯瞰这个城市的全貌,芸芸众生似被踏在脚下。
也难怪段叙初这类人重权势、追求名利声誉,原来处在高处,那种好像掌控他人命运一样的感觉,确实很好。
荣膺注意到蔚惟一的手指有意地抓紧包上的银色链子,他微微低头,眸光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