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身上还有一点存余的干粮,一些烤好腌好的野猪肉,暂时没有饿死的危险。
可是,这些仍然不能让人心安。
毕竟,如果一直找不到出口,饿死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也不知道众人究竟寻觅了多久,许是一路来神经一直紧绷着,到了此处,暂时停歇下来,竟然都觉得困乏。
于是商议下,就决定先吃些东西,再稍事歇息,回头再来想办法。
毕竟,没了力气,脑子也很容易跟着不灵光不是?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7)
于是,夏夏和寐姬一堆,公子陌和钟离背靠背,两个黑衣人一堆,晚夕盘腿坐在林细路最近处,时刻保持着警惕,众人就这么睡下了。
四下无声,仿佛暴风雨来前的宁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寐姬悄悄起身,无声无息地绕过众人,停在一处石壁前。
伸手,抚摸一排排凹陷的字符,苦涩的笑溢满嘴边。
她无法入睡,心里一个沉重的秘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八卦阵,幻境,鲜红的刻字,与现实境遇冥冥中重叠起来。
你信是不信?
你认不认命?
寐姬从来不是认命的人,若不然,她不会为了那一份缺失感,执意离家,天涯奔走。
现在想想,这么多年过去,家里小妹妹的样子,也是记不清了。
只隐隐地,和夏夏那张时而灵动活泼,时而张扬跋扈的小脸重叠起来。
她说,姐,我不想死啊,我还没有找到爹娘…
淡淡的笑意笼罩在她脸上,几乎产生一种温暖的错觉。
只是,就好像她说的那样,出来混,迟早要还啊…
决绝的目光一闪而过,寐姬咬破手指,鲜红的血液流淌而下,描摹过每一个深陷的字符。
一双眼睛,在她背后,无声无息睁开,看着她,用生命的红色,涂抹下血字的第一笔。
夏夏昏迷醒来没多久,并不觉得十分困累,休息了一小会儿,就自然醒来。
只是,她一睁开眼,就被那触目惊心的红刺得骇然不已。
大片大片的石壁,镶嵌着大片大片的血红字符,铺天盖地,仿佛来自幽冥的彼岸花,悲伤到让人窒息。
寐姬颤巍巍地站在石壁前,一手扶墙,一手描字,血液的流逝让她脸色苍白,几近透明。
一双素手被粗砺墙壁折损得血肉模糊,指尖微颤,仿佛每描一个字,都耗尽了她生命里最后一点力气。
夏夏的心脏一阵一阵收缩,要失声惊叫,却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
要挣扎,立刻胸口一麻,被点上了穴道。
她眼睁睁,眼睁睁地看着那紫红的身影摇摇欲坠,恐慌在心里一点一点扩散,如毒药,腐蚀着她的心。
☆、蜕变(1)
忽然,寐姬身子一歪,几乎跌倒。
手掌从夏夏嘴上迅速撤走,白影闪过,公子陌已经掠到寐姬身边,稳住她的身形。
他的手掌翻飞,朝寐姬头顶轻轻一拍,三根细长的银针就落在她的脑后。
寐姬恍惚的眼神忽然一明,会意地点点头,只是已经虚脱得说不出谢字。
公子陌本不懂医,只是从小体质关系,又嫉妒憎恶医者,也算是久病成医。
他这三针,意在刺激寐姬的中枢神经,不让她因力竭而昏迷过去。
如同透支生命。
那一刻,寐姬觉得自己无比执着,仿佛把此生所有未拼掉的信念,都加注在了这一件事上。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对一个幻象深信不疑。
血液凝固了,就再咬破手指继续写。
精神涣散了,就将脑后的银针扎得更深。
直到最后一笔勾勒完成。
她瘫坐在地上,朝着夏夏粲然一笑,仿佛一朵开到极致的芍药花,妩媚多姿又深情款款。
只是,她很快移开了目光,看向公子陌,嘴唇一翕一动,却没有声音。
她说,带她走。
然后,把血红的掌贴上最后那个掌形凹陷处。
轰隆隆,轰隆隆。
一声巨响伴随着剧烈的震动在石室里波及开来。
众人都惊跳而起,警惕地望着四周,只有两个黑衣人依然一动不动靠在墙上。
晚夕过去一看,发现两人早已断了气,箭伤处的肉也早已溃烂不成形。
原来,那铁箭,竟是有毒的,在沉睡间,就要了人的性命。
轰轰轰,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轰鸣,石室的一侧墙壁动了。
正是原先公子陌和钟离判断的方位,一道石门,缓缓向上升起。
同时,无数沙砾簌簌落下,以掩埋之势向石洞扑来。
公子陌比所有人反应都快,迅速移动,一把捞起夏夏,就往开启的石洞外窜,其他人也立即反应过来,紧跟其后。
只有夏夏一阵麻木,心里一片冰凉。
脑子里满满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们要丢下寐儿姐姐,他们要丢下寐儿姐姐!
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倒流而上,一种近乎疯狂的情绪席卷了她的理智。
☆、蜕变(2)
穴道忽然被冲开了,夏夏挣扎着就下跳下公子陌的怀抱。
公子陌也大为诧异,明明点了小丫头的穴道,怎么忽然能动了?
可是他来没有时间多想,穴道也诡异地再也点不住了,只能用蛮力去制服夏夏。
夏夏心里焦急万分,怒极又痛极,如受伤的小野兽般,抵死挣扎。
“别去。”
公子陌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夏夏的脑袋好像轰地就炸裂开来,熊熊怒火在脏腑间火烧火燎,焚尽最后一点理智。
她“啪”地一甩手,狠狠一巴掌就捆在公子陌脸上。
她的面孔前所未有地狰狞着,眼睛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她企图用最恶毒的言辞去控诉。
她说:“魔鬼,你这个冷血的恶魔。”
难道不是吗?
眼睁睁地看别人用生命去换他的活路,用无数的牺牲去铺就一条苟且偷生,可以毫不留情地放弃那些失去利用价值的生命…
如果可以,夏夏宁愿死的人是他。
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死。
那么现在,很多人都还可以活着。
公子陌怔住了,手忽然就松开了。
夏夏跌落在地,一声不吭,转身就往石室里跑。
那时,寐姬已经阖上了眼眸,仿佛累极,只愿安静地沉睡过去。
只是那只按着机关的手,仍然固执而僵直地竖立着,如同落叶凋零的树杆,不肯弯折。
她的全身铺满了金黄色的沙砾,和紫红色的衣袍相衬,显出一种极致奢靡的错觉。
一场华丽的死亡,一场隆重的埋葬!
对,是死亡。
从八卦阵的幻境里,她就预见到了自己的牺牲和死亡。
也预见了这个密室破解的方法。
以血祭奠。
迷迷蒙蒙中,她又听见夏夏的声音。
“姐,姐,你起来,起来!我带你走!你起来!不要睡!”
她费力地睁开眼,视线好久才凝聚在一点。
那个可爱女孩子,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和欺骗,拼了命地朝她嘶吼。
是的,嘶吼,如受伤的小兽般,嘶吼,而不是婴婴啼哭。
其实,她连声音,也听得不太清楚了。
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生命早已在身体里流逝远去。
她太累了,再也没有力气去挣扎,去奔跑。
她只想这样静静地躺着,直到思维全部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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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寐姬要求,若虐,请深虐…银顶盖落跑~
☆、蜕变(3)
夏夏怎么喊寐姬,都不见她搭理,就干脆自己动手,要拖动她的身体。
然而,她的手一离开那个机关手印处,原本上升的石门就轰隆隆地开始往下坠落。
一道红影从石门里迅速窜进来,搂住夏夏,企图带走她。
可是夏夏疯狂地拳打脚踢,完全不理会眼前情况。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救姐走!”
钟离探了探寐姬的鼻息,强制缚住夏夏身体,朝她大吼:“她已经死了!你救不了她!”
夏夏的动作静止了,一瞬间回不过神来。
钟离趁此迅速带着她穿过沙石,眼看石门越关越低,立即一个卧倒,抱着夏夏从最后的缝隙里翻滚出去。
轰隆一声,石门应声落地,两人安全落到门外。
可是夏夏却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她说不清那是什么感受,她这一世从未品尝过这样的感受。
只觉得空气都碎裂成一片一片,将心脏划得鲜血淋漓。
原来,人不终归不是走兽。
再是没心没肺的人,也无法在痛失亲近之人以后,用弱肉强食,生命循环这样的字眼安慰自己。
夏夏觉得,痛了,真的痛了。
不是被人欺凌了的不甘,不是肉体受伤后的生疼。
是心里的某一块,被生生掏空。
钟离神色复杂地站在夏夏面前,看着她呆呆的伫立在那里,目光一动不动,眼底波涛汹涌。
他已经隐隐察觉到,那些从单纯无知走出来的蜕变。
一如曾经的他。
夏夏于他来说,一直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
她无爱,无恨,无惧,无畏。
她没心没肺,不是因为像他钟离或者公子陌那样,看透了世事人心,变得冷漠无情。
而是像一个初生的孩童那样,不谙人情世故,懵懂无知,心底,却明亮如白纸。
可是如今,他几乎能清晰地看到一种她从未有过的情绪在她眼底滋生,蔓延。
……
寐儿估计提着刀在群里等俺,俺要抱着钢盔逃命去~~
☆、同归于尽的毁灭(1)
“少主,你看。”
一群人,最终只剩下夏夏,钟离,公子陌和晚夕四人。
晚夕一贯冷面冷语,不为外物所动,自然,也不会关心谁的谁死了。
在她的眼里,永远只有保护少主完成任务一条准则。
此时,大概只有她最清醒地发现,自己等人所处的境地。
那是一个狭窄的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