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龙肉,人间驴肉,果然名不虚传。”霍沛然不咸不淡、轻飘飘地补刀。
松溪:“啊呜啊呜……”他没空说话。
赵承安和秦羽白才没那么幼稚,不过却是十分“好心”地把荤菜往颜彩跟前推了推。
这群人……
颜彩淡定开口:“下午我醒了一会,就推开窗想看看景,不想窗外正对着客栈厨房。我刚好瞧见厨子急匆匆提着裤子出去又回来然后继续做菜了。哦,对,没洗手。帮厨的婆子被她孙子糊了一身泥,便去切肉了;小二进来拿菜的时候偷吃……嗯……你们还要听吗?”
高玄明正咬着红烧肉呢,这下是吃也不是吐也不是。他崩溃大叫:“我就说找个好点客栈嘛!你们不听我的!”
赵承安:“闭嘴。”
这下好了,谁都别想吃。颜彩安心了,舀着白粥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就该讨论颜彩的去留问题了。
“…他会带你先去找秦王殿下,让殿下派人随你回关中调查你父亲的案子。秦王年少成名,为人公正,他手下的人定然可信。这一趟路途一定要快……”对面颜彩的头越来越低,霍沛然也渐渐没了声音。虽然对她百般怀疑,但她顶着未婚妻的身份而来,其实已经一步攻进了他的内心,而且她那么小,可怜兮兮地窝成一团的时候,任谁看了都恨不得捧在掌心吧……
颜彩抬起头,唇色雪白,她笑得牵强又颤抖:“我有些害怕,我不能跟着你吗?我不敢跟不认识的人一起。”
“不能。”霍沛然心里警铃大作,他面无表情地拒绝了:“我出京不是为了玩乐的,带着你多有不便。”
颜彩仓惶回头想向其他人求助,却看见大家都是不容商榷的神色。她抖着嗓子急切道:“你看你们都是一群大男人,也没个丫鬟什么的。我会做很多事情,不会拖累你们的。”
霍沛然讽笑:“跟着我们做什么?你不担心你的父母了吗,他们可还在牢里啊。”
却不料颜彩却似乎完全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一般,她低着头道:“自然担心,可是……这一路我也遇见过好心人,可是谁都不敢信。好不容易现在能让我什么都不想地信任一回,我不想再提心吊胆了,那种感觉太痛苦了……而且我不敢回去,如果一回去就被抓住,那就没人能为我颜家讨回公道了。”
“有我们托付的人跟你一起怎么会被抓住呢,他也完全可以信任的。”霍沛然焦急解释道,可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几句话之间,他拒绝的立场完全变了。
赵承安本一直垂眸静默,此时他捏了捏鼻梁,认命道:“那就跟着吧!”
颜彩满脸惊喜地回头,然后她生怕他收回决定似的赶忙抢先道:“谢谢赵公子!”
“爷?!”
看见霍沛然还一脸不赞同还想反驳,颜彩先下手为强,她草草福了一福:“多谢公子。我这就收拾行李去!”然后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爷!您怎么能……”
“我想爷这么做也是有自己理由的。”高玄明揽着他的肩膀,分析道,“这一嘛,若她的目标是秦王咱们这还巴巴把人送去,那不是引狼入室了吗;二则,如果,她的目标是我们,你说是放跑她让她躲回暗处好呢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好呢?”
这理由倒是行得通,但霍沛然仍旧觉得不妥。
“沛然。”
“爷?”
赵承安的眼里有淡淡的孤傲之色:“你行事谨慎并没有错。但是一味的防守是防不过来的。真只靠躲避你觉得我还能活到现在?”
今上多情,后宫佳丽庞大。赵承安虽为嫡长子,可底下的弟弟却都是年岁相近。就因为他生的早他就是太子?谁能服气!赵承安从懂事起便从来都是如履薄冰,但即便如此也从没有任何一位皇子在他这儿讨着好。
霍沛然念起他的处境,便不再坚持己见了,恭敬道:“臣知道了。”
“其实我也想留着她。”高玄明摸着鼻子突然道,“我还想给她号号脉,她的脉象似乎有些古怪,我上次差点遗漏了。我得瞧瞧到底是怪病还是我的错觉……不过可能错觉的几率大些……”
一谈起病症,高玄明就开始絮絮叨叨旁若无人了。这世上有人喜欢金银,有人喜欢美女,有人喜欢字画,高玄明却是好医成痴。霍沛然不止一次玩笑他太容易变节了。若是给一个患有疑难症的病人,保管什么条件他都答应你。
翌日天蒙蒙亮。
松溪打着哈欠昏头昏脑地打开了房门。今日他们要启程前往滕州,所以要早些出发了。
客栈的楼道还是黑漆漆的,只有隐约的天光透了进来。松溪掩好房门,半眯着眼就往欲往前去。光线昏暗,他觉得似乎有人在自己左手边。他也没多想就这样转过头去寻。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张人脸,背着光黑漆漆只看见发亮的圆眼睛。
“呀!”
松溪吓得整个人往后一跳,彻底清醒了过来。
那人却在渐渐靠近,松溪定睛一看,居然是颜彩。
“呼——妈呀,颜小姐你可吓死我了!”松溪捧着还在狂跳的心口,虚脱地蹲了下来,好容易才喘匀了气息:“你这么早在这儿干嘛?”
颜彩有些讷讷开口:“对不起啊松溪公子,我没想吓着你的。我是在这儿等你。”
“等我?等我做什么?”松溪疑惑,不过待他看清她手里攥着的瘦巴巴包袱便明白了,“你是怕我们丢下你偷偷跑了呀?颜姑娘你放心便是,少爷说带上你肯定会带上的——”
颜彩有些不好意思地拨了拨头发,大概在为自己的小人之心尴尬吧:“松溪公子,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松溪严肃道:“颜小姐,可千万别叫我公子,我哪是什么公子呀。你叫我松溪就好。我是给少爷还有几位公子备早点去。”
“松溪——反正我也睡不着了,我帮你忙吧。”
“嗯——也行。”
颜彩乖乖地跟着他身后,却悄悄腹诽道:松溪看上去可比她长得要年长。不过也幸好他主动让自己叫他松溪,不然后面这哥字她可真叫不出口啊。
“松溪,你为什么叫松溪呀?是取自王摩诘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之意境吗?”
松溪甚为赧然地挠挠头:“颜小姐太抬举我了,这么好的诗怎配给我用呢?我原来叫小安子,是少爷有一日突然给我改的。松溪粗人一个,也不太懂这个名字的意义,平白辜负了少爷的好意……”
松溪……颜彩突然灵光一闪。世上五大名剑,湛卢位列第一;而这湛卢剑却是在闽北的松溪湛卢山上冶炼而成。湛卢是诸侯剑。诸侯,当为天子所用。
今上多疑,皇子们又年岁相近能力出众,当今太子爷这太子之位坐得并不稳固,许多时候他会选择明哲保身,因此太子给多数人留下的印象是寡言沉默。不过,从这松溪二字来看,太子爷可并不如他展现的那般低调。
颜彩低垂的眼眸里闪过淡淡笑意,仿佛在为自己猜透太子爷的内心而感到高兴一样。不过也亏得松溪此地是闽北辖下的,不然她可想不到这么多。
作者有话要说:
☆、济阳
一行五人外加一个颜彩一大早便从济阳出发前往滕州。因为多了个姑娘家,他们便给她租了辆马车,这样一来这行进的速度便大大降低了。
高玄明从一开始的非天字一号房不住到后来的大通铺凑活凑活再到如今的露宿荒郊都已经能毫无压力的接受了。
露宿地不远处就有一条溪流。三月冷峭的天里,几个大男人扒了鞋袜就摸黑跳进水里了——为了捕鱼。
高玄明怕冷,便站在河边打着光。
篝火噼噼啪啪,鱼肉炙烤之下发出滋滋的声音勾动着所有人的味蕾。松溪从包袱里掏出一小瓶香料,细细地洒在上面。鱼肉一翻身,浓烈的香气便铺天盖地而来,饶是高冷如赵承安此时都挪不动视线了。
颜彩看着娇滴滴,实际上还是挺能干的,她掰了点干粮寻了点野菜炖了一锅热乎乎的汤。鱼肉就菜汤,滋味也是不错。
“滕州临近微山湖。微山湖水域辽阔,风景秀丽,这个时节正是赏玩的好时机。虽说咱们行程紧凑,但抽出半日去逛逛总可以吧?”说这话的自然是高玄明。
赵承安没有反对,只是说:“若是能得闲就遂你的愿。”
颜彩坐在霍沛然身边,看见他的碗空了便顺手给他添了点。不过简单的动作,对面的高玄明却突然腻歪歪地怪叫了起来:“要不要这样秀恩爱给我们这些光棍儿看啊。”
颜彩一愣,微微尴尬了起来。她低着头,往边上挪了挪,看上去像是害羞了的样子。
松溪此时抹了一把嘴,戳戳高玄明的肩:“高公子,你弄错了,这里除了你、我,都不是光棍儿了。但是你跟我比又有什么意义呢?”
“怎么不是了?滢滢毕竟没和羽白定亲嘛……还有爷啊……”
松溪却突然张开了嘴看白痴一样地瞪着他:“滢滢小姐早就和羽白公子定亲了的呀,高公子你怎么不知道啊?!”
“啥?!”高玄明呆若木鸡,“什么时候的事?”
“羽白公子被招进……呃,反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还是嗯哼——夫人做主的呢!”
高玄明捧着心口:“啊,我的滢滢!怎……怎么被这哑巴给拐走了呢?!”
“吭——”
熟悉的长剑出鞘之声。“你的?”
“呵呵,没有没有!”高玄明非常识时务地退后了两屁股,不过他随即陷入了悲伤,“其实虽然陆家那位郡主存在感很低,但毕竟是爷的对象,我不能自欺欺人将爷归到光棍儿……这么一数,就真的只剩下我了——天啊!”
霍沛然淡定对颜彩道:“经常发疯,别见怪。”
“……其实高公子一表人才家世斐然,定不缺好媳妇的。我看是公子你眼光太高的缘故。”颜彩善良地安慰道。
“噗——他眼光可不高。只不过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