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
殷商殖民军团的进攻是从共和历前二百零五年七月十六日清晨开始的。为了确保攻击效果,除了必要的留守部队以及伙食猎取部队以外,攸侯喜指挥官派出了差不多全部主力部队:三千名配备了青铜剑和木盾的战士Qī。shū。ωǎng。、三千名配备了长戈与长矛的甲士、一千五百名弓手,还有五十名自行配备了金刚鹦鹉的公共关系专家。
他们唱着昂扬的殷商战歌,意气风发地开往玛雅部落,整齐的脚步声隆隆作响。在队伍的前面是一条不到半米宽的丛林小路,而在队伍的后面则是一条狼藉的宽阔大路。
攸侯喜指挥官骑在刚刚捕获的野驴坐骑上,来回巡视。这头野驴是今天早上在山脊另外一侧的草地上被捕的,刚开始的时候十分不驯服,拒绝与任何人——包括公共关系专家——合作。一旦有人拿缰绳来套它,它就身体直立,或者后蹄猛踢。这是殷商军团登陆以来遭遇的最大规模的抵抗。
大军出发在即,已经没有时间慢慢驯化它。攸侯喜指挥官便采取了一种比较极端的速成法,他穿上自己的全套青铜铠甲,然后跨到野驴的背上。殷商人对于青铜冶炼中铜、锡和铅的比例关系尚未熟知,他们也没有元素周期表,所以殷商的青铜器普遍很沉重。全副武装的攸侯喜指挥官一屁股坐在野驴背上,驴子发出一声悲鸣,屈辱地低下头去,再也无法造次。
“有些时候,暴力压制要比讲道理更有效果,尤其是对于驴子。”攸侯喜指挥官把这条心得刻在了腰间的一块木片上。
这支庞大的部队在路上花了大约三个半小时,等他们进入一片丛林中的开阔地时,差不多已经到中午了。这正是一天之内太阳最为猛烈的时候,玛雅的太阳神彷佛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子民受到欺凌,向着这群东方人射去了最灼热的光剑。
战士们有些骚动,他们中的一些人要求休息,还有人要求提供午餐,更多人躲在道路两侧茂盛的植被下面乘凉。这里四周的植被十分茂盛,许多灌木下有着天然孔穴,于是很多人就钻了进去。这时殷商兵团的后续队伍仍旧往这片开阔地开进,很快空地里就站满了人,他们发出大声喧哗,攸侯喜指挥官看到这种情况,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支部队原本在海上锤炼出坚强的纪律,现在却在这个潮湿闷热的地方松懈下来。其实对此他也有责任,攸侯喜指挥官仔细地考虑了军事方面的每一个细节,但却忘了带厨师。
现在折返的话,那么殷商兵团会遭受不名誉的耻辱。想到这里,攸侯喜指挥官叫来了斥侯。
“这里距离玛雅人的部落还有多远?”
“这里就是了。” 斥侯冷静地回答。
“什么?” 攸侯喜指挥官咆哮道,胯下的野驴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脚步,“那我们什么时候发动攻击比较好?”
“事实上,我们已经将之攻陷了。” 斥侯继续冷静地回答。
攸侯喜指挥官沉默了一下,开始环顾四周,这里不过是个比周围丛林稍微稀疏一点的小盆地,没有树木被砍伐的痕迹,没有一条平坦的道路,没有生过火的烟熏痕迹,最重要的是,没有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房屋的东西。总之,这里没有一丝痕迹能迎合攸侯喜指挥官对于“文明”的定义。
攸侯喜指挥官面色阴沉地问道:“为什么我没有看到附近丛林有被砍伐的痕迹?”
“玛雅人不会制造工具。”
“我也没看到道路。”
“他们习惯借助藤条在树林之间飞荡。”
“那么生火的痕迹在哪里?”
“他们的主食是水果和生菜。”
“那么你告诉我……”攸侯喜指挥官看起来似乎放弃了,“他们和猴子之间有什么区别?”
“我至少知道一点区别,玛雅人住在自己的房子里。” 斥侯显然在前几天的侦察中将玛雅人的生活习惯调查的一清二楚。
攸侯喜指挥官再度环顾四周,他没找到任何“房子”。在他开口询问之前,那些在灌木孔穴里乘凉的士兵们忽然发出了尖叫,几乎每一个孔穴里最里面的士兵都发现树洞的尽头还躲藏着人。
现场的秩序立刻大乱,孔穴里的士兵要往外冲,外面的士兵要往里钻,还有外围不了解情况的士兵以为午餐终于送到了,纷纷摘下自己的青铜头盔反过来,等着装饭。
面对着混乱不堪的局势,攸侯喜指挥官当机立断拔出短剑,猛地刺了野驴一刀。野驴突然吃这一下,痛的大声嘶鸣起来。驴鸣高达六千赫兹的频率振荡在一瞬间压制住了所有人,刀剑矛戈“当啷”掉了一地,因为大家都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第一时间控制住了局势的攸侯喜指挥官策马,不,策驴驱开所有孔穴外面的士兵,从身边的树上扯下一根藤蔓缠在野叫驴嘴上,让它安静。紧接着他下了驴,大声命令孔穴里的士兵把所有可疑的人都揪出来。
抓捕过程没持续多久,士兵们从大约二十几个孔穴内揪出了约两百人。这两百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从人口比例来看应该属于一个自然群落。从人种上判断,他们的肤色也是黄色,圆顶颅骨,与殷商人有几分相似。不过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赤裸着身体,只有少数几个人用质地不明的植物纤维围住脖子,任由其他部位裸露。
令殷商士兵惊讶的是,这两百名男女老少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就是用双手捂住眼睛,身体瑟瑟发抖。
当时攸侯喜指挥官还并不了解玛雅人的消极实证哲学,他只是觉得古怪,于是就向随军的公共关系专家求助。
公共关系理论认为,无论是哪里的人类,都有着心理上共同的消极性,他们拒绝面对现实,并借此获得不可靠的安全感。唯一的区别在于,在有些地区,这种特性是隐性的,而且是个人行为;在其他一些地区则是显性的,甚至上升为一种普遍的生活态度,玛雅文明显然属于是后者。
当然,这是在殷商公共关系专家搜集到的样本数量足够多后才得出的结论,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当时在纳海姆部落,专家给攸侯喜指挥官的回答仅仅是:“他们很害怕。”
攸侯喜指挥官命令把俘虏里所有年纪比较大的男性,还有脖子上缠着植物纤维的人都带到自己面前。根据经验,老者在未开化部落中往往是居于决策者的地位。至于那些脖子上缠植物纤维的人,如果放在殷商,这就是最低级的奴隶装束,但在玛雅部落他们应该是贵族或者有钱人,因为别人都光着身子。
审讯工作进展的很不顺利,那些俘虏都拒绝把手从眼睛上放下来。攸侯喜指挥官不得不使用不仁道的方式,叫人强行掰开俘虏们的手指,并用小木棍把眼皮支起来。
这些俘虏恢复视力以后的第一个反应是号啕大哭,并趴在地上打滚。这可以理解,当一个人发现自己连逃避现实都无法作到,那么他的人生可以说真的是失败到家了。
不耐烦的士兵抽出剑横在吵闹的俘虏脖子上,让他们安静。这些玛雅人感觉到了脖子上一丝威胁的凉意,他们无法再度闭上眼睛来论证这威胁的不存在,只得乖乖地闭上了嘴。
接下来的问题是语言。
根据对玛雅古文明遗迹的发掘成果,玛雅文明确实存在文字。这些方块象形文字全部都镌刻在玛雅金字塔的墙壁上,书写方式复杂无比,以至于有人坚持认为那些只是装饰用花纹。
学术界至今仍旧无法完美地破译玛雅文,因为玛雅文字的体系十分奔放:它的整个语法规则呈现出一种语言学意义上的布朗运动,无论是元辅音字母、时态变化还是主谓句式结构都保持着鲜明的随机特性,这些语言基本元素有如过节的弗吉尼亚人一样,在整个句子中疯狂地跳跃、摆动,直到让整个结构支离破碎,表现出了极为狂热的非线性衍射振荡,这让混沌学者爱不释手。
更可怕的是,玛雅文字的语法规则按照太阳历而变动,太阳历一共有十八个月,换言之,还要将上述语法的混乱程度再乘以十八。二战期间美国军方曾使用这种文字作为明文电码,成功地摧毁了数个日军破译站,里面的破译人员全都疯了。
因此,有些学者推论说,玛雅人最重要的职业也许是语法教师,唯有他们才能完全摸透玛雅文语法的古怪结构,从而顺畅地与太阳神交流(注:天晓得)。这些语法教师最终形成了祭司阶层。
令人们迷惑不解的是,除了整齐划一地刻在金字塔上的文字以外,他们没有在其他任何玛雅遗迹中找到哪怕只言片语的文字痕迹。学术界普遍认为这是玛雅语法教师阶层企图垄断知识的结果,而一些墨西哥爱国者则宣称,这说明玛雅人早在公元前就发明了无纸办公。
攸侯喜指挥官是一个富有逆向思维的聪明人,他并没有被这个困难所难住。他想到了一个天才的构想:既然无法用玛雅文与俘虏沟通,那么就教他们说甲骨文。
当欧洲的白人传教士第一次踏上非洲的土地时,他们也同样对当地语言茫然无知。于是传教士们就用圣经教非洲人说拉丁语和法语,然后教他们如何用标准的花体字签土地让渡书。攸侯喜指挥官只不过把这种手段有预见性地提前使用了一千五百年。
两百名俘虏被押回了营地。攸侯喜指挥官下令给他们每一个人都配备一名公共关系专家、三名饶舌的士兵和尽可能多的鹦鹉,这些人的任务就是日夜不停地在俘虏耳边说话,对俘虏实行甲骨文疲劳轰炸。很快所有的人类教师都疲惫不堪,于是不得不全部改用鹦鹉来继续。
这一狂暴填鸭式的强制学习策略持续了两个月,两百名俘虏中有一百人经受不住饶舌打击而死去,另外有九十七人因陷入疯狂状态而被淘汰,然后被猎人们带走当作捕猎野兽的诱饵。讽刺的是,玛雅男性人显然在这方面比玛雅女性的承受能力差很多。
最终只有三个玛雅人幸存了下来。他们其中一个是七十多岁的长老,他耳朵早已经聋了;另外一个则是年仅五岁的小孩子,正处于牙牙学语的阶段,结果虽然他精通了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