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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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阵记-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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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震此刻心情轻松,叫过方腊来,问起他的身世。方腊将自己的生平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说了。雷震听罢,说道:“这牛倌有什么好当的?尽受东家老财的肮脏气,别提有多窝囊了。堂堂七尺男儿,生而在世,就该轰轰烈烈干一番大事,怎可一辈子替人放牛牧马?俺老雷瞧你这娃儿很顺眼,不如你跟了咱们去,入了咱们明教。喂,仇老道,你救过这娃儿性命,这娃儿一报还一报,也救过你一次,俺老雷瞧你们两个便是有缘,你干脆就收他为徒吧!”

    方腊心存大志,自是不甘心在方府为奴作牛倌,终了此生,只不过他一个孤苦伶仃的弱冠少年,舍此而外,却无他途可以安身立命。每当中夜梦醒时分,他感叹身世,想到自己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便那自怜自励的泪水也不知流过了几多回。听得雷震此言,怎不叫他欣喜若狂?扔了泼风刀,向仇道人扑地便拜。

    仇道人却道:“贫道无德无能,哪能做你的师傅?莫要耽误了小兄弟的前程。小兄弟快些起来,千万不可行此大礼,贫道实在是愧不敢当。”

    方腊跪在地上,身躯一颤,心中登时一片冰凉。仇道人见他脸色惨白,微微一笑,续道:“本教邵教主,一生从未收过弟子,近年来许是年岁趋老,人至将暮,怕一身惊天动地的武功失传,倒是跟贫道提过多次,说是要选个年轻才俊作弟子,将一身武功传授于他。小兄弟,贫道见你人虽贫贱,但胸有大志,且具侠义心肠,实乃我辈同道中人;你秉性聪慧,小小年纪,行事却已颇为沉稳干练,根骨也属清奇,实是个难得的人才,假以时日,多加磨砺,日后定能堪负大任。贫道不如就替你做个引荐,让邵教主收你做徒弟吧!”

    方腊深深磕下头去,一滴泪水掉落在草地上,直想张口大叫:“老天有眼,莫大的机缘,终于让我方腊等到啦!”

    方破阵、小禾与霍梅意一道出了帮源峒。途中小禾蹦蹦跳跳,开心异常。三人一前两后,行至村口。小禾与霍梅意相处多日,分别在即,不免有些恋恋之意。方破阵却耷拉着袋脑,一脸的晦气。霍梅意回头对二人道:“两个小鬼头走快些,咱们得在天黑前,赶到威坪城歇宿,象你们这般磨磨蹭蹭的,马年猴月才到得了?”

    二人停住脚步。小禾不解道:“我和少爷又不跟你去威坪,走那么快干嘛?咱们前面就到家啦,就在这村口跟你老人家道别吧。”霍梅意笑道:“谁说让你俩回家?你们得陪老夫一同去威坪,我跟这小子的交易,可还没算做完!”

    两人打个激灵,吓了一大跳。小禾忙道:“不去,不去。威坪城那么远,咱们才不要跟你去。”方破阵帮腔道:“是啊,咱们跟你去了威坪,那姆妈还不要担心死了。”霍梅意淡淡道:“这可由不得你俩做主。来吧,乖乖地跟公公去。”突然间,伸出两只蒲扇般的大手,老鹰捉小鸡也似地拎过方破阵与小禾,左右腋下各挟一人,展开身法,向前疾奔。

    两个大孩子惊骇莫名,直吓得魂飞魄散,在霍梅意腋下乱抓乱踢,又喊又叫,拼命挣扎。方破阵习武日久,很有些力道,霍梅意被他折腾得不能尽情施展轻功,便索性点了他身上几处**道。小禾体弱力小,但一直竭力高呼“救命”,叫声中更带了哭腔,搅得霍梅意心烦意燥,于是手出一指,也点了她的哑**。

    傍晚时分,进了威坪城。这威坪城依山傍水,虽属县治小城,然而是为水陆要冲,商贾辐辏,倒也繁华。霍梅意投了一家客栈,要了间上房。下楼用餐时,店堂内食客、伙计见霍梅意奇形异貌,纷纷注目观看。小二端上酒菜面饭,霍梅意解开方破阵主仆**道,以便二人用餐。

    **道解开后,方破阵倒还罢了,小禾却立即纵声大叫:“救命,救命,强盗掳人啦!强盗掳人啦!”这一下,四邻皆惊,众食客俱是交头接耳,对霍梅意指指点点,议论蜂起。

    正吵嚷间,只见一条大汉忽从坐位上挺身而起,右手无名指、中指并拢,直指霍梅意,喝道:“兀那胡番,光天化日之下,怎敢行此掳掠之事?”众食客见这人立起,暗地里都不禁喝一声采:“好一条大汉!”只见这大汉二十六、七年纪,腮边一圈短髭,生得圆脸方口,身高九尺,便似一尊佛像前的护法金刚。此刻他出言呵责霍梅意,声如洪钟,怒目戟指,端的是威风凛凛,令人望而生畏。

    霍梅意不动声色,自顾饮酒吃菜,只当全没听见那大汉说话。

    方破阵与小禾被霍梅意挟在腋下,奔行了四十来里路,身上数处**道被制,血脉不畅,此时神情委顿,见那大汉挺身而出,替自己打抱不平,不禁又喜又忧。喜得的,自己遭这胡人掳劫,终于有人肯出头干预过问;忧的是,霍梅意武功高明,此人强自出头,只怕讨不了好去,不免救人不成,反倒害了自身。

    那大汉见霍梅意对自己不理不睬,益发生气,环眼暴睁,靴声橐橐,走将过来,对霍梅意喝道:“你这胡番,没听见洒家说话么?”霍梅意一仰头,将手中的一盅酒全都倒入口中,然后将酒盅轻轻放在桌上,双目如电,在那大汉脸上一扫,仍是不发一语。

    那大汉指着小禾道:“呔,好个胡番,装什么正经?洒家问你,这小姑娘说的可是实话?”别瞧这大汉样貌威猛粗犷,行事倒也不是一味的莽撞,要待问清了实情,方作道理。

    霍梅意冷哼一声,目光移向窗外,对这大汉的问话还是置之不理。

    小禾眼见救星出现,忙不迭道:“是实话,是实话。少爷和我是万年乡方家村人,和这位……这位公公无亲无故,咱们压根儿就不想来威坪,是他硬将咱俩掳来的,真是好没来由!这位爷台,你好心有好报,救咱俩一救,小禾日后天天替你烧高香,求菩萨保佑你!”

    那大汉实具侠肝义胆,见小禾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料得她所说不假,至于什么“好心有好报”、“菩萨保佑”等话语,却丝毫没放在心上。对小禾微微颔首,示意信了她的话,回头对霍梅意道:“你这胡番听清了,好好将这两孩子放了,你自己走你的路,这便罢了。要不然,洒家的拳头可不相饶。”说着提起右手,扬了扬醋钵般大的拳头。

    便在此时,忽见那小姑娘嘴里所说的少爷冲自己摇了摇手,他不知方破阵此举是何用意,大声道:“这位小兄弟,你有话就痛痛快快说出来。洒家生平说话行事,最喜干脆爽利,最恨的就是那扭捏之人,婆妈之事。男子汉大丈夫,想怎么说便怎么说,要怎么干便怎么干,有什麽忌讳?”言下之意,颇为不耐。

    原来方破阵见他横眉怒目,扬拳耀武,一付霍梅意倘不立刻放人,便要饱以老拳的架势,知他绝不是霍梅意对手,因此向他暗示,叫他万万不可动武。这时他见那汉子兀自浑然不觉,只得向身旁的霍梅意努努嘴,说道:“这位霍先生武功高明非常,壮士犯不着为咱主仆二人,得罪于他。”方破阵是一番好意,他想若论动武,天下又有几人是这胡番的敌手?是要劝那大汉切莫做无谓之举,白白断送了性命。

    哪知那大汉却不领情,双眉一扬,说道:“小兄弟,你不明白洒家的脾气。洒家看不惯之事,纵是天王老子犯下的,也必要与他理论一番,若要洒家眼过不见,那便会整天浑身不自在。这是打从娘胎里带来的毛病,改不掉了,也不想改。他武功高明,洒家却不怕他,洒家自幼习武,拳脚功夫也自不弱……”说到这里,晃晃双拳,接道:“洒家这双拳头上也有几百斤力道,平常便十来人,也休想近洒家之身,怕他何来?小兄弟不必担忧。”

    他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众食客轰然叫好。方破阵拿他没辙,心想此人定是天生的豪爽勇猛,且又兼具侠义心肠,否则也不会为两个素不相识之人打抱不平,不由得对他肃然起敬。

    霍梅意一直静坐不语,方破阵打手势暗示那大汉,他也是视而不见,这时忽对小禾道:“丫头,你可知老夫生平最恨的又是什么?”

    小禾对他将少爷和自己掳来威坪极为恼火,恨意正浓,哪去理他?一撇小嘴,别过头去,意思是说:“你别问我,我正恨你,才不来理睬你哩!”霍梅意不怒反笑,自问自答道:“老夫生平最恨之事,乃是喝酒进食之际,旁边有只疯狗在乱吠乱叫。对这种聒噪不已,败人食欲的畜牲,老夫通常都要剥其皮、抽其筋、将其剁为肉酱,方可解心头之恨。”

    那大汉一听这话,心底一股无名业火,登时升起万丈之高,不由分说,飞起一脚,往身前饭桌踹去。瞬时间,只见酒菜面饭共碗筷匙盘齐飞,一阵当啷啷乱响过后,摔得满地尽是破碗瓷片。方破阵、小禾二人闪避不及,沾了一身的菜汤油渍。那饭桌本就单薄,被那大汉一脚给踢成了两爿,飞出老远,险些砸中邻座的一位食客。

    那大汉定眼看时,却见霍梅意人已在三丈之外,**底下坐着的,仍是原先的那张高背木椅,也不曾见他抬脚起身,不知怎么搅的?连人带椅便到了那处。那大汉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如堕五里雾,眨巴眨巴眼睛,抢上前去,冲霍梅意胸膛就是一拳。他这一拳打出,拳走直线,臂不弯、肘不曲,冲势助拳力,拳力透拳背,力道果真不小。

    霍梅意不闪不避,端坐椅中,待那大汉拳头击到胸前三寸处,这才伸出两根手指,去大汉手腕上轻轻一挟,笑道:“唔,确有几斤蛮力。”说着轻轻一带。那大汉这一拳用足了劲道,少说也有二百斤之力,被霍梅意这么转描淡写地一引一带,整个人登时向斜剌里摔出。但听拨刺刺一声响,又自撞翻了一张木桌。几个正围桌用餐的食客叫苦不迭,连呼“倒霉”,起身走避。

    那大汉翻身立起,细布汗衫上与方破阵主仆一般,也沾了不少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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