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算把它磨死,想也别想。
甚至于就连常磐偶尔背回家的野物,通常都是柳毅闲来猎到。
要让常磐出手,栲栳大一团雷火砸下,什么虎豹熊狼统统灰飞烟灭,变成碎骨头渣子。
高不成低不就,不少低阶修士行走世俗,鲜少出手。
不是他们脾气够好,而是处于他们这种境界,法术威力根本无法自如掌控,能发不能收。
碰上高人,显然自取其辱,碰上凡夫,动辄要人性命,平白惹出许多麻烦。
常磐柳毅术法都是自修,平日练手无师指点,根本没有这方面顾忌,施展法术泰半全力以赴。
山里猛禽走兽多,和山民本就是天敌,只要不杀绝了种,失手打死几头只会自豪。
柳毅多少还留个心眼,一来习惯藏些手段保命,二来他也清楚功法自带御雷诀能发不能收的毛病。
至于常磐,完全就是小孩子拿着冲锋枪,若行走江湖,不知要闯出多少祸端。
谁让天道偏心,把个军火库丢给阿三?
奈何、奈何。
。。。
“毅哥儿!毅哥儿?”
“道可道,非常道——”
课堂上,朗朗书声做掩,常磐偷偷给前排柳毅打着暗号。
这厮自年前起,每每听课都躲在最后列,角落里。尤其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柳毅不得不坐在他前头,身高马大,充当人墙。
柳毅瘦归瘦,其实颇为精壮,宽大儒袍一罩,腰杆挺直,很有些庭渊风范。
常小胖横里够宽,其实怎么遮都遮不全,但他本来也只图藏个脸蛋,躲闪表情。
就像现在,逢到他不爱听的课、或者听倦时,便偷偷摸摸开起小差、同柳毅讲些闲话。
看着远处讲台后摇头晃脑的夫子,柳毅一脸“享受”,仿佛同样沉迷在书海里,晃悠大脑。
他不动声色,嘴里一张一合,虽然做不到传音入密,可对于声量控制,却要比常磐强得多。
“干嘛?”
柳毅心里其实还是颇怵夫子的,这一点,和日渐放肆的常磐不同。
他心下明白,夫子远比外人私下揣度更强、更精明、也更冷酷。
武道仙道,都是道,一旦踏上了,立马超凡脱俗,本质心性都会起变化。
这一点,山民不懂、常磐也不懂。
至于他——原本是不理解的。筑基煅体初成那刻,脱胎换骨,才略有体会。
似懂非懂。
夫子是谁?武道强横没边的牛人。
常磐会因为掌握了几手法术,沾沾自喜。这种少年心性,早已不属于柳毅。
他越是深入了解修行的奥妙,心底某处对于夫子畏惧,也就愈深。
畏是敬,就像凡人敬天尊地,夫子就是他眼中不可战胜的天地。惧。。。
“吱吱咋咋!”
一只雀儿忽地从屋外俯冲入内,而后掀起一阵低呼,得意洋洋从另一面大开的窗户雀跃飞出。
那一掠,带起了一阵微风,亦把整齐的读书声打断。
随之停止的,还有柳毅纷飞的思绪。
“呀!”
“是燕雀~”
“是燕雀~”
短暂的宁静,书院忽然爆发起叽叽喳喳的欢呼。顽童终究是顽童,再怎么教化,时间不够,本性难移。
这倒也算不得坏处,童趣本来如此。
何况方才流光一闪的禽鸟,竟然是极为少见,传说专门报喜的燕雀。不少娃子都只听长辈提过,书上图形也有。但实物,这还是头一遭见着,自然欢喜非常。
这时,不吵不闹的,怕也仅仅寥寥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学生。
“哼!”
夫子闷声。哪怕音波扩散无形,连一阵惠风都不曾带起,也绝对比小小燕雀具备杀伤力的多。
许多新生都在心中猛的咯噔,想起长辈告诫。
这时,就在那些娃子不知所措时,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道冲,而用之久不盈。深乎!万物宗。挫其锐,解其忿,和其光,同其尘。。。”
平地雷起,一鸣惊人?也许远没那么夸张,却至少给慌乱的学伴指明了路灯。
夫子面无表情,慌乱的学生们急急忙忙捧起方才放下的书本,同那最初的声音混杂着开始朗诵。
极短时间,小小混乱变得和谐,夫子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复又合上眼帘,摇头晃脑起来。
“呼~那些小家伙,差点害死我们!”
小胖子惴惴,毕竟夫子的怒火可不是谁都愿意被波及到。
“毅哥儿~我有件事,想拜托、请你帮忙~”
常磐的口吻忽然变得赧然,本就刻意压低的声音,更像是蚊讷。
柳毅莞尔,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复又皱起了眉头。
以两人焦不离孟的关系,这都用上了“求”字——
柳毅蹙眉,不自觉稍稍侧目。
“你这家伙~该不是又打那些精怪的注意!”
哪怕下意识压低了音量,他口吻中糅合了婉拒的错愕,同样清晰表达出来。
常磐闻言,更是垂下脑袋,恨不得把肥圆脸蛋挤进木桌,害羞的就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儿。
可惜他这般作态,前排柳毅是半点都看不到。
也不知是否错觉,当柳毅吐出那番话,连讲台后闭目沉吟、原本沉醉在朗朗书声中的夫子,本自按照某种韵律晃动的头颅,仿佛也顿了一下。
那一顿,微不可查,至少诸生并未察觉。
那一顿,一如前一刻掠过书斋的燕雀,羚羊挂角、不露痕迹,春水无波时、骤然隐雾。
倘若此刻有任何世俗高手在此,看到这一瞬的夫子,一如诸多平凡的教书先生,惟独偶然经意或不经意流露出一丁点殊异。
那么,即便是传说中武道圣地第一流的高手,也必定为彼心性修养、武道造诣骇然!
夫子就像是道、就像是自然,他愿意做什么,那便是什么,不拘本相,无所谓形!
这根本不是所谓易容伪装,隐于山林那么简单。这是把锋芒藏匿,身化千踪!
不动心,他只是夫子。
偶然错愕间,兴许心绪不定,才会流露一丁点风采,有别于自然环境、瑰丽的风光!
风是自然,云是自然,无相而无形。
但当风云际会时,雷霆顿生!
柳毅不知怎得,心中忽然剧颤,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不行!”
兴许是失神,兴许是失意,他的声音大了些,就连小半个书斋的人都听到。
毫无疑问,他这一声低叱,纵然有书声做掩盖,同样惊起了微微波澜。
好几名童生都扭过头去,好奇的朝着他张望,稍息见夫子全无反应,才又摇头晃脑做起了拨浪鼓儿。
不止是一些学生被他打断,柳毅身后的常磐,更是骇的半死。
他战战兢兢,连讨饶都不敢,只把偷眼去瞧不动声色的夫子。
良久,他也不敢去搭讪不知为何失态的柳毅。
唯独柳毅眼中,他分明看到夫子泯然一笑,微微升起的心神也随之落下。
。。。
畏惧?他为何要畏惧?明知自己早已成功,在夫子心底留下了痕迹,父子之情浓于血,为何还要畏惧。
他一度以为,他在害怕那柄悬在梦里、挂在头上的利剑。在害怕夫子有意或无意,甚至谈不上意识的“敌意”。
他一度以为,某些念头是心魔在作祟,至少自我欺骗如此。
他甚至一度以为,他做的很好,成功说服自己,那只是一头本来不该存在,但偏偏存在了,融合在他灵魂里的魔鬼。
他一度以为,已然清楚的自我欺骗,洞悉本心后,只为欺骗布置上谎言的外套。
但真的,是这样?
柳毅不懂,假如和旁人一样,仅把梦境当做虚幻,为何要看虚幻是现实。
柳毅不懂,他缘何甚至时常刻意提醒自己,他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受过严苛训练、但涉世仍然未深的孩子。
哪怕他明知从数年前起,身体里某种呢喃低语,真是不属于本心的本性。
他真不懂,为何他明明懂了,却每每总会在自鸣得意时茫然。
他不懂,他以为自己表面伪装的很好,他以为心底潜意识清楚。
种种异象,所谓心魔,理当和自己有着深刻的联系。那潜藏影音,要么传说前世画面、要么就是未了去的夙源。
但。。。
他又究竟,在怵惧什么!
敏锐的灵识,远远超越五感,连世俗间武道极强者都无法察觉。
别人看天是天,他看天如深渊。
这究竟,是天赋异禀,还是苦难折磨?
无言中,岁月已悄然流逝。
而柳毅,不甘心一次次折磨着自己。
他试图去明白。
。。。
金碧辉煌的宫殿,琼楼玉宇,一栋栋平地拔起的雄伟建筑,极富铁血狰狞美感!
那是大唐皇朝宫廷,却更像边塞碉堡。
石砌的高墙,涂上了明黄金漆,并不会让人觉得奢华糜气,反而在阳光中散射着无穷辉煌!
那种光芒,让人不敢去直视仰望,更透漏着森森冷芒!
大唐京畿,铁都泰坦!
没有人能形容大唐皇宫的奢华,仅仅铺在正宫殿前无垠白玉,足够让天下第一富商羞愧掩面。
没有人能形容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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