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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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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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帘缓缓抬起,一切都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姬任好躺了很久,一动骨头就响一声。传说中深山有山妖,力大无穷,有摄人之魔力。专门擒捉落单的路人,在深洞穴里剥皮,掏去内脏吃掉。据说最爱者,乃人脑髓,吸之啧啧有声。
  难道这就是山妖的洞穴么。
  在自己腕脉上搭了下,确定功力全失了。无声的调息了会,慢慢坐起来,手一滑,摸到了一片腥膻的柔软,像一块有弹性光滑的布。
  一时想不到是什么,他起身凝目,只能看到一片黑暗中有些更深的黑暗,极朦胧的影子。姬任好拆下发簪,向身边一戳,叮的一声,是石头。
  不是洞壁,是平整的石墙,他沿着向前,墙上贴满了柔软的东西,与地上的一样。石室并不大,方圆三四丈,绕了大半圈时,摸到了花纹。
  说是花纹,只是一竖深沟,像是门缝。
  他发力一推,一声深哑的吱呀,一股浓重的腥膻扑来,呛的差点倒退。其实这房间里也有味道,一是淡,二是他呆的久了,门里简直是新鲜的屠宰场。
  姬任好心下冷笑,缓缓将门开到最大,确定是一条甬道。
  他确定了甬道宽度,走了进去。
  走了两步,头侧撞上了什么,洞顶轻微的吱呀一声,似是什么东西晃荡起来。他抬手一摸,摸到了鞋尖,一双鞋尖在他的额头边。
  看不清姬任好的表情,他避了下,继续向前走去。
  前面又是一双,而且鞋的种类不同,是小牛皮的,还带着粘稠的液体。
  姬任好脚步不停,带起头顶上一路吱呀摇晃声,已经落在极后面了,还能听见细微。大约两盏茶时分,他摸到了另一扇门。
  门后依然是黑暗。
  他略略停了下,摸到右侧石壁,继续向前,倒再没碰到脚,只是有丝般柔软的东西飘在空中,总是拂到他脸上,挂到他发上,十分沾人。
  不是蜘蛛丝,不粘。
  也不是线,比线光滑多了。
  是头发,而且很长。
  许许多多的头发从上面垂下来,拦住他的路。而头发的来源,大概是吊的高了,所以平平走过去,不至于碰到。
  姬任好仔细分辨方向,从它们里穿过,事实上这条路一直往前,连个弯都没有。
  前面又是一扇石门,推开后居然是他出发的那间石室!
  墙壁上贴着腥膻柔软的东西,地上也到处都是,一切都与开始一样,他只是转了个大圈。
  姬任好无声而立,这时身后忽然一响,什么重物从上掉了下来。他出甬道时,并没有关上石门,这里又极其安静,除了他的脚步,就没有别的动静,那甬道里的声音,就听的分外明显。
  一声重响后,又过了半盏茶,再无别的声音。
  姬任好抬足,才走两步,忽然停步。
  他在武林打滚多年,五感都极其灵敏。武林人不但讲究眼力,更讲究耳力,所谓听风辨位,闻声打穴,敌人常有偷袭之事,又或者两强相遇,生死一线,倘若耳力不好,就等于一只脚进棺材了,姬任好能活到今天,不是虚名。
  与之前一直寂静不同,身后有声音,极轻,咚的一声。
  他细听一会,又前行,又是咚的一声。
  传说中头朝下冤死的人,阴魂不散,永远惦记着报仇。而且放下来后,无法用脚走路,只能用头一跳一跳,直到追上前面的活人。
  姬任好不再理会,一路笔直,碰到了出发的那扇门。推开直进去,依然是一双双脚垂下来。
  他略用左手遮了脸,仍然不理会。身后咚咚声一路跟来,不快不慢,他停声音也停,他走声音也响,如同附骨之蛆,甩之不脱。
  姬任好竟似疯了一般,在相同的一条甬道中绕圈?
  甬道并不长,他足足走了十遍,忽然在石门前停下脚步,略听了下,又摸了摸。深吸一口气后,撕下一片衣袂,厚厚蒙住了自己的眼。
  这里黑的不见五指,蒙住眼又有什么用呢?
  吱呀一声,忽然万道金光,亮如日中,透过布料直扎进来!
  姬任好合着眼睛,仍然一阵刺痛。他站了许久,足足站了一个时辰,才缓缓抬手,解下一层布料,又亮了一些。
  如此三番,过了三个时辰,所有布料才去除,他只是站着,却比在甬道中摸索时还要紧绷,直到张开眼睛,才极轻的吐息。
  面前是一间石屋,顶上大开,夕阳落入余辉。屋子四周摆了一圈又一圈,少说也有几百面的镜子,将光芒全反射在石门上。此刻尚令人张不开眼,更何况在正午时,随便往门前一站,双眼便瞎,更何况他是从无尽且无时的黑暗中出来?
  石屋正前方又是一扇门,开门就是一条清雅的竹制走廊,走廊另一头是座木屋,门开着,无言的邀请。
  “啾啾——”
  黄鹂的叫声,分外好听。
  屋中靠左摆了张梨木圆桌,坐着一个黄衫人,正提着个鸟笼子逗。眉细眼轻,轻浮之色显于面上。见他走进来,笑道:“哟,怀天阁主,这狼狈的,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啊,啧啧……”
  他起身走过来,上下打量:“这滋味可好?”
  姬任好淡淡道:“给你看一件东西,你就清楚了。”
  他右手轻握,反过来,伸到那人面前。
  黄衫人呆了呆,当真低头,姬任好蓦然张手,啪的扇了他一个耳光,道:“滋味好吗?”
  那人大怒,道:“你……你竟敢打我,你配打我!”
  姬任好霜也似道:“你配和我说话?”
  黄衣人气的眼珠子都凸出来,对着他凸了半天,终没说什么,一屁股坐回去了。
  姬任好就像煮沸的油锅,随时都准备对着人脸泼。
  先失心,再中招,弄的一身血污泥水,气味还令人作呕。内火外火一同冒上来,不论谁出来,都会挨上一巴掌的。
  “你主子呢?”
  “……什么主子?”
  姬任好冷冷道:“你是这里的主人?”
  那人一张嘴,不自觉瞟了眼,又咽了下去。
  姬任好扬首,清声道:“来者是客,如此待客,不觉德行有亏吗?”
  
  “最大盛礼相迎,何亏之有呢?”
  面前是一条小过道,垂着绿石珠帘,一个声音慢悠悠的传出来,开始沙哑,末尾化为游丝,十分清忽的妖气。帘内喀啦一声,砸碎了什么。
  黄衣人一转身,没入屏风后面不见了。
  “自从它建成以来,我一共接待过七个武林名人,有一个压根就找不到门,两个在过道里走疯了,一个疯狂攻击背后,误把自己撞死,还有三个在最后一扇门,瞎了。”
  “所以,你简直是占了大便宜了。”
  那声音一转,略有好奇:“你从一开始,就无比镇定,又是如何分析局势的?”
  姬任好淡淡道:“我不信鬼神之说。”
  “知道是着了道,自然不会害怕。至于尸体,平生杀人还少么?何况那里并不全是尸体。”
  声音一挑:“你怎么知道?”
  “你要的只是那个气氛,全用新鲜的尸体,人力物力都绝不可能。但也不能全是假的,毕竟江湖里摸滚爬打,感觉还是有的。”
  喀啦一声,帘里又碎了什么,有小东西掉下声。那人似是点头:“那两人也不信鬼神,但发疯了。”
  姬任好冷冷道:“因为他们以为自己在绕圈子,永远绕不完,其实那就是一条直路,笔直。”
  那人笑道:“你怎么就不以为?”
  姬任好微一垂眼,道:“你做的十分完美,甚至不同甬道里,尸体的鞋子都按顺序一样,但你忘了头发。那些多半是女人,发上的香味不同,第一个甬道里第二具,必定是贵妇人,金檀香不是谁都用的起的,而后一通道中同一位置,明显是个民女,普通刨花油而已。既然香味不同,又怎么可能是在绕圈呢?”
  啪的一声,那人用力捏碎了东西,道:“好个姬任好!和你师父简直是一床被子里娇贵出来的,十二床褥子下放一颗黄豆,你们都能硌的慌!”
  姬任好负手道:“谬赞了。”
  “黑夜忽换白昼最为忌讳,所以我把眼睛蒙上,其实他们也能想到,只是太急,急的见到一点光,就飞蛾扑火!”
  “很好……”
  那人很慢的说了两个字,忽然珠帘一掀,啪的一声,姬任好被重重掴了一个耳光!
  姬任好踉跄一步,眼里几欲冒血。帘内冷笑,又啪啪两下,最后一下尤其重,他直跌在地上,脸上的纱布里渗出血,剑创裂了。
  “可惜姬流光死的太早,这两巴掌是伺候他的!”
  那人声如鬼魅,字字锐利。啪的一声,一块玉牌滑出来,刻着一朵梅花,一半黑如染墨,一半晶莹雪白。
  姬任好挣扎着爬起身,嘶哑道:“生死门!梅袖手!”
  长江柳吹笛,天山梅袖手。
  他曾不止一次在心里念过这个名字,痛恨的恐惧的怒骂的,但第一次从嘴里真正念出来。原来姬任好追寻生死门消息时,生死门一直注意着他,而且等待捕猎的机会。
  帘内大笑,笑道:“姬流光什么都料到了,就是做不到!他当年杀不了我,我就一定会回来!现在中原元气大伤,连你都在我手里,我看谁能阻拦!”
  梅袖手忽然放缓了语气,微笑道:“就算他活着,他也老了。”
  “只有我永远不老。”
  姬任好按着纱布,看不见表情:“没有人可能不老。”
  梅袖手低低笑起来,笑的又快又轻,很妖异。
  “我不但不老,还可以选择容貌。你听过换皮吗?”
  “我卧室里就盛着几十张人皮,想穿哪张就哪张,不过……我觉得你的皮,我最喜欢。”
  姬任好瞳孔缩小!
  “虽然老了一点,不过够漂亮,我可以穿上它,盛装去见你的小情人,放心吧,我会替你追回他的。”
  梅袖手戏谑的说,随后大笑。
  “然后当着他的面,换另一张皮……这实在太有意思,这天下真是无比之有意思,我记得他的师父,和姬流光似乎交情不错?恐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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