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静萱聆听着云鸿教诲,瞪了他一眼,轻笑道:“是是是,奴婢受教了。”
正当这时,忽闻有人敲门,静萱去开门,来者竟是云冷白。
云鸿站在门口,见云冷白行事匆匆,显然有急事。赶紧将他邀进阁中坐下,这才见他从腰间取出一张陈旧宣纸,因常年存放在奴役堂,已然泛黄,缓缓打开,密密麻麻布满了黑字,最上方赫然是“卖身契”三字,落款静萱、高芹,双方画押、官服盖章,一应俱全。
静萱心跳加快,只觉脑中一声霹雳,立马认出这张纸,正是当年自己与高芹签的卖身契,满怀欣喜,眼前竟映出些许旧时涟漪,口中不由惊道:“公子,这是我的卖身契!”
云鸿不似静萱这般激动,稳稳接过卖身契,一番打量,确定无误之后,才将其折叠收起。看云冷白额上有几丝汗珠,便问道:“白叔,获取份契约书,可遇到了什么难处?”
云冷白摆手道:“有劳小侯爷关心,说到获取这卖身契,却是有惊无险。我许久不去奴役堂,今早前去,才知奴役堂换了管事,老张不在了,现任管事是夫人的一个亲信。我跟他打了一通交道,见他唇枪舌剑,言辞锋利,只好去找老张帮忙。老张在奴役堂做了十几年的管事,对契约的分类了如指掌,方才趁册封大典,我和老张便将这契约书偷了过来。”
听他说完,云鸿有些佩服他的胆识,在云府偷契约,若被抓住,重可打死。
但奴役堂那现任管事,竟对白叔无礼,心中便有些愠怒,道:“白叔,如今我将人事交给你掌管,姨娘那些亲信,若有谁对你无礼,直接将他们换了便是,无须客气。”
云冷白点头,憨笑道:“那老张是我多年的朋友,我想把它调回……”
“此事准了,日后若有类似的事,白叔无需向我汇报,我相信凭白叔管家的能力,一定能将侯府领上一条正道。”云鸿对白叔做出肯定的评价,两人闲聊一阵,便送他走了。
待云冷白离开,静萱便迫不及待的取来笔墨,让云鸿与她写上赎身说明。
云鸿当下提笔,在宣纸上写了几句赎身的说明,随后取来一百两银票夹在其中,最后将云州侯的御印,沾了些朱砂,在契约上沉稳印下,那契约边缘便现出一行端正的篆字,画押卓然跌宕,翩然欲飞,像极了一朵青云。待将契约收好,静萱才问道:“公子为何在契约里夹一百两银票,我记得官府有明文规定,下人赎去卖身契,只收纹银三两的税款。”
云鸿笑道:“官府办事,效率极低,都说了,财迷心窍,有钱能使鬼推磨。”
静萱撅着嘴,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公子先前为我买衣服,给了我十两银子,如今为我赎身,又花了一百两,这一百一十两,便算我欠公子的,这辈子,我一定要还给公子。”
云鸿微微一笑,将静萱拉倒跟前坐下,板着手指,说道:“那我给你算个账,若按你每月二百文的月钱,大约五十年才能存够,可五十年后,你这翩翩少女也变得人老珠黄了,到时候,指不定我就换个年轻貌美的丫鬟了,所以,这些钱你这辈子怕是还不完了。”
静萱娇哼一声,转过身去,不理云鸿,暗道:“还不完,就还一辈子……”
是夜,星罗棋布,月如钩。
朦胧的月光,自一丛青竹林中蔓延开来,将周围一圈照得银白,但远处却依然浓黑,宛如一团化不开的淀墨。夜风袭袭,穿过稠密的枝桠,惊醒了草丛中熟睡的精灵。
云鸿轻轻叩响了明月楼的雕花门,开门的是一个青衣丫鬟。
云鸿向她说明来意,便由她领着进了门。绕过主阁,行至后院,见高墙一带,一道流水因地势落差,自上而下,水里落满花瓣,融融荡荡地汇入一汪不大的池塘里,而池塘后侧,一座四角小亭孤**,云鸿微微一笑,触景生情,不由叹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远见云清月坐在小亭中题字,身旁两个丫鬟,一人掌灯,一人研墨。
听见云鸿说话,赶忙放下手中笔墨,亲迎上来,道:“鸿哥你来了,进来坐吧。”
命手下丫鬟给云鸿上茶,却被婉拒,说是饭后余饱,不宜用茶。只待踱步入亭台一看,发现那张洁白的宣纸上,正写着一行名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云鸿皱了皱眉,这两句诗是纳兰性德的名句,诗中说:与意中人相处,应当像初识之时,温柔甜蜜,幸福温馨。而后,则用班婕妤被弃的典故。以秋扇为喻,抒发怨情。用在这里,正诉说着相亲相爱,变成相离相弃的幽怨,加之秋风凄凄,寥落之情怎能不萦于心怀?
云鸿知道,妹妹心中牵挂颇多,父亲、管姨娘、还有自己,正如意中人一般,如此之下,却惨遭秦王之子逼婚,如此一去,生死未卜、前程渺茫,与那前朝的班婕妤又有何不同。
云鸿强颜一笑,说道:“妹妹提此情诗,可是看上了某家的公子,得了相思病?”
云清月浅浅一笑,脸上露出甜甜的酒窝,轻笑道:“鸿哥哥何出此言?我一女儿家,尚未出阁,整日呆在府中,怎会看上别家的公子。平生不懂相思,不懂相思,何来相思?”
云鸿摇了摇头,微微闭眼,只觉心窍缓静,脑海中,一道清风无声无息的拨弄着,荡漾出一泓旧时涟漪。那是一个童真的年代,那时的云清月,还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小姐,你慢点!”一颗粗壮的梅树下,几个丫鬟正担心受怕的望着树上的云清月。
冬雪漫漫,将大地染成了白色。前日,云清月去云鸿那里学习字画,却听他偶然提起,冬日梅花上的积雪,幽香沁人,若用这落雪煮茶,定能促成人间极品。云清月将此事暗记心上,今早刚好下了一场大雪,她便仗着有身怀几分武艺,领着几个丫鬟去采集霜雪。
云清月手持一个小瓷罐,笑道:“这越往上,梅花开的越盛,霜雪也就越香甜。”
正说话时候,却不小心惊动了树上一只冬眠的松鼠猝不及防,他被窜出来的毛茸茸的动武吓了一跳,一声惊叫,径直栽树下来。
本以为自己会跟手中的瓷罐一般,摔得粉身碎骨,那知却被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借助,背后传来一阵暖意,而身子,则落入一个硬朗的胸膛,抬头一看,竟是云鸿。
……
“鸿哥,你想什么呢?”云清月见他俊俏的脸上有几分失落,温柔一笑。
云鸿从记忆中蓦然惊醒,望着眼前美人,身影孱弱,梨花带雨,美如孤月般的眼眸中,涌出几分凄凉的神色,他再三思索,权衡片刻,终于决定,将秦王一事与她讲明白。
“妹妹,其实秦王之子逼婚一事,我都知道了,此事事关重大,你无需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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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赴学广文
将身后两个丫鬟支走,寻了处寂静之所,见四下无人,云鸿才慢慢道出此事。
“妹妹,秦王府的世子,通过云寒之手,向你逼婚,我都知道。”
云鸿毫不避讳的说出此事,起初,见云清月还有几分不信,但随着云鸿道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并提及那夜,云寒和她谈话的内容,云清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件事,至始至终,都是云寒从中牵桥搭线,云鸿怎么会知道?
明月楼高墙厚瓦,守卫森严,虽和修文阁只有一墙之隔,但自己和云寒的对话,绝不可能被云鸿窃听道。就算是从外人口里得知,但为何自己没有听到一丝风声?
云清月呼吸急促,问道:“鸿哥,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我在外交友广泛,三教九流的人认识不少,这件事,是从幽京一个地下势力的口中打探到的。”云鸿随口编了一个谎言,对于自己元神出窍的事实,云鸿还不想告诉她。
听云鸿这么一说,云清月长嘘一口,脸色变得极其难堪。
“鸿哥,既然你都知道,我就不瞒你了。”
云清月轻轻用手捂住唇齿,纤长的睫毛被泪水粘附,双眼一合,泪珠漫溢,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一年前,寒哥来找我,说明年是及笄之年,在大幽已经可以出嫁,便要给我寻一门亲事。当时,我懵懂无知,对风月之事颇为向往,起初以为寒哥说笑,便答应了。”
“此后,寒哥常拿些画像给我看,画上之人,正是秦王长子,秦血凝。”
“秦血凝?”说道这里,云鸿剑眉骤锁,脑中印出三个字:凝血堂。心下寻思道:“原来这秦王府的世子叫做秦血凝,秦血凝、凝血堂,二者还真是有不可分割的联系!”
“对,秦王世子名为血凝,名字听上去虽然血腥,但我初见那画像,画上之人却生的眉目清秀,那甜和至美的笑容,犹如昆仑美玉,便是现在回想起来,仍历历在目。”云清月不觉一笑,眉目含香,虽然凄美,却显得风情万种,看来这秦王世子已在她心里扎了根。
云鸿见她犯了花痴般,心道:一张画就已这般,若见其人,还不得醉生梦死?
联想到前世,血凝堂在江湖上,兴风作浪多年,杀人如麻,无恶不作,每年却还有一大批黄花姑娘自愿加入凝血堂,供妖人采补。现在看到云清月这般,结合两世经验,云鸿心中隐约猜到,这秦王府中应该有一种功法,可以蛊惑人心,使人丧失本性,变为花痴。
指尖骈剑,素手轻扬,轻点香肩,一道浩然正气输送而去,瞬间击溃了她脑中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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