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好后,一个小太监牵着踏云走来,我接过缰绳,习惯道谢。他迅速抬头瞥了我一眼,眼神温暖感激。我回以微笑,凝神看着一旁的若含。
“今儿个爷们过来也是为了热闹一下,瞧个乐趣?” 三爷站起身,啪的将折扇放于手中,现场安静下来。
“不知两位姑娘还有什么要说的?”
今天在场的人中三阿哥最大,所以由他出任裁判长,重申了一遍比赛细则。但是这句话我怎么听都觉得心里不舒坦,搞得像临终遗言似的。
“等一下。”我高声道,大家都期待的看着我,等候我的下文。
“既然是赛马,光跑有什么意思,所以奴婢认为,可以在赛道上增设护栏,使马跨越过去而不踢倒护栏,这样比赛既不枯燥,又多了一丝趣味。不知各位爷意下如何?”
“盈——你——”十三想要出声,却被四爷一把拉住,冲他摇了摇头。
“好!凌月姑娘好胆色,不知若含姑娘?”三阿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又看向若含。
“奴婢同意。”若含瞥了我一眼,转头看向十四的方向。
一群奴才快速的布置赛场,每道分别设置了十个半米多高的护栏,我向远处看了看,嘴角挂起一抹笑容。
“踏云啊踏云,你可要争气啊,不要给十三爷丢脸。”我捋着马毛,看着踏云棕色的眼睛。
场上一些人听我这么说,哈哈大笑,十三无奈的看了我一眼,神色紧张。
若含迅速上马,唇角微扬,略带嘲讽。我不理会她的目光,自顾自的掏出口袋中的绵糖,喂着踏云。
“我说凌月啊,你难道还想让爷扶你上马不成?”十阿哥声如洪钟,嘲笑着我,刚刚停下的爆笑此时再次哄然而起。
“奴婢谢十阿哥关心。”我冲他微微一笑,目光冷厉。
我从容一笑,轻踩脚蹬,旋身上马,身如轻燕,盈盈落座。
四年前,默语参加一个花样马术的比赛,便将我邀到英国一起参加培训。因为我们是同胞姐妹,从小也学过武术,身体柔韧度很好,并且默契十足。马术老师便安排了很多高难度的花样教导我俩,力求达到从上场到退场,时时精彩,刻刻难忘。而这个上马动作便是我们的入场第一式。
“好……”十五、十六两人大声叫着,一脸的兴奋。
“哼”,若含怒哼一声,不等评委发令,便飞射而去。我神色一怔,追随其后,看着越来越近的第一道跨栏,臀部微微抬起,牵着缰绳的手略一使力,踏云抬高了前蹄,轻松的跨过。
若含快于我一马之隔,但是她急于求成,又从来没有玩过跨栏,与马匹的配合不够,身形有些不稳,有几次险些踢倒栏杆。
风声呼呼而过,速度越来越快,我加紧马腹,看着十几米外的旌旗,压低了身子,控制缰绳的手慢慢收紧,在越过旗杆时摘下放在上面的小旗帜,快速旋转马头,朝来时的方向奔去,这时离若含只有半马之隔。
我随手将旗帜放入怀中,大力的夹紧马腹。
踏云似乎感到了我的激动,跑得越发迅速,甚至在来时减速的护栏处都没有减退速度,我适时地收紧缰绳,伴随它的起跃高飞,只是一瞬间,便将旁边嚣张的‘红云’落于身后。
还有三道护栏,微扬的唇稍渐渐高起,自信流露而出,握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
从马蹄声中分辨,若含应该落于我两匹马的距离,刚刚她不小心,踢倒了护栏。
踏过了最后的栏杆,离场地大约还有一百米的样子,踢了踢马腹,让它在直道上加速。前面热闹的人潮早就腾空了位置,距目测,人好像又多了一倍不止。
身后鞭子声阵阵,敲得我心中一阵抽痛,可怜的马儿啊,谁让你赶上这么个主儿?
欢呼声逼近,我不再逼紧踏云,任它飞骋,握着缰绳的一手渐渐放松,终于在跨过白线的瞬间扬起最优美的笑容,以两指点唇,瞥了眼十三的方向。
马速骤减,在我可以控制的时候,踩着马镫的脚松了松,慢慢屈膝,挪到马鞍上,站立的瞬间足尖用力,一个飞身三百六十度,双腿微蜷于体,空中旋转两周打开,平稳落地。这才叫有始有终!
我记得四年前那次比赛,我们拿到了双人冠军,造成全场轰动,当时的报纸头版头条——马背上的精灵!
“好……”听听,连叫好声都是这么相同,要是分贝再大些,配上口哨和喇叭声,就更出色了。
‘呼……’
似利器划过空气,场中乍静,直觉的作用下我躬下身体,右手顺势向上借力一抓,旋身站起,顺着鞭子的方向用力一扽。
若含发出一声尖叫,被我飞甩下马。
“若含——”十四大声喊着。
我快速移动,卷起鞭子,在她下落的过程中抓着她的右臂,借势一拽,力的作用下,迅速转了几圈,将她揽在怀中。
我大口的呼吸,怦怦的心跳仿佛要破出胸膛,揽着她的手臂微微麻痹,汗水顺着额头划下。幸好我两人体重相仿,对我没有造成太大的负担。
场中一片安静,偌大的场地仿佛静得连掉根针都会发现。
若含面色惨白,青白的嘴唇上留着深深的牙印,长长的睫毛轻颤着,眼角浮着泪滴。
静。
“马鞭无眼人有眼,马鞭无心人有心。”看着她惊恐的挣开眼睛,我冷着面孔,一字一顿的说:“想赌,就要做好失去的准备。既然输不起,又何必呢?你想要的,并不是我追求的!”将她推到一旁,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汗水,我回身朝着十三的方向走去。
我低着头,脑中一片混乱。若含今天的所作所为,是一时冲动,承受不住失败的打击;抑或是我的存在威胁到她和十四的‘幸福’?
为了一个男人,女人之间的争宠又是多么恐怖!娇美的面孔掩饰不了妒恨的光芒,朗朗佛经洗刷不尽淋漓的鲜血。
是爱吗?用最粗鄙丑陋的方式诠释至真至纯的感情!这种爱,不要也罢。为什么她们却沉陷其中?
女人的悲哀,时代的悲哀!
或许从今开始,我要从新审视宫廷的生活了。一味的退让与回避并不能给自己免除厄运的侵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呢?
我决不罢休!
最坏的结局不就是死么?我的两世生命,或许只有结束了这里,才能回到现代?!
踏云在一旁嘶鸣,绕着我欢快的跑着。
“乖,表现真好!”我揉了揉它头上的鬃毛,喂给它一块绵糖。
即使我再迟钝,也终于发现了现场的不一样之处。猛然抬头,发现所有的阿哥都居于一处,N道目光灼灼的射在我的身上,而其中最灼热的,莫过于那抹明黄。
马场见驾
“奴婢完颜凌月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我垂首跪在地上,眼神四处飘着,身体竟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手掌火辣辣的疼痛瞬间席卷着全身。
“奴婢舒舒觉罗若含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若含颤巍巍的走来,啪的跪在地上,声音低哑。
“嗯。”康熙微一点头,目光深思。
十四阿哥面色阴沉,淡淡的瞥了眼若含的方向,望向我的时候眉头紧紧的蹙起。八爷面色平淡,只是在看我的瞬间不易察觉的微微皱眉;九爷目光灼灼的盯着我,眼里快速的闪过什么;十爷则是一脸的悻然。
三爷看着我和若含,若有所思,眼中闪满了趣味儿;四爷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眼神却透着暖色,全场表情最俊美的当属十三,咧开的唇角恨不得到了耳根儿,眼睛里满是骄傲,只是看着我垂下的右手,眉头紧了又紧。
“奴婢莽撞惊扰了圣驾,请皇上恕罪。”深深的吐纳,心里渐渐的平静下来,声音也恢复了以往的沉稳。
“哦,何罪之有。这么精彩的骑术,真真让朕开了眼界。抬起头来!”康熙的声音听不出异样,我只得小心的抬头。
“你阿玛是罗察?”
“回皇上话,正是。”
“呵呵,朕记得你,你是今年的秀女,自幼长在南方,识文会字的,分到德妃那儿做的女官儿。”康熙一顿,捋了捋胡子,“朕可万万没想到,看起来这么羸弱的丫头,驾驭马匹可真有一套。”
“皇上谬赞了。”我蹙眉,不知该如何回答,心思打着鼓。
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和国家领导人谈过话,更何况是在这种封建等级制度时代?
“皇阿玛,儿臣有一事不明。”十阿哥上前一步,朗声说道。
我心下一惊,总有不好的感觉,心底惴惴不安。
“哦,老十啊,你有什么不明白的,说。”
康熙一个‘哦’,让我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前两天儿臣兄弟几人瞧见凌月骑马,她还险些掉下马来,怎么过了三天,这马术就如此之好了?况且今天还说什么摆护栏,她这不是下套让若含钻么?”十阿哥一抹脸,稀里哗啦的说了一堆。
我一脸的郁闷,这要不是古代,我定要冲上去,照着他的屁股狠狠的踹几脚。他老兄有没有弄明白,当初是谁挑起的事端?
就算我知道一些历史,我也没神到他们每天有什么动静都了如指掌啊。我要真有那本事,一定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挖一壕沟,摔不死你我改姓!
十阿哥一脸的愉悦,咧着嘴看我。我轻瞥他一眼,扭过头看着十三,示意他不要开口。
“皇上明鉴,奴婢那天却不知几位阿哥会路过,并定下这个比赛。奴婢去年头部受伤,伤好后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那日骑马,不小心掉下马,险些摔着,幸得十三阿哥相救,才幸免于难。其后学马的几天,却日渐熟悉,好似以前学过一般。至于今天的护栏跑跳,奴婢只是听说若含骑术甚好,想要增加一些趣味,才提出的。”我低着头,捋着脑中的思绪,慢慢说着,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哦,你头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