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零界- 第29部分

傍晚六点，小镇上唯一的中学刚刚放学。保安懒洋洋地打开大门上的锁，学生们嬉笑打闹，鱼贯而出，似乎巴不得早点离开这所学校。只有一个小女孩逆着他们的方向，慢慢走进学校。那是个很漂亮的小女孩，没到上中学的年纪。也许是某个老师的孩子吧？学生们多看了两眼，也没有多想。

没有遇到丝毫阻拦，瑞樱很顺利地走进教学楼。学生走得差不多了，楼道里只有寥寥几人。瑞樱继续往上走，然后拐进了六楼的走廊。

这层楼几乎没有人，走廊空荡荡的，回响着瑞樱轻轻的脚步声。她走到最尽头的一间办公室门前，停下了脚步。

办公室的木门关着，里面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瑞樱轻轻推了推门，发现门已经被锁上了。潮湿的水汽氤透了一整扇门，门上爬满水痕。但这样的湿度，丝毫无法对瑞樱的蓝火造成威胁，只能静静地化为灰烬。办公室在楼的最尽头，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瑞樱迈过灰烬，走进了这件废弃已久的办公室。

浑浊的玻璃窗紧紧地关着，办公室里浸满了水。水从横贯办公室上方的老旧水管中滴出，滴在地板上，滴在没来得及搬走的办公桌上。积水和灰尘纠成一滩脏兮兮的混合物，有些干了，有些还湿搭搭的。整个房间弥漫着浓重的湿气，一种不知何处来的腐臭气息给人以不悦的感觉。

瑞樱轻轻掩着口鼻，走向角落的一张办公桌。她所踩过的地方，一簇簇小小的蓝火悄悄燃起，蒸干了积水与一切不洁之物。夕阳的光被玻璃上的积灰遮挡，昏暗的办公室，唯有这些跳跃的蓝火，构成了不甚明亮的光源。蓝火照耀之下，瑞樱轻轻拉开了那张办公桌的第一个抽屉。

一张叠好的纸静静地躺在抽屉里。

这样潮湿的环境，竟未对它造成任何影响。纸上的图案透过纸背，稍稍透出诱人的诡异气息。

瑞樱轻轻拈起它，露出一个甜美而诡秘的笑。然而笑容很快便凝结了，她感觉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

第十四集　兄妹　（5）

有人正在接近这间废弃已久的办公室。而那些人，带有瑞樱熟悉的气味。

她迅速将纸拿在手中，绕开办公桌，走向门口。然而那气息越来越浓了。瑞樱咬了咬嘴唇，转身向窗户走去。

当几个穿着黑袍、脚不着地的人形生物出现在门口时，屋内已经空无一人。一扇积满灰尘的窗户大开着，风呼呼地吹进来，扬起堆积的烟尘，仿佛在嘲笑他们来迟一步。

校园的铁栅栏外，疾闪早就等在那儿了。瑞樱悄无声息地出现，并将那张绘有地图的纸交给他。瑞樱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没有任何问题。于是疾闪张开地图，并迅速赶往藏匿目标物件的地点。

瑞樱没有像疾闪要求的那样先回去，而是独自一人留了下来。她仰头望着六楼那扇洞开的窗和里面模糊的人影，一簇细细的蓝火在她的指尖升腾。

为了省事，疾闪没有使用异能变身。尽管如此，他还是很快就在小镇边缘的一个废旧采石场中找到了那个小方盒。方盒的外形同委托人描述的一模一样，拥有复杂的机械构造，刻着看不懂的字——虽然疾闪本身也不认得多少字。他心想，就是这个东西，只要把这个东西拿回去，以后就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了。虽然舍不得在超能力黑帮的年月，但老大向他们描述的美好期待更具有吸引力。他抱着方盒，带着激动的心情回去。他迫不及待想看到老大亲手接过这件东西，亲口告诉他们从此以后他们就可以和他一起，像最正常的正常人一样生活，想看到他和瑞樱同凯文一样穿上校服，走进邻镇那所据说很大很漂亮的小学——

他再也看不到了。回到老大身边时，他只看见一地的血。无论他再怎么呼喊，躺在血泊中的兄弟们再也不会醒来，至死都不肯闭上眼睛的老大也再不会温和地同他讲话。他们的生命，都结束在站在一旁的两个人手中。

两个人，站在这片血红色的边缘。一个人身着有精细暗纹的黑斗篷，看不清脸；另一个是娇媚的女性，蓝灰色皮肤，琥珀色眼瞳，嘴角带一抹笑，饶有兴趣地看向疾闪。她说：“这就是当年回收失败的‘棋子’之一吗？另外一个哪去了？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那些黑鬼真没用。”

疾闪敏锐地想到当年那群黑袍人。他们拥有相似的气息，只是这两个人更危险。

根本不需要战斗，实力的差距是压倒性的。女人掰开被打倒在地的疾闪的手指，拿走了那个方盒。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变身，没来得及看清女人的动作，就已经输了。他咬紧了牙，闭上眼睛。在等待未知的疼痛时，他想起并没有在尸体中看见瑞樱。她还没有回来？不，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回来……老大，我们是不是都看不到那一天了……

他们没有杀他。女人离开之前，对他说：“我们不杀你。我很感兴趣，这样的‘棋子’以后会成长到什么程度？”

“放心，黑鬼也应该不会再来了。”

“你和另外一颗‘棋子’，就好好呆在这个垃圾星球吧。对主人来说，你们已经没用了。”

她的声音渐渐消失在空气中。疾闪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自己确实是活下来了。而且，也许，在这之后，那些黑袍人也不会再出现。但他感觉他们还会见面，很久以后，一定会。

瑞樱打败黑袍人后赶回来，只看见疾闪一个人坐在血泊中。看她回来，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抱住她。

泪水打在即将干涸的猩红上，是愤怒，是悲伤，亦是对这些人和他们没来得及实现的梦想的祭奠。

老大为所有兄弟留下了足够一年用的生活费。为疾闪瑞樱，还特地办了户口证明，准备从法律上正式领养这两个“孤儿”。这些东西，都好好地留在老大的柜子里，没有被入侵者夺走。他们没有找到凯文，后来也一直没有再遇见。他们带着那些钱和证件，离开着这座小镇。从此再也没有超能力黑帮，只有一对承载着悲伤回忆的兄妹。

他们走了很远很远，到了一座很大的城市，成日在街上游荡。后来他们被警察送到一所孤儿院，暂时住了下来。瑞樱总觉得那笔钱该是兄弟们的，他们不能随便用，所以只动用了很小的一部分，其余的都被好好地藏起来。他们被安排在那里的小学，学习读书写字。在此之前，他们只在村里的小学学过几个字。疾闪很难适应学习，瑞樱却不同，很快便掌握了方法。他们认为这是新生活的开始，这之后，他们都一直会在一起。

但并不是。有一天，一对姓查尔斯的夫妇来到孤儿院，想领养一个女孩。他们选中了瑞樱。瑞樱说什么都要和疾闪在一块儿，即使要被领养也要捎上她的哥哥，这让院长和查尔斯夫妇都很为难。查尔斯夫妇不喜欢疾闪，这个男孩一看就不像会好好学习的人，不是瑞樱那样的乖孩子。

疾闪在厕所把自己关了一整天，然后出去买了四条天蓝色的缎带，连同那笔钱中的一半一起交给瑞樱，之后带着另一半钱消失了。

瑞樱哭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她扎着疾闪送的缎带，跟着查尔斯夫妇去了她的新家。疾闪偷偷去看过，那是座宽敞漂亮的房子。查尔斯夫妇是科学家，有很高的知识文化素养，也有足够的钱供瑞樱读书学习。瑞樱会有很好的未来，很幸福的生活。这样，他就满足了。

于是疾闪毅然离开了这个城市，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只不过这一次，也是第一次，他是孤身一人。

按照老大的构想，他应该好好念书。但是几年的缺失怎么补得过来？他不是瑞樱，有着与生俱来的学习天赋，渐渐地开始讨厌学校。

他开始在街头跟一群失业青年鬼混，直到有一天被打得很惨，他才想起老大的话。那时候老大说，疾闪瑞樱你们该有很好的未来，千万不要再走这条路。

于是他脱离了自暴自弃的状态，试图重新融入学校，一边靠打工养活自己。

每天都很忙，这样他就可以忘记过去，忘记所有的美好和悲伤，忘记了那个承诺。毕竟他是最先违背誓言的人。

是他第一个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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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闪从没想过他还会见到瑞樱。他默默地坐在远离别人的地方，篝火的最外围，咀嚼着这段回忆。

金发女孩走到他身边坐下，轻轻叫了一声：“哥。”

“你回来了。”疾闪眼都没抬。

“嗯，我回来了。”瑞樱侧脸看着她的哥哥，“哥，你好像不太开心？”

“当然不！”疾闪没好气地说，“你没事干嘛跑到这种危险的地方来？你一直跟着我吗？”

瑞樱吐了吐舌头：“在地球的时候就跟着你了。然后帮你烧掉了棘狼的尸体，然后就是现在。”

想起被吸到零界之前还在邀请小玟，疾闪不禁有点尴尬——莫非这也被瑞樱看到了？

“不再多说些什么吗，哥？”

疾闪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他说：“你回来就好，樱。”

瑞樱笑了，眼睛弯成两道漂亮的月牙。

远处的篝火摇曳着红与黑的影子。众人准备着食物，不时看一下这对久别的兄妹，直到地面的震动打破了这片宁静的氛围。

“怎么了？”小班张开双臂试图站稳。

凌天一反常态地大喊：“不好，这块悬石要裂了！”

“什么？那我们岂不是……”小班一把抓起背包甩在右肩上，却差点摔倒。

地面出现了明显的裂纹，石头破碎的声音盖住了其他一切声音，剧烈的震动让他们甚至看不清彼此。伴随着最后一声巨响，悬石粉身碎骨，如流星一般下坠，带着它背上的一切。

“要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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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预告Episode15怪物

突如其来的零界第二层？

旧相识，新盟友，以及更多未知的因素……

太多的问题需要解决，疾闪却有着自己的问题

那是一直以来的心结——从离开小村庄的年月，直至这段黑暗的记忆被瑞樱的归来唤醒……

怪物。我是怪物，和别人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