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慷慨悲壮,随之,海朝军士也加入,歌声从上万个汉子口中吼出,久久回荡在山谷中,难以散去。
酒坛空了。胡人将士均小心翼翼将瓷碗放回大车,列好阵势。“齐皇子请回,这位山野公子也请回吧!刚刚领略了皇子的酒量,现在让我们也看看你的冲杀!”图巴纵声长笑,“说不定,来世我们还能痛痛快快打一仗!”
子齐一怔,他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简单就能回去,再看看众胡人,疲弱却又坚定的站着。他心中一动,冲山野打了一个手势,“小先生,剩下就看你的了!”
山野似乎有点不敢相信,“你准备好了吗?你确定?”子齐重重点头,“我早把子成支开,他是战阵之才,我不是。”
“放心,子齐,我必不负你!”
那个手势的意思是——放。
38 壮志
山野运足内力,长声道:“久闻胡人兄弟勇武慷慨,今日得一见,果然大快人心!众弟兄可愿余生纵酒放马驰骋于草原之上,不再持刀横戈于战阵之间?”他见众人一时安静,又长声道:“众位将士离乡背井转战他处,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一个安宁!妻儿平安,父老康宁!而今胡主与我海朝陛下签协议,定边贸,两位英主大才,自然懂得以和为贵,这仗,怕是十年二十年也打不起来了!大家信不信我们的主上?”
胡人与他相处多日,对这个灰衣少年俱是信服,虽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俱是一声长吼:
“相信!”不但胡人,连海朝军队也有呼应。
“众位弟兄,若你们在此立誓,二十年不持干戈,不犯我朝,尽可解甲归田,纵酒放马!相信胡家汉子俱是重然诺之人,必不相欺!”
图巴顿时明白,“山野公子好意,我们心领,只是胡家男儿宁可战死,也绝不含辱偷生!”
“含辱?”山野语气一凛,随即讥诮道,“我一向认为胡人汉子轻名轻利,乃不受羁绊的草原雄鹰,想不到也是拘泥于世俗之见!你们的死活对于自己不算什么,对于我们也不过是勾勾手指,转眼成空!可对你们的父母妻儿来说,就是丧了他们的天,失了他们的地!死简单的很,可没想到堂堂草原雄鹰连活着的勇气都没有!”
胡人听此一番话,尽皆动容。“图巴将军,您不是一向顾念跟随您的部下吗?”山野俯身一躬,“拜托!”
日头渐渐上升,大地一片光明。图巴心内五味杂陈,再看两个少年,罢了,他们是海朝人,竟如此有心,功名,也不过只是我一个人的事!
而日子,却是大家的。
“我图巴在此立誓,二十年内不持干戈,不扰海朝,有违此誓,天人共诛!有违此誓,我胡人尽不得在草原上自由奔驰!”
声若洪钟,掷地有声。
“我……在此立誓,二十年内不持干戈,不扰海朝,有违此誓,天人共诛!有违此誓,我胡人尽不得在草原上自由奔驰!”
如水奔腾一泻千里,尽显凄凉豪壮,却又充满希望。
山野长嘘一口气,对图巴一躬到底,“山野敬重您的大仁大义!”图巴忙上前扶住,“山野公子和齐皇子的恩德,图巴感激不尽!”他亦是深深一躬,“图巴代草原上的亲人感谢两位了!”
子齐也长出一口气,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不过,小先生在,我怕什么?他转身而回,“胡人兄弟们,二十年后再见了!”
山野等海朝将士撤毕,对图巴耳语几句,图巴闻听脸色大变,他长叹一声,“时也,命也!山野公子,你走吧,你做的够多了。这不是你能选择的,前路多崎岖,珍重!”山野拱手,郑重道:“图巴将军,我师傅教我,生存乃第一要务,珍重!”言毕掠上马背,打马而去。
“小先生!”
山野一路怔怔出神,闻听不禁一惊,“齐皇子,你怎么在这?怎么,怕我跑了啊?”子齐嘻嘻一笑,“跑?能往哪跑?还不是磨蹭点,晚回去,谁知道回去怎么样呢!”山野呵呵一笑,扫尽阴霾,“没想到齐皇子也如此侠气冲天!只是,”他似笑非笑,“你老爹那边,怎么交代?你可是放了一大块肥肉!”子齐满不在乎,“是我们才对,小先生还不是和我一根绳上的蚂蚱,小先生都不怕,我怕什么?不过,”他认真看向山野,“我很想知道,如果我不去,你会怎么做救那些胡人?”
山野挑眉,“你真的很想知道?”见子齐郑重点头,他哈哈大笑道,“那阵法,我已经找到另外的出口,而且海朝军中无皇子,我真不信,想挑战一下看看!明白?”
子齐摸摸大鼻子,嘿嘿一笑,“小先生想必很失望了?后面怎么办,咱们先商量好,也好配合。”山野皱皱眉,“要不,咱跑路吧?”看子齐一脸吃惊,复又哈哈大笑道,“还当真了啊?我哪会做了不承担?”子齐心里一松,跟着哈哈大笑。
边城。
子成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冷冷看着两个笑嘻嘻的兄弟。
“别看了,”山野整一个气定神闲,行若无事,竟还有些颇不耐烦:“拜托你看到我的棺材再摆出这样的哭丧脸,再哭哭好不好?现在不还没事吗?”
“你会哭吗?”子成看他始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丝毫不在乎别人是怎么提心吊胆,不由开口,“你也会记得我们是兄弟?”
“逼急了我真哭啊,”山野气焰小下去,小声嘟囔,“看你们嫌不嫌烦!”,又理直气壮,“兄弟都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哭什么哭?要哭,也得等风平浪静了再正儿八经的哭!我要去睡觉,这一个多月神经一直绷着,都别拦我,什么事我明天再想!”说着扬长而去。
子齐挠头,“嗨,还真没见小先生哭过,他还真打定主意风平浪静后正儿八经的哭哭啊。”
“怎么可能?他说的话你要是全信,黑也是白,白也是黑,”子成无奈一笑,“他不还说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吗?他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若真伤心,怕也得哭个天昏地暗。皇上的暴怒还真不会让他伤心,我倒想知道什么事会令他伤心,算了,回到海城再说吧。”
两人只当他是笑言,三人重归于好。
不,应该是还没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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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平静
海城。海波殿。
海天正面色阴沉,冷冷的盯着呈上来的折子,逆子,竟敢违命,还有那个山野,太猖狂了,“齐儿山野他们回来后在干什么?”“回皇上,齐皇子回来后常往芜园跑,山野公子也一直呆着没出来过,据探子说,芜园常有欢声笑语传来。”陆公公战战兢兢回答。“在做什么会欢声笑语?”海天正不耐,“这点小事都查不出来?”“皇上恕罪!”陆公公扑通跪地,“山野公子的小豹子太厉害了,等闲高手都进不得芜园。”海天正冷哼一声,豹子,就拿你的豹子开刀,看你识不识趣,看你还敢嚣张!
芜园。山野凝眉,执笔工整写着东西。“太安静了,按父皇的脾气,不应该这样啊?”子齐懒懒坐着,随手把玩茶盏。“齐皇子何必着急?”山野放下笔,“皇上既已得仁义之名,而且协议已经签订,两国暂时不会有大的纷争,他一定不会再拿我们私放图巴五千人来治罪,”他幽幽看向远处,“就怕他拿别的事说事。”
“小先生也不需要担忧,父皇也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我又是他的儿子,你又是他儿子的先生。”山野摇摇头,又拿起笔继续写。
“先生,不好了!”子景跑的气喘吁吁,“父皇突然得了怪病,御医说要拿豹胆做药引!”
啪,笔一下子掉在纸上,立刻便有一大团的墨迹,山野语无伦次,“你,你说什么?豹胆?”“小先生别担心,豹胆虽稀有,但对我们来说,也不难得,不一定跟小豹子有关的。”子齐忙安慰道,“而且父皇也知道景弟十分喜欢小豹子,一定不会难为他的。”
山野扭头看着池塘边懒洋洋的小豹子,只觉一盆凉水兜头泼下,连心里都湿淋淋的滴着水。他强自稳住心神,“你们这两天先不要过来,我要好好想想。”
“齐哥哥,父皇不会真的想要小豹子的命吧?”子景担忧的问道,“我们可以去求父皇!”子齐无奈摇头,“景弟,你太天真,我也太天真,真后悔当时没有让小先生跑路!”跑路?他猛拍脑袋,“你把小豹子带到外面去躲一阵子!景弟,小豹子跟你也熟,你不是常常带他出去狩猎吗?你就去请求父皇,说你要带小豹子去狩猎,看能不能猎头豹子回来孝敬,父皇肯定允准,你到了外面就把小豹子给放了!”
子景不解眨眨眼,“豹子在深山,我常去的地方没有啊?父皇能信吗?”
“所以啊,要突出你的一番孝心,快去,说不定这会已经有人打小豹子主意了。到时候我们求都难开口!”
“那我们要告诉先生吗?”子景又问道。
子齐犹豫一会,“还是别告诉了,他一定不愿意我们再插手。小先生回来一直在写东西,你悄悄的,别惊动他!”
海波殿。
海天正心内冷笑,你去猎豹子,放豹子还差不多!山野,你当真不识趣!面上却欣喜道:“景儿终于长大,知道孝敬父皇了。好吧,那你就快去吧。”待子景欢喜的跑出去,他沉下脸,“连朕的儿子都被他蛊惑的合起伙来蒙骗朕,陆公公,他不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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