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我来帮你捉。”
“你别开玩笑了,这虫子怎么捉得净?你走开,别影响我做事。”
贱宝死死地抓着他的喷雾器说:“你不能打!”
“我就要打!”夏政也发犟了。
贱宝这下也来火了:“我今天就不让你打!”说话间,推了夏政一把。
夏政没有防备,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待他重新站稳了,便也来推贱宝:“怎么,你想打人呀?你一个鸡巴村长,有么子了不起?凭么子都要听你的?我就不听,看你怎么办。”
两个人都红了眼不相让,旁边的人劝他们不听,扯他们不开。
正在菜园里捉虫的夏瑞英听人说贱宝同夏政打起来了,连忙跑过来。这时,贱宝正死死地抓着夏政的喷雾器杆子,夏政则揪着贱宝的衬衣,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下,两个人在菜土里转圈圈。
夏瑞英急了,晓得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的,便走过去扯架。她去推贱宝,可贱宝手里抓着夏政的喷雾器,被夏瑞英一推,便带动了夏政,差一点把夏政拖倒了。夏政更加来火了,说你们两口子来欺负我哟,说完抓了贱宝使劲一推。贱宝的桩子稳,虽然趔趄了一下,但没有摔倒,而抓着贱宝胳膊的夏瑞英没有防备,重重地摔倒在菜土上。贱宝和夏政还没有松手,夏瑞英突然哇地痛叫一声,他们扭过头一看,只见夏瑞英的裤子已被鲜血染得通红了。贱宝以为是摔伤了,连忙松了手跑过来扶她,却没有发现伤口。正在这时,夏彩云和卢剑鸣赶过来了。夏彩云见夏瑞英裤子上尽是血,晓得这血是下身流出来的,便对贱宝说:“瑞英只怕是流产了,赶快送医院。”贱宝把夏瑞英背起就跑,跑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如果你打了农药,回来我就拆了你的屋。”
夏彩云着急地催着贱宝说:“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个,还不快走。你放心,这里我守着。”
卢剑鸣说:“慢点,我去开摩托车。”
卢剑鸣用摩托车载了贱宝两口子到医院去了。夏政晓得这下闯祸了,便蹲在菜地里抽烟。夏彩云抓了他一顿臭骂:“夏政呀夏政,有你这样缺德的么?贱宝四十岁了好不容易才讨了堂客,有了细伢子,如果真的流产了,我看你怎么得了。”
夏政嘟哝着说:“是贱宝硬要拦了我不打农药,怪不得我。”
旁边一位村民看不下去了,对夏政吼道:“人家贱宝也是一门心思为了我们村民好,你却不领情,还要故意唱对台戏,怎么不怪你?我们都在捉虫,凭么子你就捉不得?”
这时,夏支书过来了。他一把揪起夏政,严厉地说:“你马上给我把喷雾器里的农药处理了,如果发现有一滴留在我们筲箕垸,我拆了你的排肋骨。你信不信?”
在众人的一片骂声中,夏政背着喷雾器走了。
卢剑鸣骑着摩托车,加足马力往医院跑。贱宝抱着夏瑞英坐在摩托车后座上,沿路洒下一线血迹。到了医院,卢剑鸣也不减速,径直就往急诊室的方向开。那守门的老头懵了,一路追过来,说摩托车不能开到里面去的。卢剑鸣不理他,一直把摩托车开到了急诊室的门口才停下来。贱宝抱了夏瑞英走进急诊室,医生一检查,便摇头说,孩子已经流掉了。夏瑞英便抱了贱宝哭:“贱宝呀,我怎么这么命苦?本想给你早点生个崽的,哪晓得这么容易就流掉了。”
贱宝连忙安慰她:“没得事,我们以后还有机会的。”
医生走过来说:“哭也没有用了,赶快交了钱去做清宫手术。”
夏瑞英被推进了手术室,贱宝在手术室门口急得团团转。卢剑鸣拍拍他的肩膀,说:“你莫急,流产清宫很容易,没得事的。”
然而,几分钟后,一名医生走出来,对贱宝说:“病人现在出血不止,非常危险。”
贱宝一把抓了那医生,着急地说:“你一定要救我堂客,一定要救!”
医生说:“我们当然要救,现在就是告诉你,她的子宫出血面大,我们必须切掉她的子宫才能保命。”
贱宝说:“那还等么子,你们切呀!”
医生拿出一张手术同意书递给贱宝:“这切了子宫以后就再也不能怀孕生小孩了,你同意就签字。”
贱宝接过医生递过来的手术同意书和签字笔,手哆嗦着,全身颤抖着。我贱宝真的命苦,好不容易到了四十岁才讨个堂客,本来马上就有自己的骨肉了,可眨眼工夫就没了。现在没了还是小事,以后也没有了。我妈妈因为我留在了筲箕垸,孤苦伶仃一辈子,只想有个孙伢子,我也是孤孤单单几十年,看见细伢子就喜欢。为么子,老天就不满足我呢?还有,夏瑞英也想给我生个细伢子的,那天她胆囊炎发作了,痛得那么厉害都不肯上医院,怕用了药对细伢子不好。现在细伢子没了,子宫也没了,她受得了么?
卢剑鸣见贱宝发呆了,推了他一下。贱宝这才想起,医生等了他签字后去救夏瑞英呢。现在救人要紧,我怎么能七想八想呢。贱宝哆哆嗦嗦地签了字,而后蹲在手术室门口,两只手抱着头,心如刀绞。
两个多小时后,一脸苍白的夏瑞英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看到贱宝,夏瑞英泪如雨下。贱宝走过去,擦掉她脸上的泪水,说:“没得事了。”
夏瑞英拉着贱宝问:“贱宝,你跟我说实话,医生是不是切了我的子宫?”
贱宝不晓得怎么回答,傻傻地望着她。卢剑鸣连忙过来打圆场:“没有的事,你现在安心养好身体,明年又可以怀细伢子的。贱宝的种子好,又勤快,怀细伢子很容易的。”
夏瑞英放声哭了起来:“你们别瞒我了,我以前做过流产手术,我清白的。”
贱宝俯下身子,想安慰她几句,夏瑞英突然一把揪住贱宝,痛苦地说:“你是一个蠢宝呀,你怎么同意医生切掉子宫呢?没有子宫,我还怎么给你生细伢子呀?”
贱宝也是泪流满面了:“只要你好,没得细伢子也愿意。”
当天下午,方瑶回来了,说是根据实验研究,这虫子可以用辣椒水杀。于是,大家便按她的指点,把屋里存的干辣椒拿出来,用石磨磨碎,再放到水里泡一夜,第二天便用这泡出来的辣椒水放到喷雾器里,像打农药一样地喷到菜上。这个办法还真灵,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虫子,被这辣椒水一喷就不动弹了。开始村民们还以为这虫子只是被辣椒水呛晕了,可认真一看,这虫子已化成一滩肉泥了。
办法有了,大家都很高兴,心想这下我们的菜有救了,我们又挺过了一关。
卢剑鸣承包的田土很多,陈红又忙幼儿园的事,帮不上忙。晚上卢剑鸣一个人磨辣椒粉、泡辣椒水,忙活了大半夜,早晨起来一试验,效果蛮好。他连忙背了喷雾器往外走,过来看试验效果的方瑶不解地问:“你这急急忙忙往哪里去?你土里的虫不治了?”
卢剑鸣急匆匆地说:“我要先去李主任屋里。”
方瑶这才想起,从昨天起就没有看见李主任,便感到奇怪:“李主任呢?”
卢剑鸣边走边说:“他堂客流产了。”
待卢剑鸣和方瑶来到贱宝的菜土里,却发现已经有好多人在里面,正用喷雾器在菜上喷辣椒水。他过细一看,有夏支书,有卢会计,有蒋德保,有夏长富,还有一个人,竟然是夏政。
方瑶糊涂了,说:“你们这是怎么了?像约好了似的。”
卢剑鸣怔怔在站着,感叹地说:“这就是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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