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锦不禁在心底暗叹这丫头的鲁莽,抬头与罗瞻视线相遇时,忙向他摇头——她不会跳。
“老大难道还要藏私?”嘉盛接收到云雨传来的眼神后也跟着撺掇,有他参与,事情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既然他管不了,一旁还有刘婆婆,她老人家最忌讳她招摇过市。
“今天是大日子,你就随了他们的愿吧。”刘婆婆喝得熏熏的,也不知是不是醉话。
满场只有秋露一人支持她——堂堂君家小姐,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前舞乐娱人,何况又是这些人!
“秋露,去把你带来的那管长笛拿来。”这么多人瞅着她,再不同意就真是小家子气了。
她十二岁学会第一支舞,在先帝寿宴上跳过一次,之后再没让人看过,如今重拾旧技,不知还能记得多少。
脱去外罩的白狐坎肩,以一袭过脚紫红衫示人,既然要跳,她便不会藏头露尾。
先帝嗜歌舞,特设汇园教授宫人、臣妇们舞乐,其中流传最广的就是这支“金缕玉衣”,尽显盛世的华贵雍容,本该是众人合舞,伴众器乐,寓意百花齐放,如今只有秋露的长笛为伴,因此只能摘一段独舞来跳——
折腰起舞间,眼波流转,望过他一眼——让他知道这是为他而舞……
……
夜幕青蓝,星辰闪烁,旷野下,篝火炎炎,笛声悠扬中,唯有一抹红影镶嵌眸中……
舞后,实在架不住众人敬酒,她竟喝得有点熏熏然,尚未过子时,秋露瞅准机会赶紧将她扶回房,省得丢丑。
人生头一次酒醉,不哭不睡,就是控制不住直想笑,秋露好不容易才追着她脱下外衫,又围着方桌转了好几圈才将她哄到床上去,指望她能安静入睡,孰不知秋露一出门,她便又起身,两颊酡红,黛眉笑得弯如新月,“说过我没醉,还不信。”嗔怪秋露多事,口太干,直想再喝几口酒解渴,不知刘婆婆酿得什么酒,甜酸微辣,可口的很。
摸了半天也没摸来半滴酒,只觉眼前乱哄哄的,找不到焦距,伸手拍拍脸颊依然不奏效。
见门口有人影,便抬手招他来,“跟云雨说,再拿一瓶来,口很渴。”忍不住踉跄一下,扶在方桌上,“怎么不去……”这人真不听话。
罗瞻没想到她真会喝醉,嘉盛他们还让他把她带回去,这么看,恐怕是带不回去了。
今晚场面盛大,几乎整个驻地的人都参加了,大家心里都清楚是什么缘故,独这小女人不明白,以为只是过新年。
她醉了也好——
他再不会让她跳舞给别人看……
一手搂紧她的腰,一手点起她的下巴,俯视她妖娆的醉态,从没想过会娶到她这样的女子,他会娶妻,但绝对是塞上能经受住风霜的女人,而不是这种柳细妖娆的大家闺秀,他很清楚她不属于这里,却又不能放任她属于别人,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拥有她,就是他,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她都必须是他的——
攫住她的唇前,低声道:“你要吃苦了。”
忍不住咯咯笑,咕哝一声,“你也要吃苦了。”只可惜声音被吃下,他听不到。圈着他的颈子,赤足点在他的脚上,任他为所欲为。她承认自己是在以色侍人,但侍的是自己男人又有何不可?她不知道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是怎么样的,所以她要试试。
也许因为酒醉,她第一次尝到了男女之事的欢愉滋味,不再只有紧张酸疼,在他的火热折磨下,她甚至忍不住轻吟出声——他故意的,非要她跟他一样火热,且不知羞耻为何物,不知酒醒后会不会悔恨自己的放荡……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毕竟受了十八年的教化,大年初一一睁眼她就开始后悔,昨晚实在放荡,简直就像那些不要脸的女人,躲在被子底下羞于见人。
“真不起来?”罗瞻好笑地发现她居然在害羞。
她羞于见他,只伸出一只藕臂跟他要衣服,衣服都在地上,她身上连件兜衣都没穿——天,让她去死吧,还从没这么丢人过,如果她都忘了还好,偏还记得那么多。
罗瞻笑着把衣服递给她,看她在被子里着装辛苦,忍不住掀开被角,免得她把自己捂死。
她正辛苦系兜衣带,见他趴在跟前,不禁拉拉被子,推推他的下巴,“我穿衣服呢。”嗔怪。
连被子一起将她抱坐到腿上,君锦慌忙抓住被子,免得春光外泄。
他下巴上胡茬在她光/裸的背上制造出一阵阵刺痒,“你是我的人,在我面前不该害羞。”
“我又不是你。”轻声反驳,他每次做完那种事,就爱光着身子睡在她身边,害她不小心看到都不知该怎么办。
“可你是我的女人。”
难道是他的女人就要光着身子给他看?“我不习惯。”而且永远不会习惯。
罗瞻微微蹙眉,既是娶回来了,他觉得有必要让她习惯他的生活,“知道我们有差别吧?”
她点头,他们是有差别,而且还很大,生活习惯几乎完全不同。
“你现在得开始学着适应这里的生活。”他给与良好建议。
她还适应的不够努力么?洗衣做饭,甚至割楛枝,“我哪儿做得不够好么?”真心询问。
到目前来说她很努力,不过有时她的讲究会让别人无所适从,尤其除他以外的人,“你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不管衣食用具,她从不用别人用过的,虽然表现得还算小心,但有时还会让别人疑惑自己是不是很脏。
“那是……”她无意识的。
“若是行军大帐里都这么讲究,你会直接饿死或冻死。”在那种甚至要剥死人衣服的境况下,她岂不要直接冻死?
“可……你不是说女人不需要打仗?”
是不用打仗,“没人能保证一辈子都会丰衣足食。”尤其这种乱世,随即又补充一句:“当然,有我在,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
心中生出一抹感动,是啊,她还有他。
“可我不能保证我不会死。”他生在沙场,那里也是他的归宿,那地方什么都可能发生。
“万一真有那一天,我会跟你一起死。”她早就想过这种结局,既然跟了他,万一他有什么不测,她不会独活下去。
她的话当然触动了他,但他不喜欢这个决定,“如果我们有了孩子呢?你打算把他们留给谁?”
“……”她忘记他们会有孩子了,看他的眼神有些凄楚,她连死的权力都没有吗?
看着她悲伤的眼神,罗瞻觉得话题好像偏离了他想要的方向,“我没那么容易死。”
搂住他的脖子,她的情绪有些失落,因为她没想过那么多可能性,是啊,万一真有那一天,她会怎么办呢?
被褥滑落床下,她并没发现自己正光/裸地坐在他腿上,也许这会儿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吧?
新年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内,映的她肌肤晶莹剔透……
大过年的,这话题真不吉利,罗瞻一时没想通话题怎么会跑到这上面来!
她以为死别是最令人痛苦的事,殊不知人生哪有那么简单!等他们回到青阳,就会发现比死别更难的是活得一帆风顺——
☆、十 疑心、暗鬼
趁他年后有空闲,君锦提出想回青阳一趟,起先他没答应,后来听她说可以自己回去,他不可能让她单独回青阳,把事交待给嘉盛后,带她启程。
如今世道乱,四处可见盗匪流民,尤其出了林岭的守护范围,过了云州后,流民成灾,偷盗、抢劫屡见不鲜,索性有罗瞻在,每次都是有惊无险。
她看不得孩子受苦,尤其那些孤苦无依的孩子,每次都忍不住给他们吃的,每次也都会被他们抢劫一番,她却还乐在其中。罗瞻以为她是深闺里呆久了,不知人间疾苦,更不知人心险恶,不过既然她喜欢,他也不打算阻止她,行善总比积恶强,所以一路上,他只管站在她身后,看她被一大群孩子抢劫,抢完再由他出面把她捞回身边,免得什么时候连人都不见了。
“吃不下?”看着她把包子放回盘子里,罗瞻的眉头打了好几个结——这两天她一直这样,饭吃不到两口就再也吃不下,这么下去恐怕没到青阳,她就先把自己饿死了。
不要说罗瞻,连君锦也生自己的气,往时虽然也挑剔,但不会表现出来,饭再难吃,她依然会吃下,这两天却挑剔到难以下咽的地步,像是跟自己作对一般,再拿回包子咬一口,包子里的肉味冲撞在口中的感觉……她再也忍不住,匆匆起身出门,扒着客栈门外的石栏杆大吐特吐。
秋露忙不迭跟上去替她顺背,并小心翼翼问一声,“小姐……你那个是不是还没来?”
君锦睁大双眸,半天才明白秋露的意思,轻轻摇头——是啊,那个晚了十多天了,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赶路太累,来晚了……
“您……是不是有孕了?”
张口无语的不只君锦,还有她们身后的男人。
也就是转念的瞬间,罗瞻已经将她抱了起来——
“姚升,去找大夫来,顺便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今晚咱们住这儿!”罗瞻吩咐一声还在大吃特吃的姚升。
等姚升反应过来时,罗老大已经抱着媳妇上楼了,身后跟着小声劝解的秋露:“姑爷,您小心点,别吓着小姐。”这姑爷也太孟浪,大庭广众又搂又抱的……小姐怎么会遇上这么一个人……
只等大夫确定后,不只罗瞻,连君锦也被自己吓到了,她要当娘了呢,老军医告诉过她,她身子寒,应该不会太快有孩子,刘婆婆还打算给她熬些暖身的药,想不到这就有了……太过于惊喜,以至于没注意到他的孟浪行为——当着人家大夫的面就又亲又抱——
他罗武安有后了!
这小女人真能干,他还以为她身子弱,不会那么早受孕,“想不到我罗瞻也有当爹的一天。”他记忆中就不曾有过亲人。
笑得张扬,忍不住又在她的额上亲一口,正巧秋露端了鸡汤进来,见他们这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