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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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仪光- 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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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量。诸多举措几乎细化到要用戥子称量的程度,毫厘差之不得。掩盖在欢颜之下的同室操戈,不动兵凶却比之血腥砍杀更加考验人。愈是如此有挑战,英禄反而觉得愈发兴奋。
  次日晨运功罢,英禄拢着阔袖,立在窗前拨弄着案上蟠龙松盆景。忽而似是无意的向身后问:“我当初曾有耳闻,云氏门中另有门规禁条,出乎于鹤卫门禁之外。不知此说可属实?”
  正在书案前翻看新购字画的人,听问不觉一愣。举目望过来看了片刻随即淡笑:“我倒淡忘,你原是鹤卫首领出身。难怪如此偏僻之事也能探查到。只是你又怎会想到问这些?”
  英禄款款走回书案前靠定,拾起案上一幅《林下七贤图》观赏着,随性答道:“大昌开国至世宗朝立护国相王,云氏高足以其独有标品,忠、仁、宽、善、持守、修为、文华、武技出跳于当世世子群,一度成为其后两朝擢选臣属侧重之源。但于承宁之变后,云门高士也随之迅速凋零殆尽。世人由此讹传,乃受昌庭上空祥瑞之气被冲散拖累。但据我所闻,系云氏门中有其自清禁令。故而才有‘鹤出云,云别鹤’的情形。”
  骧依着英禄动作示意,将手交与其掌握,任其轻轻抚揉。垂目沉思片刻复望来时,一对凤目亮如星子。“也说不上是门规,算是云氏子弟自律更准些。听爹爹讲过:从那个门里出来的人,无论文武卦术,天文地理,必有高于常人处。但有不良之心者,总要有收束的对策。故有禁条曰:凡举云氏门下,务须恪守修身之道。贫则慎独持守,达则为黎庶生民立命,开当世太平。凡以私己之愤,恃修成之学,凌驾于家国呈平大道之上,更有乱国政,毁民生,坏柱石,执迷不回者;云氏门下无论长幼位份,就可奋起擒而诛之。”
  英禄牵着那只手,将那人拉到眼前,凝望半晌忽而再设问:“骧儿,为夫今日尽可于你交个底。只要擎韬、睿骐不先动作,我就不动。然此约只可依于仁信之士。若遇无良者从中挑拨,甚或是戳到某一方的痛楚,谁也不能保证还守得住这份定力。就比方,若是擎韬和睿骐之间,若是生了嫌隙内乱,你我又当如何?”
  对望片刻几乎是异口同声道:“两不相帮。”英禄握着那只手举在唇边印上一个响吻,遂哈哈大笑。虽是玩笑又何尝不是两人共识。笑罢英禄继续摩挲着那只手,温声和颜道:“我既许诺你,依你的意愿料理那只游隼,自然不会再插手。但是不包括那孽障再三到我眼前,不知死活的山风跳跃。说不得哪日兴起,我照样会以弹弓将之射下,放狗咬死他。那时可莫要嗔怪我说话不作数。”
  【猎隼公子……罗锴】
  骧会意笑道:“你尽可宽心,我又岂是任宵小再三欺侮的?待我结了手上的事,必要好生给那罗某人一番教训,要他回到侍奉其主的人臣本分。”——“能如此自是好的。”
  英禄回身摘下狐脊衬里披风放在骧手上。“今日与东主相约,同往城外踏勘一回,便要最后定下榷场设立方位。余下者便由幕僚们细加商洽了。午后三家各自整队返回奉节,总归那处主场。故今日你若非要亲自出行,便遣人将地点方向告知与我,也好令我随后过去接你。东道那边,我会替你应酬。”
  榷场方位范围设定事宜,若论快捷,当真是行的干脆利索。书吏们对准方向,铺展开地图;英禄、独孤澹、隆睿骐,会同谢琛、林筝、唐劭共六人,各持一支系红绳的寸许长短锥,甩手投掷在指定地点标示上。不出两刻大致范围圈定。其后六双手交握相叠在一处,竭诚立约;又在事先备好的文策上签字盖章。一桩大事变高落子定局。
  罗锴荷枪立马,守在护卫圈之外;两只眼睛一直在往恒方人群中搜索。终至焦躁之极甚至催马潜行,暗暗逼近。只是刚才到线上,即被端木洵头也不回地的横起丈八蛇矛挡住,尴尬异常的拨马返回。
  看到此,英禄不免冷笑一声。在树丛后解决了内急琐事闪身出来,恰与隆睿骐走了对脸。彼此嫣然一笑错身而过。
  忽而隆睿骐在身后唤英禄‘留步’,继而挽手回来含笑解释。“近两日行程端是紧凑,竟无半刻功夫得与故友相聚一场。随行带来一对百年蔘,便请琭皇叔转交给仪光吧。”
  “睿骐有心了。你也无需为此烦恼。我已同仪光说定,返回奉节后,必要凑齐诸位好生聚上一场,不醉不归。届时还怕没有叙旧的机会么?”从隆睿骐的笑容中,英禄明白显然是被他说中了心思,便随之聊家常似的嗔怨:“实在是仪光这孩子恁是贪玩。昨日与我说见到几套典籍孤本,喜欢得紧;‘今日一早便领人往人家门上取书去了····呵呵,你看这孩子···难得见他如此快活,我也不舍得逆了他的兴致,只得由他的性儿去耍吧。只教人跟着提醒他记得回来就好。”
  隆睿骐闻言也忍俊不禁。英禄见他还有话说的表情,便会心的指定不远处休憩的帐篷,相约稍候且往那里小坐叙话。
  未几,隆睿骐独自前来。走到帐篷口处正要摘下佩剑,被英禄摆手示意免了,招呼他近前落座。待侍从捧水净手罢,英禄亲手递过来一只银盏,未至面前已觉酒气直冲过来;这酒竟比常见的烧刀子还烈许多。
  “此乃恒境内独有,因其烈性而被戏名为‘钩吻’。仪光当初尝过之后便戏谑道:添进雄黄、断肠草,便可与真正的钩吻同效了。哈哈哈···”说笑间英禄也为自己斟上一盏,用指尖蘸了一点抹在额头上,又向隆睿骐一抬,便先行一饮而尽。
  隆睿骐朝帐外正对的方向瞟了一眼,罗锴此时正在频频比划着手势,意为:切勿接近恒方的饮食···遂不耐烦的转向英禄,畅然笑问:“皇叔说笑。您如此说,小王更乐于一尝。只是还请皇叔赐教:适才皇叔沾酒抹在额头,意为敬神。却不知敬的是哪一路?”
  看着隆睿骐试着闷了一口酒,立时被酒劲冲得连呼几口气。英禄方才悠悠然解说道:“敬先帝。如先帝之去者当尊之为先贤,此其一。其二,此地离鸣鹤滩不到百里。五年前一场恶战,浮尸遍地血雍没踝。那股怨气至今必还是游荡于野。那些人谁不是有着温饱祥和愿望。如今骐王能以生民福祉为念,罢干戈结玉帛。如此宽仁怀柔胸襟及作为,足以告慰先帝。至此,我也算是对先帝之托有所交代了。”
  隆睿骐长身起立,以手中半盏酒向英禄敬过,郑重谢道:“隆睿骐承教,谢琭皇叔教诲。”遂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英禄怡然伸手让座,余光向帐外扫了一下,转眼便换了一副冷笑面孔:“既然忝居长辈蒙你唤一声‘叔父’,便权作多事关照一句。阁下若还有体己话想说,便先让你手下那位左将军从这滚远些。少在此猴儿似的钻来跳去的晃眼。没的坏了说话兴致。遑论阁下贵为一地之主,总不至于要我来替你教导手下人重学‘非礼勿视’的道理罢?”
  隆睿骐被刺得满脸通红,道声‘得罪’,遂即回头唤过帐外亲兵附耳交代几句。不久,便见罗锴远远的朝这边插手施礼后便带着几名军校快速撤离。
  “小王才浅御下不严,望其海涵。”——“是么?!”英禄哑然一笑,提起酒囊倾身凑近为隆睿骐斟了酒。“我并非事事如此小器苛责,但于罗某人,我是不可能有好脸色的。阁下亦知道,仪光一身伤病,七成是出于他之手。事后若非仪光亲口说劝,早有人下手收拾了他。想来阁下所以投鼠忌器之心,亦是源于此处,另则还有几分看着云州慕呈平的面子,是么?”
  隆睿骐垂目颔首默然认可。英禄见了付之一声冷笑,擎着银盏缓缓啜饮着烈酒,声音不阴不阳:“常言道:义不理财慈不掌兵。身为人主固然要宽仁,却绝不可忽视立威。阁下承袭先帝以德驭下之风是好的,更要记得因人而异。‘欲成执天下棋盘者,当洞观局中风云,更要做得适时弃子’。凤郎当时与我说这番话时,才满二八之龄。今日将这些话转告,还望阁下善加用之。”
  隆睿骐双手端起酒盏向英禄再次敬过,被英禄抬手拦住。“阁下还是听我说完再谢不迟。先帝余恩已被令兄挥霍殆尽,所幸今日在此聚会者都曾承恩于他。当初阁下从应州道出去搬兵勤王,我便已明白了先帝用意,因为大位上那人扛不起那个姓。天数使然如之奈何,隆氏一朝错失凤郎,错过了便是失去了。我改变初衷,为那小凤凰撑开一方太平天地,是因为他喜欢。但若有再三再四挑衅之举,硬生要坏了这份用心,我并不在乎令之一试掌中蟠龙槊之锋利。”
  隆睿骐将酒饮尽,掩口散开直冲上来的滚烫,还是被冲得眼睛胀痛。“皇叔言下之意,小王俱已领会。”——“如此甚好。亦不妨将此原话说与你那位左将军。告诉他,玉面鬼见愁可没有凤郎那番纳百川的襟怀,我素来是睚眦必报的。”话音甫落,隆睿骐禁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恰于此时帐外有谈笑声由远而近,只听独孤澹朗声道:“转头的功夫,两位跑到一旁先喝起小酒儿。既如此,我等不请自来,琭王就把带来的好酒拿出来分享一回吧。”随着话音,靖王独孤澹在唐劭引领下健步进来,身后跟着谢琛、林筝,端木洵仔细分派过周遭护卫之后,便摘了佩剑也跟随进来。
  ‘不速之客’们使得帐中立时热闹起来。唐劭得英禄授意,代行东道之礼向靖王、骐王、端木洵逐一献酒。英禄亲自把盏与谢琛林筝,则着实把天相知府吓了一跳。
  林筝连忙拱手施礼,仿佛怕被那只银盏烫到似的谢道:“国主亲自把盏,筝何以敢当?”——“孤素来敬重不畏强权仗义直言之士。一杯薄酒难成敬意,旨在诚谢林大人当年至信至勇。待回奉节再聚,孤将携凤郎重捧琼觞再敬先生。”
  独孤澹哈哈一笑款步行至两人之间打趣道:“鹤郎只管宽心接这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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