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盛夏。
帝都又进入了燥热难耐的季节,在这时空中没有有效的降热方法,我也开始烦躁地有些睡不着了。从前在墨韵小筑时,已经觉得难受,此后在宣武国呆了几年,更是对这帝都越发的不适应起来。宣武国的夏季虽然也有些炙热,但毕竟地处北疆,热却不闷。
半夜实在有些受不了,起身独自坐在大殿里,大殿的门已经关死,出神地看着大殿中的摆设在烛光中扭动着身前的黑色姿态。后半夜似乎凉了些,我趴在案几上犯起困来。
不想走回寝宫,怕这一走又将刚有的睡意驱散了,索性趴着睡了起来。
没有梦,一切似乎很安宁,直到一股烧焦的味道传来才惊醒。望向大殿的大门,发现外面有些泛起了朦胧的鱼肚白,看来快天亮了。四处看了下,原来是自己趴在案几上睡着,蜡烛燃尽,不小心灼伤了几缕散落在案几上的青丝。
走回寝宫,坐在铜镜前,拿起身边的篦梳,轻轻地梳理着满头墨色的长发。在镜子旁的盒子里找出一把小剪子,将那几缕有些焦卷的发丝修理整齐。
夜。
待慕容辰与花昱走后,我在长青殿外徘徊了一阵,又回到了大殿,将门闩好,回到寝宫,躺在床上,安然地睡了起来。或许是几日没睡好的缘故,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午夜,睡梦正酣,忽听见外间喧哗声四起,蒙着头继续去寻找周公。吵闹声却越来越大,不得不起身,见到屋里浓烟滚滚,外殿已经在一片火光之中。而我所在的寝宫也都四处有火苗乱串,似乎已无退路。
我紧紧缩在床里,看着这肆虐的大火,听着外面嘈杂却悠远的人声。
“花将军,不可啊……”似乎花昱已经在殿外了。
“滚开——”随着花昱的一声怒吼,外殿似乎有什么东西坍塌了下来。
“陛下——”声音似乎来自寝宫的窗棂旁。
耳边噼里啪啦地响着烈火独有的声响,我拥起被子捂住鼻子,谨防浓烟入肺。
火光中听见一声猛烈的撞击之声,一人翻滚着跌落在寝宫的地面,快速地从地上弹起身,朝床边奔来。
“骆雅,来!”
来人向我张开双臂,我丢开身前的被子,扑进他怀里,他抱着我走到窗边儿,熊熊烈火已将出去的路阻断。
“抱紧我!别松手!”我闭着被烟熏得有些生疼的双眼只听见他的声音与偶尔的几声咳嗽。
对他嗯了一声,自己也咳得不行。
他揽住我的腰,从窗棂火苗的中间鱼跃而出,抱着我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陛□上的火苗。快灭火!快——”四周似乎很乱,感觉一盆凉水倾泻在身上,而他却一直没松开抱着我的手。
四下安静少许的时候,他坐起身将我搂进怀里,“骆雅!你没事吧?”
我缓缓睁开眼,不停地咳嗽着,有些微弱沙哑地应他:“没事!”
慕容辰紧紧地将我拥进怀里,“还好没事!”感觉到他身体和声音的颤抖。
此时,转角处,花昱刚刚跑了过来,见到眼前的情景皱起了眉头,但眼里更多的是痛心。
慕容辰抱起我,对花昱说:“传太医!到太和宫!”
花昱呆滞了一下,慕容辰有些火大地吼道:“愣着干嘛?”
花昱这才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才加快了步子朝长青殿园外跑去。
我吸了不少烟,倒在慕容辰的胸前,不停地咳嗽,他揪心地看了我两眼,才加快步子朝太和宫跑去。
太和宫,朝晖殿。
太医刚到,正准备检查慕容辰身上的灼伤,他却对太医挥了下手,“先去给骆雅把脉,确定她有没事再来替朕清理伤口。”
太医隔着屏风替我诊完脉,回话说:“姑娘并无大碍,只是惊吓过度加上被烟雾熏到,吃几副药就没事了。”
慕容辰听说我没事才松了口气,这才让太医给他清洗伤口和包扎。听到他在屏风后偶尔传来呲呲的吃痛声才知道他身上不止有些灼伤,还有些擦伤。
花昱一直在旁立着,偶尔会朝我躺着的地方张望两眼,眼神里带着担忧。
太医退下后,慕容辰才冷冷地问花昱,“今晚怎么回事?”
“回陛下,末将正在查,不过听守门的侍卫说火秒似乎是从长青殿的南墙那边儿烧起来的,而且速度很快。”花昱很恭敬地回答着。
“何人所为?”慕容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此时他两只手上都包扎着绷带。
“这……末将尚未查到!”花昱低着头。
慕容辰停下手里的动作,冷眼凝视着他,眼里带着些杀气,“上次让你查谁对骆雅下的毒,你至今都未查到,也未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朕命你亲自派人把手长青殿,居然还发生今晚的事情,你是不是在包庇谁?”
“末将并未包庇谁!末将只是据实回奏,失火以后末将第一时间就想着要救出骆雅姑娘,尚未来得及命人追查。只是粗略地盘查过当值的几个人。”花昱有些负气的感觉。
“你最好就没包庇谁!尽快给朕一个真相,下去吧!”慕容辰对他挥了下手,花昱目光朝我的方向扫了一下,咬了下牙,才退出了朝晖殿。
慕容辰这才走到床边儿,忧心地看着我,“骆雅!我不放心你,今后你就随我住在朝晖殿吧!”
我摇了摇头,带着沙哑地拒绝他:“不要!”
他伸手将我的头靠在他腿上,“你没同意,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但是你知道连续两次了,你叫我如何放心你?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睡得安枕。”
仍然执拗地摇头,正要出声抗议,他将食指停在他的薄唇中间,“别吵!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碰你,只要你在我身边安好!”
不确定地看了他两眼,他眼里带着真诚,我这才点了下头,他溺爱地轻抚过我头顶,“睡吧!吓得不轻!”我缓缓的闭上眼,却没真的睡着。
慕容辰在床边儿看了我一阵,才站起身走开,我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见到他好似走到寝宫中的书案边儿,拿了本折子在细看,没一会儿又拿起身边的笔在上面涂写着。
盯着他看了很久,才安心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有人轻抚着我右侧的发丝,忽然惊醒过来,拉着床上的被子缩到床角。
慕容辰正坐在床边儿,宠爱地看着我,淡淡笑着,“天亮了,替你备了早膳,我去早朝了,一会儿回来陪你。”
说完他站起身走出了朝晖殿……
退朝后不久,慕容辰回到了朝晖殿。
我正坐在他的书案边儿发呆,他朝我走过来,伸手在我额头的发际轻轻划过,“怎么?昨晚吓得不轻?还没缓过神来?”
我失神地望着他,留意到他手上的绷带,“你不要命了吗?为何冲进来?”
慕容辰负着左手站在我身前,淡淡笑着,柔声说道:“若没有了你,我活着也不过是空有具身躯而已。”
“我真的那么重要吗?比你的皇位还重要?你千辛万苦、费尽心思才到手的皇位,没玩几年,却要为了救一个可能根本不爱你的女人而放弃?”我站起身,皱着眉,凝望着他。
他伸手轻抚了一下我的脸,留下一阵酥麻的温热,“知道你投湖之后的这几年,我才明白我期望的是你陪着我看这盛世繁华。只要我有一丝力气,也不会让你在我面前消失。何况我的功夫也不是三脚猫教的,怎么会是不要命呢?”
“若是我心里一直在算计你呢?”我伸手摩挲着他那张曾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颊。
他嘴角一直淡淡地勾勒着一弯新月,在我触碰到他时,幅度更是大了少许,“所以我不是告诉你了,你若想着替某人做些什么,你会后悔的。”
我收回手,别过头,不再看他,耳边传来他低声地细语,“骆雅!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我什么都可以不去计较!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你能放了四皇弟他们一家人吗?你能不计较你三皇弟和五皇弟起兵的事吗?”我又轻声地问他。
慕容辰沉默着,也不想去猜测他此时的表情和想法,半宿他淡淡地问:“你是想告诉我,我们终究还是回不去了,对吗?”
“骆雅的要求做起来就真的那么难吗?做回我三岁时见到的那个殿下,真的就那么难吗?”眼里滑落了一滴泪水,这次是真的为他哭了。
慕容辰伸手替我抹去那滴泪水,声音沙哑的说:“骆雅!尽管我知道你的心一直都没回到我身边,可我不介意,我还会尝试。我说过,你要怎么玩我陪着你,你要发疯我也都陪着你。只是我不能没有你,所以原谅我不会给你自由,即使你今生在我身边一直都这样不冷不淡,我也不介意,只要你在,我就满足了。”
“疯子!你们慕容家怎么就生了那么多的疯子?”我负气地离开了他书案,走到一边儿的茶几旁坐了下来。
慕容辰并没有跟着我,只是在他的案几旁坐下,拿起身边刚送来不久的奏折默默地看着,偶尔抬眼看我两下,却不再说话。
☆、太后
午膳后花昱命人搬来一张床,寻了个位置摆好,又拉上了一副屏风。弄完才偷偷看了我两眼,脸上已经没有昨晚的担忧,但对慕容辰与我之间的诡异气氛有些不解的表情。
慕容辰只是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我却已经坐得磨皮擦痒了,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我要出去走走。”
他也没抬眼,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花昱,陪骆雅去走走,别再在你手上出什么事儿了!否则……”
花昱抱拳应道:“末将领命!”
与花昱走出朝晖殿,在附近的园子里漫无目的闲逛着,心里有些乱了。没有心思看园子里的花草,脚步和此时的心绪一样的毫无头绪。
“昨晚……你没受伤吧?”花昱终究还是忍不住出声问我了。
我微微地对他晃了下头,轻声应道:“没有!”
他放心地点了下头,“昨晚火苗窜得有些快,我怀疑有人用了火油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