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米点点头。“森姐,我们吃点东西吧。”
“我不想吃。”林森回到。她吐了个天昏地暗,胃里一点儿东西都没有,可是她就是没有吃东西的欲望。
“森姐,小孩也要吃东西的。”方小米紧张地说。
林森摇摇头。
“可是,森姐,我饿了。”方小米调皮地眨巴着眼睛。“你不会不让我吃饭吧。”
林森无奈地笑笑。
腾冲最出名的就是饵丝,饵丝店林立,一些点菜的餐厅也不少。
为了节省时间,方小米点了两大碗的饵丝。
黑乎乎的一碗汤,让林森大倒胃口。她皱了皱眉,吹了吹热气腾腾的汤水,搅动着里边的饵丝,最后认命地塞进嘴巴里。
方小米松了口气。从早晨8点出门到现在,林森只吃了一个鸡蛋和一根香蕉,刚刚吐得胆汁都快要出来了。
她很怕照顾不好林森,她是大成师兄的妻子,她有义务和责任好好跟着她。
林森知道方小米的心思,那饵丝一根根钻进嘴巴,滑入肠道的过程,是快捷而无声的,她甚至连饵丝的滋味也顾不上感受了。
她的丈夫,可能躺在医院的某个角落里。
她的小孩,此刻平静地孕育在肚子里。
林森一边吃一边看着旁边的一对夫妇,男的认真地把筷子擦了,递给女的,女的赶忙掏出手巾,帮他抹掉额头的汗水。
陈言对她说的话一直回想在她脑海。
在她决定去腾冲找李大成时,陈言来探望她,并告诉她一个好朋友的联系方式。
林森,你是真的爱大成吗?还是因为他太好了,太无微不至了,你习惯了他的付出,所以你现在只是怀念他的感情,但你对他没什么爱。真正的爱是不需要舒服的,不用理由你的,你是不是缺少了爱,才开始想起他?
陈言说这话时,语气透着一股悲哀。
林森是同情他的,当她知道陈夫人心里一直藏着一个死掉的人,还有一个远方的男人。
可是陈言说的话让林森大吃一惊。“我早就知道我老婆的事了,她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我就假装没发现呗。每次她都喜欢躺在我身上,听着我心脏跳动的声音。我以为她真的爱我。有一天我在她的箱子里找到那个人写给她的信。一切都很清楚。我不说,不是怕我们会怎样。而是她,离开了我,一个人岂不是更苦?”
林森很震惊。她没想到,看似斤斤计较的男人,说出这番精明透彻的话来。难得糊涂,就是他对于爱情的处理方式吗?
可是,她的前夫,难道他就不介意了吗?
陈言眯缝了眼睛,态度让人捉摸不透。“如果有一天我走了。有那样的一个男人爱着她,难道不好吗?林森,并不是所有的婚姻都是靠爱情维系的,但大成这孩子是很傻的,他是稀罕爱情的。”
林森点点头。她也稀罕爱情,正是如此较真的两个人,还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这次,是她来追他!她相信,凭着她的爱情和承诺,她能让李大成回复信心。她只需要见到他就好了。
林森不忘了问他,他是不是爱着他老婆。陈言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笑笑,“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一定要分辨出个是与不是,不觉得累吗?
是累。可是没有答案,她会犹豫会不敢付出!
林森把最后一点汤水吞进肚子里。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三号病人情况不稳定,伤了脑袋”
从饭馆出来,林森和方小米步行到了腾冲的医院。
医院不大,前台是一位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她嚼着口香糖,快速地看了两人一眼。林森和方小米的打扮是出挑的,衣服质量很好,面料精致,完全是一幅外来人的妆容。
小女孩爱理不理地说,“哦,你说交通意外的伤者?在二楼。”
林森道了声谢谢,便往二楼爬去。刚拖过的地板还残余着污水,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方小米连忙扶住她。“森姐,小心。”
林森的手冰冷得像一条冰棍。她轻飘飘的样子,仿佛一股幽魂,在游动着。
二楼有几个大房间。
林森随手抓住一个护士,“大巴的伤者,在哪个房间。”
“你到处问去吧。二楼的,都是!”护士回答。
“有轻伤的吗?”林森问。
“轻伤?哎。死了三个,重伤的有10来个,我没瞧见受伤很轻的。喏,第一个房间的那个,断了一条胳臂,以及算是最轻伤的,你去看看。”护士说完,头也不抬,继续钻进一个房间。
林森和方小米脸色同时下沉。
旁边一个中年男子搀扶着白发苍苍的老大爷,从身边经过。“爸,哥那伤是一时半会好不起来的,住院还要七八天,这钱……”
中年男子有点难为,而老人则毫不客气地训到,“我砸锅卖铁也要把他治好。”
“爸,也没那么严重。大巴集团说要赔偿。爸,那钱,我能不能先还别人啊。”
“你这个不孝子,那是给你哥治病的钱啊。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别打那钱的主意。”老人用拐杖敲打着地板,气得胡子都在抖动。
中年男子脸上有点挂不住,“爸,您能不能别敲了。我心烦。”
父子俩从林森身边经过,林森倒吸一口凉气。
又有两名护士从最里边的房间走出来,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的棉纤上沾满了鲜血。
“我头一回见到这么严重的车祸。”
“哎,真惨啊。伤成那样子,真不知道以后怎么办。”
护士两人窃窃私语。
林森勉强站住,抓住方小米的手,“小米,我们从第一间病房开始找。”
“嗯,大成师兄一定没多大碍。”方小米点头。她也没底,她们只能互相安慰了。
林森走进第一个房间,有十处病床,只有三处病床是有家属在陪着吃午饭的,有五处的病人半躺着,无聊地看电视。
另外两处的病人躺在病床上。
林森逐个病床探过去,双手搅得紧紧的。方小米见到她步履不稳,也很紧张,快速地跟在她后边。
所谓轻伤者,也都是吊着胳膊肘,或者脚上打着石膏的,或者头上缠着绑带。刺鼻的药水味蔓延着整个空间,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最里边的两个床位,病人都躺在床上,侧着身子,把脸埋进被子的阴影中。
林森心里股起一阵风,撑得满满的。有一个要爆炸的信号在脑里回荡,倘使这两个都不是他……
方小米大步抢在林森前面,把被子掀开,是个素未平生的陌生女子,“对不起。”
女人看了她一眼,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呵欠。
林森的心提了起来。她示意方小米别打扰对面的床位。
她细细地观察着病人的鞋子,是NIKE;很新的鞋子,有可能是李大成在途中买的。病人的床头什么都没有,显然是尚未有亲友来探望,或者是不想让家人知道发生事故了。
她犹豫了一会,一步一步地靠近。
盖着被子的人打了个喷嚏,继而轻轻地咳嗽起来。
方小米也紧张了。
一张黑黝黝的脸露了出来,金黄色的头发很是扎眼。
离床头只有三步的林森苦笑着,看向方小米。她的心一直都吊在高空。
从轻伤病房出来,林森和方小米都大口大口地吸气。
走廊人不多,却不时有呻吟声从房间传来。
还剩下最后一个重伤观察病房。
林森在门口停了脚步,抬头看了看时钟,下午3点半了,她已经找了半个小时了。
重伤病房有三个人,两个人全身都缠满绷带,监控仪器不是传来滴滴的声响。第三个人,直直地躺在床上,像一条濒死的鱼儿,一动不动。他的脸上也缠了2/3的药用绷带,头发被剃光了,几乎看不清五官。
林森和方小米停在他床前,带着几分的猜疑。
林森缓缓地把他的手从被子下面抬起来。
看清楚了无名指上的戒指。
林森大大地呼了口气,继而眼泪夺眶而出。
方小米明白了,这是李大成。
他和林森的戒指都是从香港买的,是带有 Tiffany &; Co。&;#174; 精致雕刻的 Lucida 铂金戒指。
方小米不动声响地退出来,把空间让给屋里的两人。
“护士,第三床病人情况怎样?”方小米找住过来换药的护士道。
“哦。三号病人啊,情况不是很稳定,伤到脑袋了,估计会失去记忆。”俏丽的护士轻轻地说。
“哦。”方小米想想,只是失去记忆,没有生命危险,也不严重。
“你是他亲人?”护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方小米点点头,又摇摇头。
“哎。他很可怜,这么久了都没人来看他。连住院费都是大巴公司给垫的。”
“我们离得远。”方小米低声说到,“护士,请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啊!他还在昏迷状态,不能出院。”“什么?昏迷?”方小米想,这下事情大了。原来是昏迷再加失忆。
“对啊。不过他发烧厉害的时候,还整夜整夜喊一个名字,叫什么西米。”
“西米?”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护士温和地点点头。“好像他不是本地人。”
“嗯。他是G城的。”
护士狐疑地望着她,“他说得一口漂亮的京腔。”
方小米更是惊讶了。“你说,他是北京人?”
“差不离。我大学就在北京上的学。”
难道是闹了乌龙,可是森姐跟李大成那么亲密的关系,不应该搞错的?
方小米探头进去,看着林森抓起他的手,握得紧紧的,似乎已放开,他就如同蝴蝶一样飞走了。
林森的脸上悲喜夹杂,明显是累极了,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她已经几天没舒服地闭上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