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姑母年纪又大,泉源又并不在乎她,所以她说泉源不好的话泉源都左耳进右耳出。但现在堂姑母一副主人教训家仆的态度对大伯,泉源就十分不快。她扶大伯坐好,说:“就请姑母小心,离开时不要踩到碎片。”
堂姑母没有想到被泉源这样顶撞,气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泉源问:“姑母要不要吃茶点?”
堂姑母猛地站起来:“我已经出嫁,算不上陈家人,何必还要回来为你们奔波!”
这时一边的大堂叔说:“大姐,你不要生气,梦梦也是为家里的事情着急。”
泉源感觉奇怪地看了大堂叔一眼。
一边大伯也皱眉。
这实在奇怪。
平常巴不得泉源有多远滚多远,现在却亲密叫起泉源小名来了。
大堂叔不停给堂姑母使眼色,堂姑母重新坐下,问:“如薇那边怎么样?”
大伯道:“挂了针,毓清陪着。”
堂姑母看了一眼客厅里坐着的人说:“最近毓清也辛苦了。你们不要处处都靠他。现在大家都在,不如先讨论一下办法。”
大伯说:“梦梦你去看看张阿姨那边茶点好了没有。”
堂姑母道:“茶点就算了,都没有心情。”她看着泉源:“你回这个家来,就坐下听一听吧。”
泉源看大伯蹙眉不语,心里更有怪异的感觉。
这时就听大堂叔说:“陈璟卷走的那笔钱如果找到,我们还有办法谈,现在也谈不出什么了,只能宣布破产。除非去哪里弄一笔资金来周转。陈氏还有几个项目刚要完工,现在资金链一段都半途而废了。北边的商场……花了多少力气拿下来,只差最后一点。”他说着就开始唉声叹气。
堂姑母说:“像什么样子!陈氏都是我们父亲辈点点滴滴抬起来的,现在到了这种时候更要齐心协力。他们也算白手起家,难道我们不行?”
大堂叔忙说是,然后一群人就开始计算陈氏资产。那些卖掉,哪些抵押,那些是潜力产业可以留着东山再起,一时间倒也显得不是那么死气沉沉了。泉源就被晾在一边坐着,也没有人理她,大伯朝她看一眼,她点点头,跑去厨房。
张阿姨早就准备好茶点。
她见泉源进来,忙问:“刚才怎么了?”
说的是大伯摔了茶杯的事。
泉源说:“我手滑,没什么。”
张阿姨说:“糟心哦,如薇都病了,他们还要在这里吵吵吵。”
泉源说:“您放心,也影响不到我们日后生活。”
张阿姨点点头,下了一碗小馄饨给泉源:“你在这里吃吧,中午饭吃过没有?”
大家其实都匆忙没吃。
张阿姨说:“我去给如薇跟陈先生也送一碗,你不要出去了。”
泉源点头。她总觉得大堂叔对自己的态度不对劲,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小动作,阿伯叫她进来,她就更懒得出去了。
结果过了一会儿安雅就找过来了:“堂妹啊,客厅那边大家都在等你。”
泉源看了她一眼,觉得堂妹的这个称呼实在让人难受。
她说:“陈氏的事我并不懂。”
安雅说:“我也不懂,都是你堂哥在管,不过大家坐在一起也安心。”
泉源想:恐怕是大家坐在一起,谁都没安好心。
不过她没什么需要顾忌的。
她笑:“好。”
安雅跟她一起往回走,从厨房去客厅要拐个弯穿过一道门厅。安雅就问:“你最近也很忙吧?家里出这样的事情也没有看见你。是忙自己公司的事情吗?”
这样短的时间也要来挤兑一下人。
泉源不知这位堂嫂是在什么环境长大的,做出来的事情只让人觉得好笑。
不过听到安雅后半句话,泉源就真的笑了。
原来是冲着开元来的。
第一百五十章
大堂叔心里的算盘被看穿,脸上也挂不太住,但还是不甘心。他想了想,道:“好,就算这样……她也是要嫁人的。”
堂姑母转头对着泉源:“总要有牺牲。我没有别的要求,把陈氏交给你,你好好经营,以后管理上的事我也看住他们不要插手。我手上的股份加上给你的百分十,还有你父亲手里的,都站在你一边。只是有一点,你要嫁人,就要让他入赘陈家,以后的孩子也要姓陈。”
泉源没说话。
堂姑母说:“你也不要觉得愧疚。过去女人总是要为丈夫事业做牺牲,如今女人也有自己事业,男人也该懂得做出让步。我知道你现在没有谈人,那刚刚好,我会帮你找愿意的人来。”
怎么说呢……
泉源这次是真的笑了。
就仿佛鸡同鸭讲,根本没什么好谈。
她笑:“堂姑母是说,我肯将开元拿出来,就让我回来?”
堂姑母点头:“你的情况自己也知道,要你回来总要一些理由。不过你回来就是陈家人,姑母总不会让人再亏待你。”
泉源突然不知怎么说才好了。因为堂姑母实在太真诚。
她观察堂姑母神情,察觉老太太确实对她自己说的话深信不疑。
……价值观有这样大的鸿沟,根本无法沟通。
泉源在心底叹口气,道:“姑姑……我并不想改姓陈。”
堂姑母脸色瞬间就变了。
泉源说:“即使我不姓陈,也一样孝顺父亲。”
堂姑母道:“你不要因为你母亲一时糊涂,她已经死了,你还要她坏你前程?”
听堂姑母这样说,泉源就明白堂姑母应该是也知道母亲曾留下过一封永远不许她姓陈也永远不许她原谅父亲的遗书的。
这样一来,堂姑母一直不喜欢她的原由她也了解了。
是那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感觉吧。
大概在座的这些人里面,只有堂姑母是一心为陈家着想,一心想要维护陈家风光。
泉源早就不执著于母亲的遗书了。
母亲说永远不小相信父亲,永远不要原谅他,但如今泉源与父亲之间的心结也已经解开了。她想要留下泉这个姓氏,一来是一种对母亲的纪念,还有就是成年之后改名换姓要涉及的种种手续实在麻烦,后遗症也有很多。
但这些并没有必要跟堂姑母解释。
堂姑母见泉源沉默不语,声音也严厉起来:“忠孝两全名利双收的好事不是想想就有,你不想姓陈又要陈家的东西,没有可能!你母亲鼠目寸光,但你要自己看清楚。这种事就算毓清念她的好,我们也不会同意。”
泉源叹气。
她并不介意堂姑母对母亲的敌意。
就算介意又怎样呢?
泉源不想争吵,因为那样只会让父亲难做。
她说:“我知道。祖父立过遗嘱,外姓不能继承家业。陈氏的股份我也从来没打算从父亲手上继承。不是想要但拿不到,是不想拿到。”
堂姑母审视泉源,泉源坦然地回望她,说:“您不相信的话,请个律师来立字据也可以。”
堂姑母说:“你是说真的?”
泉源点头。
堂姑母觉得困惑。但想到自己无比珍视的陈氏别人并不稀罕,又觉得颓然。
她说:“好,既然这样,连宗坟你也不想入,族谱都不想上吗?!”
出嫁女不入祖坟,这是堂姑母最遗憾的事情。泉源能够理解,却不敢苟同。这样陈旧古老的思想她没有办法应和也没有办法改变,只好摇摇头。不知道怎么能够少刺激堂姑母一些,她只好沉默。
堂姑母站起来:“我老了,我老了,管不住你们。但你看看坐在这里的人,个个都是你的血亲。就算我帮他们求一求你,你既然有余力,为什么不伸手帮一把?恩福,你最忠心,你劝劝她!”
坐在一旁的大伯开口:“大姑太太,你血压高,不要激动。”
堂姑母看向大伯,嘴唇抖了抖,但什么都没有说出来。陈恩福平常也跟陈毓清一样称呼她大姐,现在叫了大姑太太这样的旧称显然是生气了。
堂姑母想说几句软话,可既开不了口,也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大伯平静回视。
他年轻的时候因为自己兄长父亲的影响,一直觉得要忠心主家。虽然泉源祖父把他抱来当样子,但他拗不过弯来,仍旧觉得自己并不是陈家的少爷,仍旧要当陈毓清的忠仆。但如今年老,又经历过泉源第一位后母的那件事情,再者陈毓清也始终把他当做兄长尊敬,他也渐渐改变了观念。
抱着旧日腐烂成尘埃的荣光有什么意义呢?如今这个年代,还留着陈腐思想只会被时代淘汰。
他也因为陈毓清跟泉源的母亲门不当户不对,觉得未婚同居败坏门风而拆散两人,到现在他已经尝过苦果。
对于他来说,对陈家的忠心已经排到末尾,在他心里,自己的兄弟陈毓清,自己疼爱长大的泉源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他并不打算站在大堂姐那一边,只说:“大家都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可陈氏也是被自己亲人一点点搞垮。大姑太太,你说对吗?”
堂姑母说不出话来。
旁边没说话的大堂叔装傻充愣:“这次是陈璟做得不对!但人死灯灭,何必再来说。”
大伯哼笑一声:“当年我为什么离开陈氏?谁逼得我把股份全部换出来才让毓清继续当这个家?对,我身上又没有流陈家的血,所以你们算计我也并不能说你们不齐心。我只怕你们齐心是齐心,都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