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不用管,你只要说这些都是你捡回来的就好。一定,不要说是我。”我叮嘱着“她是个简单到没有疑点的女孩,二十四种意面里她只喜欢蘑菇肉酱意面,你会拉的二十几首曲子里她也只喜欢梦幻曲,明明不擅长英文却硬着头皮和你父亲交流,明明不喜欢甜食却每次都跑来你们家店里试吃新品。她就是这样的女孩,希望你能让可心明白这些。”我对她的了解已经超乎了自己的意料,惊叹,原来她在我内心深处藏匿了如此之久。
立夏终究还是接受了Ivan的表白,可两人在一起似乎并不幸福,我断了和她的联系,也因自己的疏忽断了一根腿骨。悄无声息后,接到了立夏的电话。她来了,不知这是时隔多久的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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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喝了几杯酒便醉醺醺,在我家晕沉沉的,哭着喊着,说了好多话“曹雨希,我好像,好像是喜欢上你了……可我想我是害死人了吧,总是在做一些奇怪的噩梦。我也好想回忆起那些零零散散的东西,可是,可是怎么就一点线索都没有!只有‘救命,救命’的叫喊声……只有……”说着卧倒在一边睡了。
我一瘸一拐地站起身,为她盖上毯子,一直,一直,抚着她微微泛红的脸庞“我需要,让你忘掉我吗?”
第二天一早,趁着立夏出门买早餐,我看准时机将兰晓菲叫到家中,故意敞开大门,电梯到达发出“叮”的响声,我一把将兰晓菲拉过来吻着她的唇,她一把将我推开跑出门。门外一声嘈杂,想必两人是见了面的,一切该结束了。其实我并不明了,这样做是为了用*狠狠扎进立夏的心令她痛不欲生的复仇计划,还是只是,只是不想要她爱上我,要她忘记我而不得不选择的下下策。可不论怎样,她走了,在我的一阵歇斯底里后,离开了。
“喂?是Ivan吗?我是曹雨希。”我拨通了他的电话“已经要立夏对我死了心,你可以带她去宾馆,将她占为己有,想必她是不会拒绝的吧。”
我想错了,我把江立夏想得太简单了,她切切实实地站在我面前审问着我时,才真切地意识到她爱上了我,而我……
“带立夏到日式料理店吃饭吧,我们在08号桌,你预定在06号桌,能够清晰地听到我们的谈话,我要订婚了。”电话的那端,是Ivan。
饭局上,我故意放大了声音,深知旁边坐着江立夏,也深知自己说了这些话后会有怎样的后果,但是立夏,醒醒吧,和Ivan一同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到这里了。
回到家,如释重负,接到Ivan的电话“曹雨希你以后不要再插足于我和立夏之间了!你知道自己毁了什么吗?谢谢你的退出!也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再去烦她而令她动摇了!”
“永远”,我一直不明白人类发明了这个词汇的目的何在,明知不会有永恒存在,可却还是有“永远”“永恒”这样词出现。并且总会在男主角对女主角的誓言中,或是童话故事书的末尾章节。我知道没有永恒的存在,而能够与之抗衡的,也不过无视罢了。无视立夏的存在,无视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可就连这样一个决定都在订婚宴那天破灭了,可心那个撒泼的女人,令我啼笑皆非“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用细小的声线对她说。
她也背过台下的众来宾,背过一脸惊恐的江立夏,对我说“其实我真的不知道我一个精神正常的女人在这里做些什么,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让这个订婚宴继续下去,立夏会承受不了这些,就算她脸上还在笑,可是再笑下去,眼泪会被笑出来的。”
母亲见了立夏好像最后一根脑弦也被崩裂,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她始终认为是立夏毁了我们一家人的生活,即便当时她不过只是个五岁的孩子。而立夏浑身颤抖地跪在地上,双眼失焦,呼吸也急促起来,心里突然又一阵酸痛,不行,不能想起曹雨霖,忆起他来,她脆弱的神经一定会崩溃。我几步走上前,抱住她,一直在对她道歉,不停地道歉,我能做的只有道歉,我不应该让她回忆起这些支离破碎。
我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无奈与无助,明明应该恨她,恨她害死了雨霖害死了父亲,害得我家破人亡,人生大跌三丈有余,可我却没办法讨厌她,看到伤心欲绝的她,我那不争气的心房竟会骤然收缩阵痛不已,我是没办法憎恨她,更没办法报复她的。因为,我爱她……
☆、Chapter29Diary
我颤抖的手,翻开那本看似陈旧的日记。那是一本从20世纪80年代写起的日记,最初的使用者,便是曹雨希的生父。里面夹杂着家庭合照,还有曹雨希曹雨霖两兄弟的涂鸦和满月照。写到中间,在事故当天戛然而止,一下子变了字迹换了称谓,由此开始,才是曹雨希的日记……
2012年9月23日星期日
江立夏,你一直都是我掌心的一颗朱砂痣,我的恶言相对,是不是令你觉得自己已经成为墙上的一抹蚊子血?我在一楼的电梯口站了很久很久,你的哭声也在我心间回荡了很久很久。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2012年12月9日星期日
那天你喝得昏天暗地,因为你周叔的外遇,如今他却已不再是此世之人。背着你回家的路上,你都在喃喃“好累,好累”,你似乎真的很累,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我没有什么颜面要你依靠我,因为连我都不确定自己是否是个靠得住的男人。
你睡着后手机来了短信,是可心,你们的商标做成了,盗取了你们设计的人,是我。
可你却从不去怀疑我,明明有你们公寓备份钥匙的人,知道你们电脑开机密码的人,以及直属K家具设计部的人,都只有我。你真的,很傻,很傻,我以为我的复仇又近了一步。可我错了,这只不过是又积下一份歉意,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大到一发不可收拾。
你可以恨我,不,你一定要恨我才行……
2012年12月23日星期日
今天是平安夜,你因工作需要而到达从云南不久。因为近几个月时不时的钻心头痛,不得不选择去看医生。换上病号服做了全面的检查,医生的表情不是很好,他指着头部的片子,说我的脑袋里长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叫肿瘤,在片子里泛着那种飘渺的颜色。是不是,很可笑?肿瘤太大,手术似乎也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它不断地压迫我的神经,令我头晕目眩。医生说,我可能会渐渐忘记很多东西,由琐碎到一些重要的事,统统都有可能被忘记。我想这之中,会不会也包括你?
命运很可笑,也许是将我的记忆拿掉,换给了你,我想,过不了多久你便会回忆起过往曾经。但说实话,我并不希望你想起它,它们一定会令你崩溃。
你在第二天发来梅里雪山的照片,告诉我要将幸运分给我。与报复无关,那时有那么一瞬,我竟那样想告诉你,离开我,和Ivan在一起,我是用不上你那二分之一的幸运的,因为我能留给你的时间,似乎不是那样充裕了,所有的光鲜亮丽,都抵不过时间,并且一去不复返,我这不知何时泯灭的*也是如此。
2013年1月6日星期日
我不断地在想,到底如何,才能要你不再去想起那些触目惊心的过往。每当你因那些记忆碎片而浑身冰冷,恐惧到颤抖不已时,我都只能紧紧抱住你,除了抱紧你,我别无他法。我不能就那样坦荡荡地告诉你雨霖和父亲的死,你无法承受,我也不愿再去回忆,可那过往似乎总在触碰你的底线。头,又剥茧抽丝般疼痛起来。
复诊时,医生劝我立刻住院治疗,他告诉我再这样下去,不知能否挺过三年。三年,要是能用我三年的时间换掉你那些支离破碎,令你彻底忘掉那空白的记忆,我一定是愿意的,只怕,我连三年的时间都赌不起。
2013年1月22日星期二
因为病情,已经辞掉了K家具的工作,我那继父想要将我安排到香港的医院接受深入的治疗,恐怕那之后,便无法同你相见了,也许一辈子都再见不到了。我深知自己病情的严重性,也明白事到如今的一切治疗也不过是维持那仅存的丁点生命迹象。
回村里看望曹雨霖,你,是不是也听到我对他讲的一切了?要知道,我不希望你找回记忆,因为仅凭你,是无法承受这段记忆的,既然已经摒弃了,就不要再捡回。可你最终,还是找到了,我的记忆果真是换给了你……
也正因为承担不了它们,在医院里,沁着消毒水的气息,你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我们分手吧”分手吧,我都明白的,请你恨我,恨我吧。
2013年2月20日星期三
从胡可心那里听说你和Ivan去了意大利的消息,不知是不是我心底的疼痛传入了脑中,深入骨髓的,钻心的痛。每天都会疼到跪地不起,指甲深深嵌入头皮,嵌入掌心,只能靠吞药来维持我这奄奄一息的命。拖着疲惫的身子,从抽屉里拿出这枚铂金戒指,我以为总有一天会单膝跪在你面前,将它戴入你的左手无名指,可是这天,不会来了。这件事,如今属于Ivan的专利,他答应过我,会为你挑选一枚大而闪亮的钻戒,他也答应过我,不会让你痛苦、不会令你流泪、可却会要你久而久之地忘记我。
我从未奢望你能原谅我之前因报复而做出的过分之事,但却在奢望,你能够看到这枚戒指,这也许是我最卑微的快乐。
2013年3月6日星期二
收到了一份结婚请帖,新郎钟诗杰,新娘胡可心。其实,我实在想不起这两个人和我有何关系,就算见了照片也没有丝毫印象。也许这就是我记忆变淡化为虚无的第一步,也是脑中那颗肿瘤对我发出的警告。当时你找不到曾经那段空白时的心情,是否也是如此?内心好似南极臭氧层的空洞一般,永远都少了那么一点,只有那么一点却永远都不完整。意大利的初春也同中国一样吗?凉凉的,就连空气中也凝着白气,一副春寒料峭的景象。
我买下了一幅画,梵高的《星空》,当然是仿品,我还没有富有到能买得下他的真迹。本打算送给你,因为梵高似乎也同我一样,不同的是,命运断了我的后路,他则是自己了结了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