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将他们牢牢的包围在中央。她站在他的身后,手腕仍被他紧紧的握着。鲜血,断肢,头颅,尸体……哀嚎,怒吼,碰撞,断裂……夏天想哭,然而眼前的杀伐却容不得她有片刻的时间去挥洒她的恐惧与无助。这是个什么世界呀!不时的发生恐怖袭击事件,生命安全几乎得不到任何保障。此时此刻她才知道,原来穿越并不是只有风花雪月,还有如此惨烈残酷的一面。而这,才是最真实的现实!
红色的血浆喷溅,她骇然的一闭眼,身子不由自主的被袁龙翘带动,再睁开时,她已经被他牢牢的塞进了怀里。她怔怔的抬起头,目光所及,是他坚毅的下巴、紧抿的双唇。仿佛感觉到她的注视,他在混战之中低下头,目光相对,他的眸色深浅,悄悄的漾起一丝暖暖的纹路,他揽着她的大手将她的头重新按压在他的胸口,“乖,低头。”声音仍嫌清冷,却不再是寒风而是冬阳。
夏天听话的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双手抱住他的腰,将自己固定在他的怀里。一只耳里是战场的凄厉,一只耳里是他有力的心跳。她忽然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安全感,很放心的将自己交给他。
“殿下!”
“殿下没事吧?”
两名侍卫冲进包围圈,一左一右站在袁龙翘两侧。
“没事。”话音刚落,袁龙翘已然挥剑戳破了一名侍卫的喉咙。这变故来得太快,那侍卫还未反应过来,割破的大动脉便以奔腾的速度倾泻了他的热血和生命。然而另一名侍卫的反应更快,袁龙翘的宝剑刺出的瞬间,他的剑也已挥了过来。带着夏天,行动终究受阻。这一剑已是避无可避,周遭还有那么多的刺客,袁龙翘抱紧怀中的人儿,凭借一身武艺,愣是扭转了身子用自己的背去生生的接那一剑。
“嗖~~噗!”
剑没有落下,袁龙翘转回头,只见那侍卫后颈攒着一只白羽箭不敢置信的瞪大着眼睛倒地而亡。
“三哥!我们来了!”
是小七的声音,袁龙翘望着向自己奔来的身影,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释然。
“嗖!嗖!”又是两声破空之响,两支白羽箭又准又狠的钉在两名刺客脖颈上的大动脉处。袁龙翘微微一笑,宇文的箭法又精进了。
“三哥,你没事吧?我到府上给你报信却迟了一步,我只好去找宇文,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真是让我们好找啊!”袁龙鳞蹦豆子似的说个不停。
看了看地上被白羽箭射杀的王府侍卫,袁龙鳞不解地问:“他们怎么会反过来攻击三哥?”
“看来凌王府也不再干净,侍卫之中,或者不只侍卫,已被人收买。”宇文启明又射杀了几名刺客,终于将围着袁龙翘的包围圈打开了缺口。
袁龙翘面色无波,冷眼看着周遭的混战,不知在想什么。
夏天听到声音,实在忍不住从袁龙翘的怀里探出头。身负箭筒,手握长弓,眼前之人高鼻深眸,好似希腊壁画中的战神。而在他旁边的那人,夏天瞪大眼睛,惊呼了声:“龙七!”
袁龙鳞此刻也看到了三哥护在怀中的人,他的吃惊绝不亚于她的,眉头一挑,眼睛瞪得比她还大:“方……方方?怎么是你!”
两人还来不及进一步交谈,袁龙翘一捏夏天的手腕,快速的带着她一边冲杀,一边喊道:“小七,宇文,这里交给你们了!”
☆、Chapter 61 素心恨
景霏望着病榻上的夫君,一颗心挣扎搅扰得几近破碎。那个天大的秘密被自己无意间得知,也因此而变成了一道凶吉难测的魔障。绣花针一偏又刺在了手指上,她轻哼了一声,看着指尖冒出的血珠,始终不敢相信天意竟是如此的诡异莫测。
他们不是兄妹吗?怎地一夕之间就毫无关系了?如果夫君知道他其实与四妹并没有兄妹关系的桎梏,他会怎么做?她的目光不自觉的移向床榻:容颜憔悴,肤色苍白,颧骨高耸,原本就不胖的他足足又清瘦了一大圈儿。她知道他的病一直不见起色并不是因为御医无能,而是因为他的心病沉重。他的心结深种,天人交战,将自己折磨得体无完肤。
或许他知道了真相便能去除心魔,所有的病痛也能不药而愈?……她猛地打了个寒战,为自己这疯狂的想法而颤抖不已。
“咣啷!”瓷器碰撞,景霏如受了刺激一般神经质的看向房门的方向。
凤荔面色凄惶,端着托盘,药碗里的汤汁和汤匙还在左右摇晃。
又是一个要与自己争丈夫的女子!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向凤荔走去。每走出一步她心里的想法便不由自主的发生一层变化,她的愤怒,她的不甘,她的委屈,直到她站立在她的面前到底还是统统化作了隐忍。
如果一定要在夏天与凤荔之中选择一人,她宁愿选择凤荔。
端着药碗坐到床边,她轻声唤道:“夫君,该吃药了。”
夏阳沉沉的睡着,呼吸均匀。
忍不住伸手抚摸他的脸颊,他瘦了好多,两腮都凹了进去。手指正要碰上他的脸,忽然他扭转了头,她的手僵在半空,指尖不受控制的轻颤。一个粗重的呼吸,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怎么,夫君又想见四妹了不成?要不要为妻这就请她过来伺候夫君吃药?”
眼睛倏地睁开,夏阳转回头瞪向她。
景霏心头一跳,一股剧痛充斥心底,她只有死死的咬住嘴唇才能堪堪挺过去。他那是什么眼神?!痛恨,鄙夷,厌恶。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没有了昔日的淡漠,而是变成了如今这样赤/裸/裸的憎恶?
她也不想再说那些刺痛他的话,可是她也好痛,为何没有人怜惜她半分!
目光瞥见怯怯站在一旁的凤荔,夏阳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你回去吧,不用在这里伺候了。”天儿身边没有你,或许会很不习惯。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一如很多他没有说出口的话:天儿好吗?她有没有再开口说话?她会不会觉得孤单寂寞?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凤荔颤巍巍的带着哭腔:“大公子,是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求求您不要赶奴婢走!”
“要你离开就离开,这里哪是你可以讨价还价的地方!”景霏冷冷的开口,一腔怒火全撒在了她的身上。
“少夫人你明明答应奴婢……”
“住口!”景霏一瞪眼,凤荔立刻噤若寒蝉的住了声。
夏阳心知有异,刚一皱眉,忽听外面一阵吵嚷。
“外面发生了何事?”
凤荔心思伶俐,景霏刚一问出口,她立刻应承了一声跑出去查看。
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夏阳闭着眼睛,漠然地问:“你答应了凤荔什么?让她到这里来伺候是你的意思?”
景霏没有做声,她听得出夏阳的弦外之音,他怀疑自己。露出一抹苦笑,她的用心不过是想要保护自己岌岌可危的婚姻而已。
“不好了,小姐出事了!”凤荔脚下踉跄的跑了回来。“大公子,小姐她不见了!”
“什么?”夏阳翻身从床上坐起,景霏躲闪不及手上的药碗被带得掀翻在地。一阵眩晕,他急忙咬牙挺住。“你说什么?天儿怎么了?”
凤荔咽了下口水,“小姐把三公子的侍女绑在了房里,自己一个人出府了。刚刚七殿下找了来,问三殿下有没有来咱们府里。说是三殿下与一位方公子在城中遇袭,如今都失了踪。被绑着的侍女说那位方公子很有可能就是小姐!”
夏阳只觉得眼前一片黑云,身子晃了晃,掀被便要下床。“去,把荆楚叫来。”
“夫君,你要做什么?你不能动啊!”景霏慌了手脚的上前扶他。
“替我更衣。”他不为所动,喘着粗气,咬牙站起身。
景霏嘴唇颤抖的想说什么,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但也没有动。
夏阳稳住身形,愤愤的瞥了她一眼,吼道:“凤荔你来!”
“咔吧,咔吧……”明明无声,耳中却满是断裂破碎的声音,景霏眨了眨酸涩疼痛的眼睛,心终于在碎裂的声音里化成了一粒一粒细小的尘沙,悉数散落在绝望的空气中。
☆、Chapter 62 山间行
袁龙翘和夏天走在山间不能称之为路的路上,他们没有回凌王府,也没有去护国将军府,而是径直出了城门。活到二十三岁他还是第一次如此任性,什么天下、帝位、责任,他统统都不想要了,只想与她平平凡凡、安安静静的相守几日,这或许是他能够给她最好的几日,也或许是能够给自己最好的几日。
已经翻过了一座山,又爬上了另一座。夏天气喘如牛,背上汗湿了一大片,额上的头发打了绺儿,狼狈至极。斜眼看了看若无其事的袁龙翘,她郁闷了,看样子不知道还要再爬几座山!今天是来野外徒步的吗?她的脚疼死了,估计已然磨出了好几个水泡!
袁龙翘微微摇头,她还是如此的倔强!明明疲惫不堪,却硬是咬牙跟着自己的脚步,一步也不曾落下。嘴角微翘,他在她的身前蹲下身,轻松且随意地道:“上来,我背你。”
夏天愣了半晌,望着他的背,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我们还要再翻两座山,你不累吗?”他偏了脸颊,浅笑着揶揄。
还有两座山?!夏天彻底惊了!虽然刚刚翻过的山山势并不高,可展目望去前面的高山座座皆是耸立入云。早知道就不救他了,没听说救了人还要费脚板的!这好人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也怪她自己,之前被夏雨摆了一道还不长记性,这回又被袁龙翘这个死变态折腾得只剩下半条命。
既然如此,那还和他客气什么!夏天撅着嘴,直接伏在了他的身上。
背上覆上一股热气,身体接触间有种粘湿的感觉。看来她是真的累坏了!袁龙翘心头微软,不禁有些心疼。背着她站起身,他迈出的步子还是一样的稳健轻越。
“你与七弟是如何认识的?”
夏天戒备的伏在他的背上,眼睛转了转,没有做声。
“你已经说了话!再装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