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署名:盖奇。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事情,没事拉开百叶窗看看,你会有新发现。”
新发现?白薇走到窗前,看见医院外草坪上黑压压的人群,甚至有人打着写有罗杰斯名字的横幅,她吓了一跳。
“他们都是来找你的?”白薇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闯祸了是吗?”这简直是给罗杰斯一个最好的借口,让她收拾包袱走人。
“无所谓。”出乎意料的,罗杰斯反应平淡,他打了个哈欠,不工作的时候这个人总是懒洋洋的,好像永远睡不醒:“估计今天主任会早点放我回家休息,也不错。”
白薇因为昨天值完夜班,今天中午才过来报道。所以她并不清楚,《太阳报》今天刊发的一则消息:《往自己心脏动手的男人!》已经震惊整个巴尔的摩,各路记者和看热闹的人们蜂拥而至,霍普金斯的医院里一下子多了很多“闲杂人等”。
普通人总是以猎奇的眼光看待这种事情,只要罗杰斯一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马上引起一阵闹哄哄的吵嚷,甚至有人问他“老兄,在自己心脏戳来戳去的感觉好吗?”
“昨天那个记者惹了大麻烦,”布莱洛克掀开百叶窗看了一眼外头的人群,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海伦,看来今天中午得麻烦你给罗杰斯送饭。”
“我昨天的确不应该叫那个记者进来。”
罗杰斯毫不在意地挥挥手,埋首斟酌他的论文措辞:“这有什么,让更多的人知道不好吗?这项技术总会广泛应用于社会的,他们总需要了解的。”
他的话倒是和白薇心中所想一样。不过布莱洛克并不这样看,望了他一眼,眉头微蹙:“罗杰斯,或许你太乐观了一些。”
他没有再就这个话题再深入下去,而是将目光转向白薇,微笑着邀请她:“海伦,休息时间,随我一起逛逛霍普金斯,我向你介绍。”
同为心脏外科的医生,布莱洛克一头自然卷的短褐发,带着黑框眼镜,显得温和而谦逊,事实上他给人的感觉也是如此。
“你不需要为昨天的事情自责,罗杰斯并不讨厌那些媒体,而且他们总是三分钟热度,很快就会对此失去兴趣。”布莱洛克的目的当然不仅仅是给她介绍医院布局,他的出言安慰令白薇感到很贴心。
虽然她挺想告诉这位好心的医生,她并不觉得媒体一定是坏事。
“霍普金斯的历史不长,但我们有很多故事,一个午餐时间可说不完。不过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尽可以告诉我。如果让一位女士听我讲话听得昏昏欲睡,我明天就没脸见人了。”布莱洛克玩笑似的说道。撇开不愉快的话题,和他聊天令人如沐春风,感觉不坏。
布莱洛克是个很好的聊友,作为非常有经验的医生,和他聊起病人、医学的话题,常常令白薇感觉受益匪浅。
所以当她拎着饭盒敲开罗杰斯办公室的门时,唇角上扬,心情不错。
可是,办公室里一片空荡荡,没有人。
罗杰斯去哪了,厕所吗?
白薇愣神的当口,忽然有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将她猛地向后一拉,紧压在墙壁上。
罗杰斯!
第4章 带刺的玫瑰
罗杰斯的手按在她的双肩上,缓缓俯身,他的鼻尖对准她的鼻尖,两张脸靠得越来越近。
极致危险的距离。
杰奎琳昨日的警告言犹在耳,白薇的寒毛根根竖起。
她撑住他的胸膛,极力拉开距离,冷冷地问:“您想要干嘛,罗杰斯先生?”
“不干嘛,只是想问问,”罗杰斯拾起她额边一缕碎发把玩,轻浮地问,“你刚刚和布莱洛克出去很开心?”
白薇瞪视他片刻,缓缓地居然笑了,挑衅道:“罗杰斯先生,你这样提问,我会误会你喜欢我。”
罗杰斯神色自如,朝她眨眨眼,贴近她的耳际轻轻吹气:“为什么不呢?”他大概很清楚自己这双蓝色的眼睛深邃迷人,像盛满星光的大海,对女性吸引力十足,所以毫不吝惜地到处放电。
可惜白薇却是一个绝缘体,对他的勾引无动于衷:“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不客气了。”
“什么叫不客……呃!”
罗杰斯英俊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扭曲,他低头看了一眼踩在自己右脚上的那只高跟鞋,六公分高度,不算高,但鞋子的主人毫不客气地用鞋跟在他脚上狠狠碾压数下,那种痛感就非常之清晰了。
“这就叫不客气。”白薇在鞋跟上用狠劲,面色不改,依然微笑。
不管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她可不想变成第二个杰奎琳。被人骗得团团转的感觉绝不会好。
罗杰斯瞪着她片刻,居然也笑了:“很好。”
意外的,他松开了禁锢她的双臂,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从容解释:“我希望你在面对布莱洛克——或者是其他男医生的追求时也能有这份果决的魄力,我不喜欢我的助手在紧张的工作期间还要分心到男人身上。”
白薇淡淡到:“所以……您出卖了半天色相……其实……就是想和我说这些?”
罗杰斯厚脸皮地点头:“是的,虽然用的方法有点偏激,但我只是希望你能更加牢固地记住这个要求,所以……”
脚下持续的痛楚提醒他这个女人有多狠,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从容优雅,罗杰斯摸了摸鼻子,指指脚下,苦笑一声:“所以你现在能放开我的脚吗?我为我刚刚的冒昧郑重道歉。”
“当然。但是在这之前,我要纠正你的话,布莱洛克医生没有追求我。”
“哦,是吗?”罗杰斯注视着她的眼睛,十分古怪地笑了一下:“或许是吧。”
白薇并不喜欢他这样的笑容,反唇相讥:“我很好奇,您为什么这么关心布莱洛克医生的情感问题,您是gay?”
我是gay?!
罗杰斯沉默无语地望着她。
半晌,他方才缓缓道:“带刺的玫瑰。”
“哦?您在说我?”
罗杰斯耸耸肩,仿佛很失望惋惜的样子:“带刺的玫瑰不好摘。”说完,他优哉游哉地拿走她手里的饭盒,咬着三明治继续埋头于他的心脏造影论文。
白薇看了他的背影两秒。
现在她更加相信杰奎琳的话了,她的这位上级医师虽然很会花言巧语,但大概除了医学其他什么都不感兴趣。
还未等到罗杰斯的论文发表,霍普金斯就新收治了一个小病人,11岁的男孩查理,先天性心脏病,但具体病因难以确诊。
那天轮值正好到白薇查房,住院的病人来来去去,有新客也有老熟人,她习惯在最短时间内认全,所以这个新来的小男孩她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小男孩有一头浅棕色的短发,碧绿的眼睛亮亮的、大大的,嘴巴很甜,看见白薇进来,他很高兴地打招呼:“姐姐早上好!你是查房的医生吗?我是查理!你好,姐姐长得真漂亮!”
如果不是他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肤色苍白,嘴唇微紫,旁边是随时待命的吸氧机,白薇会觉得他是一个非常阳光开朗的健康孩子。
“我住过好多次院了,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来约翰·霍普金斯,感觉挺新鲜的,”查理小口小口地喝掉妈妈递过来的牛奶,然后继续拉着白薇说话,“他们说我是先心病,却没人敢肯定我的心脏到底哪里有毛病,真没劲。”查理摊摊手,少年老成地叹口气:“那些医生拿听诊器在我胸口忙来忙去,最后怎么还是什么也不知道,好笨。”
白薇笑着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她的听诊器:“那查理让我也听听好吗?”
查理很大方:“听吧听吧,不过你得答应听完后要陪我聊会天。”
白薇微笑着俯身下来。
熟悉的心脏杂音透过听诊器传出,这声音不仅仅是她的医生实习中的一部分,更是曾经伴随她二十年人生的一部分,不同病人的心脏杂音是有区别的。
上一世,当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因为觉得好玩,曾经拿着听诊器逛遍心脏外科的整层住院部,把每一个住院病人的心脏杂音都听了个遍,缠着心内科医生询问不同病症之间的心脏杂音区别,反复比较,并且乐此不疲。
卧病在床的日子是很无聊的。因为她是个孩子,几乎住院部的所有病人都乐意让她听诊,权当陪她玩,大家都喜欢时不时逗弄她。
但是她很清楚,或许今天给她糖吃、给他讲故事的老爷爷,明天就不在了,只留下一个空空的病床,很快又会有新的病人住进来。
生命无常,她很小就懂得了这句话的含义。
她还记得,当时的主任医师看见她认真听诊的样子,曾经好笑地摸摸她的头,和她玩笑一般地说:“薇薇以后治好了病,就去读医学,以后来我们医院当心脏外科医生吧。”
“好!”她记得自己当时回答得十分响亮。
可惜上一世没能做到。
仔细检查过后,白薇就明白了,查理的心脏杂音不是十分典型,病理特征也不明显,可以和好几种心脏畸形的症状匹配对应。
难怪确诊困难。
“姐姐,你听出来了吗?”查理两眼亮晶晶地望着她。
白薇笑着摸摸他的头,含糊地回答:“也许吧。”
查房完毕,回头她就去找了布莱洛克,小查理是布莱洛克负责的病人。
“查理确诊了吗?”
她单刀直入的一句问话,让埋头写东西的布莱洛克微微一愣,方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房间隔缺损。”
闻言,白薇的眉头皱了起来:“我认为是动脉导管未闭。”
“嗤。”旁边忽然有人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怪响。
“费雷尔医师,您对我的诊断有不同看法吗?”白薇礼貌地问,发出嗤笑声的是心外科的另一位主治,四十多岁的费雷尔先生,此次此刻他正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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