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就该好好呆在屋里歇着,跑出来做什么?”朱祐樘眉头微拧,向万宝珠温柔地说道,“我送你回屋。”
万宝珠偎在他怀里,娇声道:“我现在头晕眼花,全身乏力,站都站不稳,你抱我回去,可好?”
朱祐樘犹豫了一下,正想打横抱起她,忽听一道尖细的声音大叫道:“朱祐樘!”
一名太监从黑暗中奔出来,面目狰狞,右手持刀,凶神恶煞般地冲向他,嘴里大叫道,“拿命来!”
“朱祐樘!”一名太监忽从黑暗中奔出来,面目狰狞,右手持刀,凶神恶煞般地冲向朱祐樘,嘴里大叫道,“拿命来!”
“来人!护驾!”朱祐樘脸色微变,目光焦急地搜寻着张婳,见她已走出数步之远,遂松了一口气。
“殿下,小心!”万宝珠吓得花容失色,毫不犹豫地挡在他身前,肩上蓦地一阵剧痛,刀赫然刺入肩胛数寸,鲜血如瀑布般飞溅而出。
朱祐樘愣了一下,忙抱住她软绵绵的身子,掌心触到一股温热的鲜血,心中焦急,紧张地唤道:“宝珠!”
这时德全与几名太监已纷纷上前,三两下便制住了那名太监,喝问道:“谁派你来刺杀太子?”
那名太监双目通红,恶狠狠地瞪着朱祐樘,神色凄厉,尖叫道:“朱祐樘,你和狗皇帝都是弑君窃国的逆贼,总有一日会得到报应!哈哈哈!”
仰天狂笑了数下,嘴里忽喷出一股鲜血,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德全忙弯腰探了探他鼻息,脸色变得极难看,禀道:“殿下,他已经气绝身亡了。”
朱祐樘皱眉道:“把他的尸体拖走。”
德全答了声“是”,命小太监拖走地上的尸体,问道:“殿下,此事要不要上奏皇上?”
“不必了。他自称是戾帝的人,又已自尽,即便查也查不出什么明堂,此事不必再追究下去。”朱祐樘打横抱起万宝珠,柔声说道,“你再撑着一点,我带你去找大夫。”
万宝珠脸色惨白,额头满是冷汗,气若游丝地问道:“殿下,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胡说。有我在,你不会有事。”朱祐樘抱着她快步向前,经过张婳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吩咐道,“德全,送太子妃回宫。”说罢,大步离去。
德全答应一声,向张婳躬身道:“太子妃,夜色已晚,奴才送您回霁月殿。”
张婳望着朱祐樘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苦涩,扶着绿翘的手,径直往霁月殿行去。
绿翘低声说道:“太子妃,这个刺客有些古怪。戾帝都已经死了几十年了,看那个刺客的年纪,顶多只有三十来岁,戾帝死的时候,他恐怕还是个孩子,又怎么可能是戾帝的余孽?”
张婳拢了拢几绺被风吹乱的头发,淡淡地道:“有人想要演一出苦肉戏罢了。”
绿翘眉头紧皱,叹道:“也亏她想得出这么绝的法子。”
张婳轻抚着腹部,眉间露出几分忧虑,沉声道:“她想要争宠由她去,我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情,以万宝珠的个性,绝不可能容我生下嫡长子,她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除掉我腹中的胎儿。”
绿翘亦是忧心忡忡,为免她担心,忙安慰道:“您别多虑,您的饮食全部由碧桃,金莲两人经手,所用之物也是交由周太医检查,她就算想动手脚也没有机会。”
张婳欣慰地道:“幸好有你在身边,我省了很多心思。”
“太子妃过誉了,这是奴婢份内之事。”绿翘低垂着头,忍不住再次提道,“太子妃,您还是考虑一下,扶植金莲成为殿下的新宠,让她与您联手对抗万侧妃。”
☆、277 卑微的爱
“太子妃过誉了,这是奴婢份内之事。”绿翘低垂着头,忍不住再次提道,“太子妃,您还是考虑一下,扶植金莲成为殿下的新宠,让她与您联手对抗万侧妃。”
张婳皱了皱眉,沉默了一瞬,说道:“此事以后不要再提起。”
绿翘欲言又止,半晌,恭敬地答道:“是。”
张婳缓步而行,望着远处似山峦般连绵不绝的飞檐,心口似压了一块巨石般沉重,夜空繁星闪耀,耳边似乎想起当日的誓言:
我朱祐樘向过往神灵起誓,今生今世只爱张婳一人,他日登基,不设三宫六院,不纳一妃,若有违誓言,天诛地灭,永不超生!
她默默拭去眼角的泪水,多么美好的誓言,多么残酷的现实。祐樘,天下最凶险的地方莫过于皇宫。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你君临天下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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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晚万宝珠遇刺后,朱祐樘便日日陪伴在她身边,不但亲自喂她服药,还亲自帮她包扎伤口,事事亲力亲为,体贴入微。润雪阁的奴才们更是添油加醋地到处宣传太子是如何宠爱万侧妃,一传十,十传百,连宫外的百姓都知道万侧妃是太子殿下最宠爱的女人。
而霁月殿则冷冷清清,门可罗雀,平日里只有许清如与冯淑女偶尔过来闲话家常。
“太子妃,您绣的麒麟活灵活现,就像真的一样。”许清如轻抚着红肚兜上的麒麟,眼中流露出几丝羡慕,惊叹地赞道。
张婳莞尔,见她脸色似有几分向往,遂随口说道:“你若喜欢,待你将来怀了孩子,我多绣几件送给你。”
许清如脸色黯然,淡淡地说道:“嫔妾恐怕这辈子都没有这个福气。”
“说什么傻话。你这么年轻,一辈子还长着呢,怎么会没有孩子呢?”张婳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肩膀,温言安慰道。朱祐樘温文儒雅,英明睿智,身份又尊贵,是许多宫女心目中的良人,恐怕也只有许清如才不稀罕他的宠爱。
许清如闻言淡淡一笑,望着窗外的碧空,眉目间似蕴着几分凄苦,涩声道:“是啊,一生还很漫长。”
张婳以为她思念宫外的家人,握着她的手温言说道:“深宫长日无聊,你若觉得闷,就到我屋里常走动走动。”
许清如不置可否,低头绣着手中的虎头鞋,神色温柔而专注,安静地绣完最后几针,递给张婳,微笑道:“太子妃,嫔妾绣得不好,您若不嫌弃,就留着将来给小殿下穿。”
虎头鞋鞋口,虎耳镶着一圈紫貂,绣工极精致。张婳爱不释手,笑着赞道:“淑女的绣工快赶上宫中的绣娘了。”
许清如自嘲道:“深宫无聊,平日里就靠绣花打发时间,绣技倒比未进宫前长进了不少。”
张婳从斗彩荷叶盆里拈了一颗紫葡萄放入嘴里,微笑道:“你若闷得慌,就帮我多绣几件婴儿衣物。”
许清如颔首:“好。将来小殿下的虎头鞋和肚兜嫔妾全包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
许清如拿起桌上的泥金纨扇,轻轻扇了几下,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太子妃,嫔妾想求您一件事情。”
“何事?”
“三日之后是嫔妾母亲的忌日,嫔妾想去法华寺替母亲做一场法事,恳请太子妃恩准。”
张婳低头沉吟片刻,皱眉道:“嫔妃出宫不是件小事。我先问问殿下的意思。”
许清如脸上略显失望,低声道:“请太子妃替嫔妾向殿下讨个恩典,嫔妾感激不尽。”
“都是自家姐妹,说什么谢这么见外。”张婳微微一笑,温言道,“殿下向来主张以孝治天下,他定会成全你的一片孝心。”
“那嫔妾就等您的消息。”许清如起身告辞,行了一礼后,径直步出殿门,掀帘离去。
张婳从籐筐里取出一双玄青色金绣兰花纹凤鞋,向金莲道:“你随我去一趟仁寿宫。”
金莲忙道:“太子妃,您怀着身孕还是留在屋里静养吧,这双绣鞋就让奴婢替您送给太后。”
“整日呆在屋里人都快闷出病来了,出去走动走动也好。”张婳笑了笑,将绣鞋交到她手里,径直向外行去,金莲见状忙急步跟上前。
时近黄昏,天际晚霞似火,玫瑰色的霞光将九重宫阙镀上一层艳丽的光泽。地上暑气未完全退去,仍有些闷热。
张婳漫步而行,随手折了一小簇茉莉花别在衣襟上,含笑道:“这茉莉花开得正好,叫小环和碧桃她们采一些新鲜的花瓣拿来做茉莉莲子羹。”
金莲恭谨地答道:“等会儿回去奴才便和她们过来摘茉莉花。”
穿过花径,刚转了个弯,却见不远处朱祐杬携着蒋娉婷缓缓走来,蒋娉婷穿着一袭桃红色织金绣芙蓉花褙子,发髻上簪着一支金累丝七宝玲珑凤钗,钗口衔着一串细长的碧玺流苏,衬得清秀可人的脸庞多了几分娇艳。
“姐姐!”蒋娉婷乍见到张婳,提着裙角开心地奔上前,凤钗叮当作响,声音清脆悦耳。
张婳仔细地打量着她,见她脸色红润,眉目间透着几分娇羞与幸福,与从前的木讷胆小简直判若两人,心中欣慰,拉着她的手含笑问道:“身上的伤好了吗?没落下什么病根吧?”
“身上的伤早就痊愈了。”蒋娉婷偷偷地瞥了一眼朱祐杬,羞涩地道,“多亏殿下每日衣不解带地照顾我,伤势才能好得很快。”
张婳微笑道:“一段时日未见,倒是养胖了很多。”
蒋娉婷羞涩地笑了笑,望着她的腹部,关切地问道:“姐姐,您最近可好?”
“我很好!”张婳感到一道灼热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心下微恼,遂借口道,“我正赶着去皇祖母宫里,改日再请妹妹到我屋里喝茶。”
蒋娉婷遂道:“姐姐慢走。”
“妹妹身子刚刚痊愈,还是要多注意休养。”张婳叮嘱了她几句,转身便走,不料,手中的丝帕一时没握紧被风吹到了树枝上,不由秀眉微蹙,树枝足有一丈多高,根本无法够到。
金莲忙道:“奴婢去找人搬张梯子将丝帕取下来。”
朱祐杬忽开口道:“不必这么麻烦。”说罢,双足轻轻一点,身子腾空而起,身姿潇洒无比,轻松地取下丝帕跃下地面。
“有劳二殿下。”金莲趋步上前,正想从他手中拿回丝帕,却见他冷冷地盯了一眼自己,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