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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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明宫-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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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府再说。”张婳扶着她的手,坐回席中,又悄声叮嘱,“小环,想办法帮我打听一件事情。”说罢将嘴凑到她耳畔密语了一番。
  小环慎重地点点头,趁人不注意悄悄退下去。
  “张婳,你去哪里了?为何这么久才回来?你是不是去过假山那边?”一个尖利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006 鸿门宴(6)

  率先发难的是杨彩蝶。
  连珠炮般的发问,气势咄咄逼人,眼睛紧紧地盯着张婳,脸上闪过一抹掩饰不住的失望与恼怒。
  众人闻言停下杯箸,纷纷望向张婳。
  坐在右边第三席的美妇,着玫瑰紫妆花褙子,梳牡丹髻,簪一枚金镶玉满池娇分心,端起粉彩花卉茶盅,优雅地啜了一口,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张婳,柔声问道:“婳儿,你身上的衣裙哪里来的?有丫鬟说曾看见你在假山附近出现,你可曾遇到过什么人?”
  语气轻柔,脸色温和可亲,一副慈母的模样,眸底却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寒光,转瞬即逝。
  张婳不屑地扯了扯嘴角,还不肯死心么?垂下眼眸,掩去眸中抑制不住的厌恶,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如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母亲,适才我去花园捡风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只疯狗一直追着我不放,我跑了很久才把它甩掉,可惜衣袖被疯狗抓破了,幸好遇到一位好心的姐姐借了一套衣裙给我。”
  杨彩蝶听她一口一个“疯狗”,脸色阵红阵白,嘴唇抿得紧紧的,肺都快气炸了,想要发作却又发作不得,她总不能承认自己就是那只疯狗吧?
  “妹妹,你有没有被疯狗咬到?要不找大夫看一下?”左边第二席少女着浅绯色妆花褙子,鹅蛋脸,肤白胜雪,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朱,气度娴静端庄,点漆双眸满是关切与担忧,正是光禄少卿沈觉之女沈兰曦。
  “兰曦姐姐,你放心,那只疯狗又老又弱,哪伤得了我。”张婳冲着她眨眨眼,气定神闲地呷了一口茶。
  “没事便好。”沈兰曦松了一口气。
  杨氏紧紧地捏着粉彩花卉茶盅,指节微微发白,脸上依然维持着标准的慈母笑容:“还好是虚惊一场。”
  孙府当家主母曹氏脸上有些挂不住,歉然道:“让婳儿受惊,都是我的罪过。”想了想,褪下腕中的和田玉手镯,“这个送给你压压惊。”
  张婳愣了片刻,委婉地推辞道:“夫人,这个镯子太过名贵了,我不能接受。”
  曹氏却离席走到她身前,亲自将玉镯戴在她腕上:“长者赐,不可辞。你在我府上受了惊吓,好歹给我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张婳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曹氏,只见她神色亲切真挚,不像作假,看来杨氏的阴谋她并不知情,眼风里扫到杨彩蝶满脸嫉妒地盯着自己,遂福了福身:“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夫人馈赠。”
  宴席散后,众人纷纷告辞。
  沈兰曦走过去,亲亲热热地携着张婳的手轻声问道:“妹妹,再过几个月便要入宫选秀,妹妹家中可有请教导姑姑教习宫中礼仪?”
  “母亲说僧多粥少,教导姑姑很难请得到。”张婳无所谓地说道。
  沈兰曦冰雪聪明,一点即透,心下叹息,天下间有几个嫡母肯真心对待庶出的子女?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含笑道:“无妨。爹爹已为我请了一个教导姑姑,从今日开始我会记下每日所学内容,每隔半个月派人送一份手抄给你。”
  张婳微微动容,她与沈兰曦不过初次见面,只是觉得彼此性情相投,颇有倾盖如故之感,可万万没想到她会这般赤子之心待自己,心中感动:“如此多谢姐姐。”
  两人在孙府门前道别,沈兰曦扶着丫鬟的手登上朱轮华盖车离去。
  小环气喘吁吁地奔过来,脸色潮红,额上密布晶莹的汗珠。
  一旁憋了一肚子气的杨彩蝶破口大骂道:“死丫头,跑哪儿疯去了?一点规距都没有,看我回去不打折你的腿。”
  小环吓得躲在张婳身后,怯怯地道:“我肚子痛,去……去茅厕了。”
  张婳上前一步,微笑着道:“人有三急,姐姐和一个丫鬟置什么气?”
  “还没让人看够笑话么?”杨氏怒其不争地瞪了杨彩蝶一眼,甩开丫鬟的手,径直登上青帷小车。
  杨彩蝶心“咯噔”一下,果然见那些世家夫人皱眉望着自己,有几个眼中露出几分不屑,脸色不禁阵青阵白,压下心中的怒火,紧跟着杨氏离去。
  张婳登上另一辆青帷小车,端坐在锦垫上,沉声问道:“可有查出包管事的来历?”

  ☆、007 鸿门宴 (7)

  “我打听过了,那包管事是夫人身边赖妈妈的远房外甥。”小环抿了抿嘴,笑道,“听说是喝醉酒失足落水,被仗打了四十大板,逐出孙府。”又摇头叹息道,“小姐,四十大板呢,不死也残废了。
  张婳沉吟半晌,追问道:“只说是醉酒失足落水,没说别的原因么?”
  “没有。”小环摇摇头,似想到什么,“小姐那会儿在花园捡风筝,原本在外院当差的包管事又那么凑巧喝醉酒跑到镜湖,小姐,您是不是碰到过包管事?他有没有对您怎么样?”一脸急切与担忧的样子。
  张婳松了一口气,遂将假山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她。
  “放风筝是彩蝶小姐提议的,夫人又让小姐去花园捡风筝,小姐却险些被包管事……”小环满脸惶恐,颤声道,“难道是夫人指使的?可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若名节不保,还有什么资格入宫选秀?”张婳脸色煞白,手指紧紧地抠着朱漆车壁,“喀嚓”一声,两管三寸来长青葱似的指甲硬生生地折掉,“真到了那一步,我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指不定会逼我自尽以示清白呢。”
  “小姐,夫人如此陷害您,我们告诉老爷,让老爷替您作主。”小环握着小拳头,义愤填膺地道。
  张婳嘴角弯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别说无凭无据,便是人证物证俱全,我爹敢动杨氏么?他若有那个能耐,当年我娘又岂会受冤逐出府,最终含恨而死!”
  小环神色黯然,阖府的人都知道老爷畏妻如虎,更何况老爷一介秀才得以进入国子监全靠了杨氏娘家的势力,为了前程,老爷一定不会为难杨氏。
  “小姐,夫人既然铁了心破坏您入宫选秀,一定还有后招。”小环苦恼地敲了敲头,小姐与夫人斗,怎么感觉像蜉蝣撼大树呢?这么一想,目光充满同情地望着张婳,沮丧地道,“夫人诡计层出不穷,防不胜防。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小姐,您还是逃走吧。”
  张婳“嗤”的一声轻笑,给了她一个爆栗:“你小姐我是这么好欺负么?今日杨氏费了那么大的劲,布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局,我还不是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她却白白地损失了一个自己人。”
  小环想了想,目光一亮,如望英雄般的地看着张婳:“杨氏有过墙梯,小姐有张良计。夫人与小姐斗,那是鸡蛋碰石头。”
  张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片刻,敛了笑容,正色道:“回府后你帮我多留意杨氏,特别是她身边的那些管事妈妈,若有什么动静,赶紧告诉我。”
  小环知道事关重大,点点头:“夫人屋里的冬梅是我同乡,待我亲如姐妹。我会想办法让她帮忙打探。”
  “万事小心,千万不要被杨氏发现。”张婳叮嘱道。
  “小姐放心!”小环拍拍平坦的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
  张婳望着她憨厚可爱的圆脸,心中一暖,在张府住了将近半年,阖府也只有小环是真心真意地待她。
  青帷小车在张府门前停下,张婳撩开车帷,只见杨彩蝶扶着杨氏从另一辆青帷小车下来,想了想,步下车,趋步上前,向杨氏行礼,脸上维持着得体而乖巧的微笑,甜甜地喊了一声:“母亲。”
  杨氏脸色阴沉,双眸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没有外人在场,她自然不必再扮慈母,今日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想起来胸口还隐隐作痛,偏偏这死丫头还不知死活地跑到眼前乱晃,看到那张笑盈盈的脸更觉得气血翻涌,险些狂吐三大口血,好容易平息下来,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母亲。您看这是什么?”张婳对她脸上的精彩表情视若无睹,笑眯眯地将手中的物事捧到她面前。
  杨氏满脸不耐烦,正要喝骂,忽瞥见她掌心中的物事,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去,惊问道:“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008 鸿门宴(8)

  “母亲也觉得眼熟么?”张婳似十分好奇地把玩着手中的玉佩,上好的羊脂玉,雕刻着竹报平安,做工精致,一看便知是件珍贵的宝物。
  “不过是块玉佩,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杨彩蝶讥笑道。
  张婳不以为意,困惑地眨了眨眼,似想起什么,喜道:“母亲,我记得您也有一块竹报平安的玉佩,好像和这块玉佩一模一样。”
  杨氏已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镇定地道:“天下间物有相似,没什么好奇怪的。”
  “母亲说得有理。”张婳点点头,黑玛瑙般的瞳仁闪过一丝狡黠,“不过,母亲所有首饰都是从珍宝斋买来,况且每块玉的纹理不同,只要拿这块玉佩给珍宝斋掌柜鉴定一下,便可知道到底是不是母亲的玉佩。”
  杨氏似猜到她的用意,目光一寒,低声喝道:“你想做什么?”
  杨彩蝶总算明白过来有些不对劲,正想开口,却瞥见杨氏两道利刃般的目光扫过来,忙噤若寒蝉。
  “母亲猜猜我在哪里捡到这块玉佩。”张婳笑吟吟地问道,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
  杨氏气得险些狂喷一口血,忍了半晌,才软声问道:“在哪里捡到的?”
  “我去捡风筝的时候,看到包管事醉醺醺地在花园里乱走,因男女有别,我便爬到树上躲起来,看到包管事怀里掉了一块玉佩下来,后来又失足掉入湖中,没过多久,孙夫人便带着一帮人过来,将他救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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