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所有人都一片悲痛,安平候像忽然之间老了十岁一般,整个人都沉了下去。
傅誉心中的悲痛更是不可抑制,他的毒刚解,对傅清言的误解也已全部解开,他才想日后好好对这位大哥,如今竟是生死两相隔,心内如何不是又愧又悔?想到往日的一幕又一幕,心更是如刀在割,他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个谋害的凶手,将他手刃,碎尸万段!
候府整个上空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人已死,又未曾找到尸首,只能给傅清言做了一个衣冠冢,希望他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老夫人和萧姨娘都不能主事,而傅清言的丧事又不能马虎,从未干过这些事的九雅在安平候的认命下,由三夫人在旁帮衬,让她担起了主掌家事之职。九雅尽管心里也悲痛,又被临时受命,不得不强行打起精神,将傅清言的丧事风光大办。
对于安平候交付九雅管此事,三夫人心里极其不悦,这个时候,不应该让她一个人来主事吗?就怎的将此事交给了一个新媳妇?心里不舒服,自然帮起忙来也没那么尽心。九雅也不计较,正好趁着这个时候把府里的一些人事摸清楚,好在裴妈妈和熊妈妈甚为老练,熊妈妈又是候府里的老人,有那些个不听话或是暗地里有绊子,她少不得声严厉色的喝斥一番。
只是那些敢不听话的,自然都是府里的老油条,当面唯唯诺诺,转身就是另一副面孔,在旁盯着的裴妈妈怕他们把差事办砸,第一次就让候爷失了对少奶奶信任,发现了不好的兆头,就赶紧过来报给九雅知道。
“少奶奶,奴婢看你明明算得酒席为五百桌,鸡鸭鱼肉都抛着算了三千两银子,可是刚刚奴婢去厨房那边数了一下,那鸡子鸭子各都不到两百八十只,猪不到三十头,不说这些东西到时候凑不齐五百桌,就算凑得齐,怕是份量都会极少。这么一来,外头来吊唁的人吃得不好,那不知道的,要么说是候府小气,知道的,定然说是少奶奶连这么点事都刻薄宾客,少不得又要指责少***不是,日后那话语头肯定要传得不好听。”
九雅正在让郝大总管安排个长眼色的人手迎客排席,听闻裴妈妈报得此事,便漫不经心地对郝大总管道:“这府里头的人和事我都不太了解,想不到第一次主事,就有人来生事,郝总管,这事你看我该怎么办才好。”
郝大总管行了一礼,“少奶奶想怎么管就怎么管,那些人都是府里的老人,平日也没少说他们,但是他们一般都按着规矩办事,难以揪出什么错处,若少奶奶能把他们的错处揪出来,让他们心服口服,以后不再犯,那再好也不过。”
九雅冷笑一声,“那大总管去忙吧。”
她回头就对裴妈妈道:“去把厨房和采买的人一起叫到厅堂,对了,把那些在园子办差的都一起叫来,今儿个我可要给大家开个动员会,马上就会有大批宾客进门,岂容他们如此懒散而为?”
郝大总管若无其事的退下去,去忙外院的诸般事宜了。
过得一会子,就有一拉杂约三四十人陆续进了大厅堂,有的脸含讥诮,有的一脸不屑,有的则是眼目四转,贼眉鼠眼的样子,分明对于这位突然来主事的少奶奶不太看在眼里,哪怕她已经是县主的头衔,在他们眼里还不如他们的顶头上司。
九雅也不气,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自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慢慢道:“现在世子突然失事,我们合府上下都莫不感到哀痛。因为老夫人和萧姨娘这些主事的现在无心操持这些庶务,暂时就代由我来管。所以,大家看在世子爷向来待人亲厚的份上,此次务必要尽心尽力为他办好最后一个差。府上即将有大批宾客来吊唁,最主要的是厨房里的,酒席必要让人无可挑剔,不能让人有所诟病,黑了我们候府的名头。是以我再把最重要的一节,厨房里的事务再对一对,等确定没差错了,就赶紧各就各位去。”
那些下人仍是一脸不以为然,九雅慢声道:“厨房里每日的采买是哪位管事操办着的?”
静了半天,才有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她一身绽蓝蹙金广绫长尾褙子,头戴玲珑点缀镶珠银钿,两耳缀赤金耳环,体态粗实,薄嘴双下巴,一看就是个厉害的主。
“每日厨房的采买是奴婢操办。”
九雅上下打量着她,穿衣戴银,想必底子也厚了。也是,一般能谋得采买一职,想必后台也是极硬的,便道:“姓氏?”
“奴婢姓祝。”
“你丈夫在哪里办差?”
祝管事暗撇了撇嘴,不情愿道:“奴婢那口子如今在二爷的庄子上干点跑腿的小事。”
九雅心有所悟,人家可是长亭的人,有萧姨娘撑着腰,所以把这府里的人都不会放在眼里。她淡淡一笑,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我们这候府还没分家呢,想不到二爷就单独有了庄子,不知那庄子在哪里啊?”
祝管事脸上一愕,方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立即补充道:“二爷管着候府的各种营生,奴婢习惯于说二爷的了,只是口误,三奶奶何必计较呢?”
九雅瞟了她一眼,“也好,算你口误。那我再问你,我之前亲自排的席面是五百桌,只算了鸡鸭鱼肉这几样,就排了三千两银子,可以说是各种不可预算因素都包了进去,不知道今天祝管事把这几样菜派得怎么样了?”
祝管事这倒是认真起来,“回少奶奶,奴婢紧着些买,已把那些东西一大早就办齐了,三千两银子险险才用到。”
“那把采买的单子拿来我过目一下,看看究竟买了多少。”
祝管事此时便现出不屑来,“那单子么,奴婢已经交到账房了,账房催着要做账呢。”
九雅眼眸一转,提声道:“熊妈妈,去,让赵管事把今天厨房里采买的单子拿来我看一下。”
熊妈妈扯腿就跑,祝管事脸色一变,“少奶奶,那些可是账面上的事,候爷不是只让您负责这里面酒席的事么?您是不是管过了?”
九雅将茶杯在手里晃了晃,淡淡道:“不知道祝管事是不是忘了,候爷也曾吩咐过,那账面上的事也由我管,怎么?你单子送账房了,我就不能看了么?”
祝管事一呆,半天出不得声。不过她也不担心,听说这位三奶奶管账房到如今,也没管出个什么名堂来,那赵管事定然给了她一些假账,她能瞧出什么?那么这会子的单子,以赵管事的聪明定然不会真交了来。
很快,熊妈妈就将一叠单子拿了来,九雅接过来一看,呵,好家伙,三千两银子果然是花光了,只不过,那鸡鸭鱼肉的价格却是贵得离谱,市面上五十文钱一斤的鸡鸭,到了这单子上就快成了五百文,结果一只鸡鸭买下来就要近二两银子。那么鸡鸭统共只买了五百只左右,就用了一千两银子。再还有五百条鱼,三十头猪,价格也是离谱得很,这两样总共就花去了一千两银。再还有一千两银子,居然就直接写了另记鸡鸭一千两,刚刚才,三千两给花了个干干净净。
九雅看得心里怒火直冒,要说她当初派这几样的时候,她本不想惹事,还是按着府里头那些人的刻扣规矩给留了些份,怎么着,也得让他们把该采买的食材买足了。而现在呢,这些人贪得无厌就罢了,居然把五百桌的份量全减了,还光明正大写了个另记鸡鸭一千两,现在是即要自己难看,钱也不误贪,给他们脸不要脸,今日若不趁此来一个杀鸡敬猴,恐怕日后再难以立威信!
而这些鸡鸭的价格她之所以知道,赵管事早就算给她听过,她岂有不清楚的道理?
当下她仍是不动声色,只偏头问道:“哪个是厨房的大管事?”
那祝管事见她看了单子也没说什么,直道赵管事给了个假单子过来,便更是得意了。
接着就有一个腿圆腰粗的高壮仆妇走了出来,“是奴婢管着的。”
九雅嗯了一声,“我想问你个事儿,半只鸡端上桌,能让客人吃得尽兴么?”
那仆妇道:“这事儿不好说,若是那鸡够肥的话,只炖个汤再加点香菇其他物料什么的,勉强可以。”
九雅再次点头,“那你是准备炖香菇鸡汤了,是不是?”
那仆妇眼里分明有一丝怨恨,因为祝管事买这么点东西回来,她又怎么做出酒席?以前克扣都只克扣银子,现在连食材都克扣了,遭了祸事,还不是她这个厨房的管事给顶着?
她咬了咬牙,“如果香菇足够的话,奴婢会用半只鸡来炖汤。”
九雅步步紧逼:“如果香菇不足够呢?是不是就用一点清水来胡弄客人?你可知道,候府的客人都是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就你这半锅鸡汤,是不是想被人说出去笑掉大牙?让候爷成京城所有人的笑柄?”
那仆妇吓得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道:“求三奶奶开恩,奴婢绝没有那么个意思。奴婢也想端整只鸡上桌,可是祝管事说少奶奶把钱管得紧,非要让我只做半只鸡,奴婢这菜也不好派啊。”
九雅一拍桌子,喝问道;“我把钱管得紧?这单子上都变成了二两银子一只的鸡鸭,哪个敢说我把钱看得紧?”
厨房的仆妇吓得伏地不起,那祝管事却若无其事的撇撇嘴,上前禀道:“少奶奶何必动怒呢?什么半只鸡一只鸡的,奴婢买的鸡鸭可足实得很,少奶奶没看到还有一张单子上写着另记鸡鸭一千两么?这厨房里头只要喊差料,自然立即有人送过来了,奴婢这也是怕浪费嘛。”她有些意料之外,看这位少奶奶说话有凭有据,看来赵管事给了她真的单子。可是给了真的单子又怎样?她已在下方注明了,早有准备。
九雅冷笑一声,目光如冷剑一直射向祝管事,“怕浪费?这银子都付了,鸡鸭却还在外头,是什么道理?若是府里真的不需要这些食材了,那这笔银子会退给谁?退给你祝管事一人私吞么?”
祝管事被她那一射,心里顿时有些怯意起来。转而又挺起胸脯道:“少奶奶可别乱冤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