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肖潜白天上课总是一副迷迷瞪瞪,昏昏欲睡的样子,然而到了晚上他的精神却是出奇的旺盛,是有名的夜猫子。他喜欢和几个要好的哥们儿晚上熄灯前拿上吉他在楼顶上狂唱流行歌曲,熄灯后又和许昆一起,不知到什么地方去唱“小夜曲”了,直到半夜两三点钟才回来。而最近一段时间,他又不再每天晚上弹吉他、唱歌、喝酒,而是到学校外边,行踪飘忽不定。有的同学说他忙着炒股,也有的说他在外边泡妞儿,总之,谁也说不清楚。
老二许昆是个武侠迷,除了跟肖潜在一起弹吉他唱歌外,读武侠小说是他的一大爱好,做个大侠是他的理想。他上课倒是不像肖潜那样无精打采,趴在桌上补充晚间消耗的睡眠,而是把武侠书带到课上,老师上面讲课,他下面研读金庸,脑子里幻想着做个行侠仗义的大侠。
许昆不许宿舍的人叫他老二,要么叫二哥,要么直呼其名,谁要是不小心叫了他一声老二,你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就会吃上他的一拳半掌的。
“操,要是世界上没有枪该多好啊。”他觉得生活在现如今这个时代,敌对的人互相拿子弹消灭对方实在是武林高手的不幸,比不出谁是英雄谁是好汉。英雄豪杰用武之地大大缩小,也就他和老三杨跃较劲时才能用得上一点小招数。他一读到小说中的大侠用武功将对手打败时就会异常兴奋,拿杨跃当他的假想敌,嘴里哼哼哈哈地用他号称“霹雳蛇毒掌”(他总要往手上喷些唾液,权当蛇毒)的手与杨跃过招。
老三杨跃总是怕别人弄脏他的东西,大家都说他有洁癖。许昆有时踢球回来,见到桌子上杨跃晾的温度合适的凉白开,端起来就喝个底儿朝天。杨跃发现了,嘴里嘟囔半天,把杯子拿到水房玩命似地冲洗,仿佛不是许昆用它喝了水,而是在里面撒了泡尿。
许昆见杨跃嘟囔起来没完没了,就恶狠狠地回敬说:“回头我他妈用它撒尿,让你丫的干净。”
“俗人一个。”杨跃给许昆的定性就是一个“俗”字。杨跃和许昆就这样经常斗嘴、抬杠,一直斗到毕业,是班里有名的一对杠头。杨跃不敢惹肖潜,许昆又总也惹不过,于是总是时不时地欺负欺负老四文新,感觉一下“当地主恶霸欺负穷人的快感”。他要是什么东西被动过,就会嚷嚷是文新动的。有时他明知道是许昆故意毁了他的东西,也不敢对许昆怎么着,只是冲文新发发火,出出气。
老四文新外号秀才,是那种典型的学究气,除了学习没更多的爱好,生活总是缺少激情。人倒是十分老实忠厚,班里宿舍里的人缘不错。杨跃责怪他时,他开始特当真地解释不是他的过错,后来时间久了,也知道杨跃是故意在他身上撒火,不过他也不太计较,只是说一句“不是我干的”,然后就不再理会杨跃无穷尽的责备,这时倒是总会有许昆之流的武侠义士帮他明里暗里修理杨跃。
第一部分 第3节 六十分万岁
按照社会上的想法,大学就是个象牙塔,塔里的人都在认真地学习,将来回报社会,为人们建立一个美丽的社会大厦。而躲在象牙塔里的人却不太考虑外面人的想法,按照社会给他们规划设计好的成长历程按部就班地直线成长,他们的生活偏偏要来个螺旋似的推进,犹如交流电的曲线,在一条直线上下两侧波动着向前。他们从不在本色的生活画卷上涂抹上虚伪的色彩,因为本色属于他们,装饰的色彩属于社会的期待。
从何说起大学生活的本色,还是从一句校园口号说起吧,那就是“六十分万岁”。这句口号是校园里由来已久流传甚广的一句话,原因是高考时千辛万苦,奋力拼搏,进了大学门就认为一切都高枕无忧了,可以好好放松一下紧绷了三年的神经,只要功课及格,只要毕业时能拿到“二证”——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就可以了。所以,“六十分万岁”实实在在是当时大多数人的想法和生活的座右铭……
土木系的老师们包括班主任老蔡都搞不明白为什么这帮孩子上了大学,忽然全对学习没了兴趣,即使能学得下去的也把60分作为学习的目标,大多数人都尽量放松自己在高中期间绷了三年的神经,积极参加一切学习以外的娱乐活动:跳舞、踢球、组织乐队、喝酒、聚会。不管上大课还是小课,去听课的就那么几个铁了心要考研和觉得在宿舍待着没劲的。每次大课、小课老师留的作业,也就是班长、书记、文新几个人做,大部分人直接用他们几个人的作业当原版复制。班长朱一民开始还一个劲儿地让大家自己做,不给别人抄的机会,于是大家就抄文新的作业。朱一民知道了就教训文新。文新苦恼地说:“我每次都把作业藏起来,他们翻出来抄,抄完他们交了,把我的作业不知扔哪了,那我还不如让他们抄呢。”
文新一开始也怕班长说自己纵容别人,把作业收起来几回,后来不知被谁翻了出来,抄完后把原件销毁了,害得文新有苦说不出,索性他就随便让大家抄,这样他的作业才不再神秘失踪。朱一民指着文新说:“你就会装老好人。”
班里的人送给朱一民一个简短地评价——“事X”,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猪头小班长”。
愿意抄作业的还算有点学习的兴趣,有的甚至连作业都懒得抄,也从不交作业,许昆和肖潜就是其中两个。
许昆参加了两次高考,第一次参加高考,他一考完试就把高中课本全部烧掉了,等到分数线下来,他差几分没考上,不得不又借了同学一笔钱买了全套的教材和复习资料,今年他忍了个把月知道了自己的高考分数才过了一把秦始皇“焚书未坑儒”的瘾。
肖潜比班里的多数同学大一岁,和许昆的高考经历差不多,也是复读了一年考上大学的。他看起来要比班里的同学有一种成熟感,所以是名副其实的“大哥”,班里男生的活动,班长朱一民说话都不太管用,只要肖潜感兴趣,大家才有积极性。他和许昆最合得来,或许是经历相似的缘故,第一学期俩人都不去上课,上大课在宿舍睡觉,弥补前一天损失的睡眠;小课因为点名,就象征性的坐在教室里回答一声“到”。
第一学期高等数学考试,老蔡的班得了两项第一:文新得了全年级第一;全班不及格人数全年级第一,而且平均分不及格。也怪那帮考试及格的,多一点分数都分给了不及格的兄弟姐妹,得60多一点分数的有十五六个,虽然文新得了全年级第一,分数最高,但仅靠文新几个人,成绩再好,也不够十几个不及格的哥们儿姐们儿平均的,而且还有肖潜和许昆这样的重灾户,能把得满分的学生平均分拉回到及格线以下。急得班主任老蔡的血压直往血压表200多毫米的刻度上撞,几年没犯的结巴毛病也犯了:“我……我就没见过这么……这么不学的学生,你哪怕60分……万岁……呢。”
第二学期一开始系里就把班里的学习作为一项重要的工作来抓,由系里书记带队到班里蹲点,号召班里开展一帮一的活动。肖潜和许昆多半都不参加,也找不到人。班主任老蔡给班长和书记下了个命令:“告诉他们俩人,如果再不上课,可要通知……家……长来了。你们不是考上大学就没事了,你们还得拿毕业证……呢,那毕业证可不是白给……的,得考试及格,有一门到最后不通过也……不行。”老蔡又语重心长地讲了过去一位学生毕业时高等数学补考不通过,毕业证拿不到,怎么怎么着急,怎么怎么托人,最后费了半天劲儿才拿到毕业证的故事。
“那不还是拿到了吗?到时我们就托您办这事呗。”一个不及格的学生回应道,大家大笑起来,老蔡举的这个例子实在不敢恭维,只说出了过程的艰难,却没有黑暗的结局,并且还透着那么一点光明,也就失去了警醒后人的作用和功能。
“托我,我……我托谁去,我可告诉你……们,到时补考不及格,我让你们找不着……我。”
“那您上哪儿呀,您能飞上天去?飞上天去您总得落个地呀,只要您落地,我们就找得到您。”
“我是鸟啊我落地,就贫吧,到时看谁着急。”众人又是一阵狂笑。
文新回宿舍把班主任老蔡的话告诉了肖潜和许昆。
“知道了。”肖潜弹着吉他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也许是被班主任老蔡的诚心诚意感化,或者是高考后的松弛综合症一学期过后得到了缓解,班里大多数人都开始收起玩心,上课的人数明显增加起来。
也许是真的怕通知家长,肖潜和许昆也开始坐到教室了,不过一个上课时间用来补充睡眠,一个用来读武侠小说。看到课堂上班里人头齐刷刷的都在,老蔡的心这学期总算放回到了肚里,感到蹋实许多。
第一部分 第4节 要出事
班主任老蔡年龄将近50岁,面相却像已经退休,说话总是婆婆妈妈,班里开班会他从头到尾把每个人都数落一遍,连文新这样的秀才也不放过。大家评价他就一个字——“烦”。不过他最喜欢班长朱一民和杨跃。喜欢朱一民是因为朱一民对他的话百依百顺,在班里不折不扣地贯彻他的讲话精神;喜欢杨跃是觉得杨跃是班里的美男子,比别的男生看着要文明礼貌得多,也是土木系好几年招进的学生样子和品行粗糙惯了,突然招进杨跃这样一个“帅呆酷毙”的小伙儿,突然让人觉得土木系也是藏金埋银的地方,老蔡面子上一下子就有了光彩。
对于他的数落,大家一开始还认真听一听,后来干脆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不当回事。老蔡把这一切全都归罪于肖潜,说他年龄大,主意多,把其他男生都带坏了。所以在班会上老蔡批评完一个男生,就接着会提肖潜的名字。有时肖潜还没等他接着往下说,就赶紧认错,弄得老蔡也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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