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腕看看表,才两点,和邵楚阳约的是三点,应该还有点时间打扮一下。擦干头发,我换了衣服,在镜子 前认真地化妆,心里盘算着今天约会该去什么地方。很久没有逛街了,或者逛街是不错的选择。
手头的瓶瓶罐罐已经不少,但没有太多知名的牌子。在备置这些化妆品的时候,每每转过香水柜台,我都 好好地深呼吸几口。香水的味道很让人迷醉,可是好的香水小小一瓶就好几百块,太贵了。而香水这东西,就 如同衣服一样,懂行的人一提鼻子就能猜得出价格。身处这样一个充满了时尚女人的公司,我没有勇气买那些 没有名气的香水或者是散装的香水。
在众多的香水品牌中,有一款圣罗兰名为“鸦片”的香水,很是知名。据售货员说那是专门为东方女性设 计的,就连它的古朴典雅的瓶子也是以红、黄这样典型的中国的国色作为基色的,加上“鸦片”这样一个神秘 并充满诱惑的名字,也是极合我的胃口。可惜的是,几次去试香,我都不大能够接受它的香型,那香仿佛过于 辛辣了些,刚硬且浓重,更适合四十岁的事业型女性。不过,话又说回来,只要用知名品牌的主打香水就够了 ——很多人在意的不是味道适不适合使用者,而是它本身的价格,就像老板只选劳力士的手表,而并不在意它 实际的功能。
邵楚阳不是搞社会关系的材料。他家在农村,父母都是老实的农民,家里还有一个姐姐和两个妹妹,他是 唯一跳出农门的龙。可在这个城市里,他一点社会关系也没有,他的性格也继承了农民的淳朴和善良。他最近 在积极准备考托、考G,准备出国,几乎没有什么时间来陪我。他不喜欢过于喧闹的城市,总是向往着一种平静 而富足的生活。那里该有着碧蓝的天、大片的绿地和和善的人们。每当他对我说起他憧憬的未来,我的脑子中 总是出现“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画面,觉得他的理想其实还是受他的成长环境熏陶——那里 不过就是一个富裕的农村而已,根本不是现代化的国外。而我,更喜欢丰富的商品、拥挤的人群以及自我价值 实现的感觉——没有众人的欣赏,再出色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一直认为,人活着就是要做给别人看的。我喜欢 被人仰视的感觉,尽管我现在并没有足够的高度,可是我还年轻,我还有机会。这,就是我的资本。
一切停当,还不到时间。如果邵楚阳有个手机,我就可以给他打个电话早点儿见面。大学教师的工资不是 提高了嘛,怎么他还配个手机都困难呢?加上他是授课教师,连办公室都没有,联系起来真是不方便。
甜蜜的等待(2)
邵楚阳大我几岁,也是因为这个,我喜欢和他在一起。他在学校的状况并不太好,工作几年了,仍然是助 教,只有一间单身宿舍,筒子楼,据说随时有看见老鼠的可能,做饭也就在楼道做。我去过几次,楼道黑洞洞 的,白天去都有些吓人。到了傍晚,水房的那盏昏黄的灯会无力地亮起,而灯上一层厚重的尘土几乎埋没了所 有的光线,就更让人脊背发凉了。但是这些并不妨碍我被爱的感觉。每次约会,他都要来到我家楼下等我,然 后再商量去什么地方——他舍不得让我在这样热的天气里跑大远的路去找他。而我,也愿意在他的世界中如此 受宠。这样的感觉很好,有的时候我会恍然把他当做我的爸爸,虽然他们太不一样,他没有爸爸浑厚的文化功 底,也没有爸爸刚硬的性格和细密的思维,但我受宠的感觉总是一样的。
当指针恰恰指到三点,我探头向楼下望,依然不见他的身影——他从来都不会迟到,这么久了,他的准时 也是吸引我的一个方面。“守时”的确是人的一个优点,会让对方感觉良好。在我们之间,我认为这说明他在 意我的每一句话,是他负责任的一个表现,嗯,也可以说是勤劳,总之不是什么坏事。因此,每次和他约会我 都不会担心,不管刮风下雨,我相信他都会准时来,于是这份美丽的心情会让等待的时间都格外的甜蜜。
可是今天,仿佛这个规律被打破了。已经三点半了,楼下依然空空如也。白杨树的叶子低低地垂着,反射 着刺目的阳光,知了声嘶力竭地叫着,让我的心里更烦躁。我还是决定去找他,即使会有可能在路上错过。毕 竟,迟到这么久,太没有理由。
人行花坞,香雾沾衣(1)
骑车在路上,我才知道恶劣的天气是多么折磨人的意志。太阳凶悍地照射着这个世界,地面上泛起一阵阵 的热浪,呛得人不愿意呼吸,仿佛那干燥的空气进了身体,就会马上吸走体内的水分似的。下午的街道上几乎 没有什么人,汽车仿佛也不似早晨那般嚣张,此刻如斗败的公鸡般垂头丧气。
我尽量躲在不多的树阴里走,却依然感觉到皮肤的灼痛。于是,邵楚阳住的那座古老的单身宿舍此时便有 了巨大的魔力,那阴森森的感觉在我心头挥之不去,带来稍许的凉意。
这座楼从外表来看不甚破旧,四平八稳的。红砖墙,绿藤蔓,窗子都开着,碧色的窗纱深深浅浅地点缀着 每一个人的睡梦。我扫了一眼,他的自行车在楼下,顿时放心了,大概他睡着了——那么疲惫的复习,误了约 会也该理解。
我冲进楼道,顿时一片阴凉,焦躁的心也随之宽慰了许多。大家都在午睡,因此我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刺耳 。
转过一道窄窄的楼梯,楼梯上有残留的雪糕包装纸,已经被踩得肮脏不堪,看来好几天没有人搞卫生了。 水房的水龙头没有关紧,滴滴答答的水声仿佛陈旧的钟表的秒针,伴随着一股垃圾的馊味儿,在楼道里荡漾着 。
他的房门紧紧关着,并无声息。我推开,他并没有睡觉,当然,也不止他一个人……
他坐在写字台前的椅子上,床上坐了一个女孩儿——坐了以前我常常坐的位子。写字台上是一枝裹了花花 绿绿玻璃纸的玫瑰花,花瓣上的水珠依稀点缀在纸上。
邵楚阳看见我,顿时脸涨得通红,想伸手去抓那枝花,又缩了回来,立刻变成了一个介绍的手势,说:“ 秦姗,这个是我的学生,唐虹。”
唐虹站了起来,个头比我略高,身材姣好,短发,皮肤如木兰花般的娇嫩。她身穿一件碎花连衣裙,一张 素脸,嘴唇是淡淡的粉色,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一双不大的眼睛,很清澈,眼周却有些红肿,仿佛刚刚哭 过。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局面。
我忽然有些恼怒。脸上的脂粉经过如此长途的跋涉,混了大量的粉尘和汗水,一定是油腻而肮脏的,可偏 偏这样狼狈地面对一个让我的男朋友为了她而不去和我约会的女人。
我伸手,笑道:“你好,我是楚阳的女朋友,秦姗。早就听他说他有很多漂亮的女学生,呵呵,百闻不如 一见啊。”
女孩儿腼腆地伸出手,同我一握,我便知道她不是我的对手,心立刻放了下来。
“楚阳,这么热的天怎么只有白开水啊?到楼下给唐虹买点冷饮。”我柔声说。
邵楚阳应着,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不少。
“唐虹,要知道你在,我就把冷饮带上来了,这里连冰箱都没有,真是委屈你了。他平日特忙,都没有时 间做饭;我只有到了周末才能给他做几道菜,虽然做得不太好,可是他吃得惯。”正说着,眼角余光中的邵楚 阳已经揣了钱包走了出去,“他也特懒,估计又有一盆的衣服泡在水房等我洗呢。你先坐着,我去水房看看。 ”
我用力关上水房门,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虽然我心里一直说:不能哭。
日子流水般地流过,我依然做我的秘书,他做他的漂亮女学生的老师。至于那枝玫瑰,我从来也不曾提起 ,也不知道流落何处。
征地问题因为一直没有再开会,仿佛也不那么刻不容缓了,大家的脸上又浮上了喜悦。只有老板仍然心神 不定,有的时候把药放在桌子上半天,他都想不起来去吃,要在第二遍提醒之后才咽下去。终于,他说这段时 间太累了,决定回香港住一段时间。这正是我最求之不得的。
仍然是年轻得不怕挥霍的日子。我因为比较懒,早晨总是起得很晚,每天灰头土脸地到公司打卡以后才开 始化妆。我会哼着歌到干净的洗手间慢慢地把那些五彩缤纷的脂粉尽情往脸上抹。年轻嘛,“淡妆浓抹总相宜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渐渐焕然一新,我的心情也特别开朗。
这一阵子,常姐很忙,经常让我替她出去买《21世纪》。《21世纪》是当地很火的英文报纸,我不知道常 姐要这个做什么。但人家是人力资源部的经理,直接管着我的生死,我也只好跑腿了。后来才知道,这些报纸 是买给彭小姐的。
一天下午,我从外边回来,公司内出奇地安静,老板的房门关着。一般情况下,只有老板会见非常重要的 客人时才会关房门,可是现在老板正在香港,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做?人力资源部的门没有关,我直接走了 进去,常姐正在电脑前打字。常姐手下有好几个的打字员,很少亲自打东西。看来,也许因为文件的内容很重 要,为了保密,她才亲自动手。
“常姐——”我轻轻叫了一声。常姐一惊,赶忙用鼠标切换了窗口。
人行花坞,香雾沾衣(2)
我当做什么都没看见,问:“谁在老板房间呢?关着门呢。”
“是彭小姐来了。”常姐说。
“彭小姐?有水了吗?”
“我倒了。彭小姐喜欢绿茶,我刚才叫司机出去买的。以后没有绿茶了要准备上,彭小姐不喝别的。”常 姐的鼻尖渗着细密的汗珠,不禁让我都怜香惜玉了。
“是不是不要进去?”
“我不知道她带的什么人,还是别进去了。”
我的办公桌就在老板房间外面。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我想听听房间里的声音,可什么也听不到。我有点 丧气。
忽然,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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