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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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都-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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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得会令人将之遗忘的孩子似乎也没有介意花穆音无视他的存在又在需要他时毫不客气的命令的行为,总是极力的讨好他,让他感到舒适。
许是知道秋天总是他最为烦厌的季节,天气好的时候会把被子抱出去晾晒,让被子松软而不会过于硬冷;亦会不时整理床铺,讨要来两床被子轮换着铺在花穆音的床上。
在做这些事时,他都没有打扰花穆音。
只是偶尔几次,花穆音白天就回到房间时,会看到喜欢阳光的零坐在床上看书,而被子被晒在窗外,挡去了所有的阳光。
屋子里有些许阴森,扁扁的一溜光线投进来,只是添了生气而没有温度。
花穆音看了一眼零,零乍见他回来的欣喜写在眼中。
恍然,花穆音发现自己与其它的修罗场的人一样,把零当作了“零”。
当“零”的念头一闪而过,又是几日过了,地暖供起来的时候,花穆音终于松开了紧紧皱了月余的眉头。
零也将晒被的行为移到了中午时分,过了午就迅速的拿进屋子里,但是,阳光也惨淡了许多,平日里都不曾注意到它。
移动了一下身体,在树丫上调整了舒服的姿势。
眼角的余光中走近的身影令花穆音稍稍撑起了身体,而躺在纤细的手心中银光一闪的物体尤其令他感兴趣。
白桑站在柳树下,不必抬头就能看到横卧着撑起头的俊秀少年。
“你要的。”将手掌摊开,递上一枚极为小巧的呈长圆型的东西。
花穆音捏起钢铁制的外壳,柔润的外壳上有一处隐密的销子,弹开之后就会露出类似液晶屏似的部分,有些凉滑、有些金属独有的气息。
“威力有多大?”
“十秒内爆掉,有效范围三十米。”
“看来我需要掌握丢炸弹的技巧。”花穆音“啪”的一声掩上销子:“还有其它的种类没?六十秒内,范围三百米的有没有?也要这么小的!”
白桑周围的空气霎时间变得凝冷,微眯起的眼睛死死盯着抚摸着新武器的花穆音,没等发出声音,冷冷的风滑过脸颊,唤回了她的理智。
不可否认,花穆音具备的是天才般的资质,但这性子着实不讨人喜欢。
可是……多年以后,白桑依然在问自己——若花穆音不是如此任性、如此肆意妄为、如此不拿她当回事还偏偏装得一副恭敬样,她是否还会深深喜欢他,无法自拔!
“我会考虑。”
“我需要便于携带的,最好——这是有效范围最大,个头最大的。”
阳光透过了少年的发丝,落在少女的眼里,是淡淡的金色。
她从来都没有深究过阳光的味道,而今想来,花穆音身上散发出的干净的肥皂香,就是了吧!
略微仰起头的少女任由风儿吹动她卷曲的发丝和裙摆,漂亮的淡紫色马丁靴踩着松软的泥土,润润的水气令她的双颊蒙上玫瑰色。
眨眼间,花穆音来到修罗场已有两年余,不知不觉间,他们都长大了。
听到脚步声,白桑回过头,就看到零抱着厚厚的书走近他们。
是在刻意提醒他的到来吗?白桑一时间也搞不清。
但是,眼前的人,令白桑感到了吃惊。
岁月的痕迹写在零的身上,拔高了的身材、向着修长演变的手指、匀称起来的形体,只是一双狭长的眼睛依然睁不开似的,不过多了几分难掩的锐利。
似是觉察到白桑的视线落在零身上,花穆音一改拿到武器的喜悦,语气清冷的道:“白桑小姐还有很多事忙吧,那就去忙吧。”
白桑惊回眸,花穆音斜睨着她的眼神如同站在风雪中,刺得浑身都在痛,两人本就不曾接近的距离更形遥远。
难道……迅速的将视线在零与花穆音身上切换之后,零已经停在了他们身边,不过他没有看白桑一眼,腆起脸望着花穆音。
没有微笑、没有说话,但零周身散发出的柔和已经告诉了白桑太多。
“看来,我打扰了你。”白桑拥有着少女的骄傲和矜持,很轻很轻的哼了一声后,抬头挺胸离开了这对儿搭档。
但是,离开并不意味着事情结束。
相反的,白桑已然意识到零长大了的事实。
看来,是时候了,不是曾和父亲说过,再给他半年时间吗?
志得意满的笑浮现在白桑的唇角,连带吹来的风都暖了起来。
望着白桑轻快的离去,隐隐的不安笼罩在零的心头。
花穆音躺回树丫间,低声哼道:“还不快点练,你以为你射击很准吗!”
固然那口气听到耳中诸多不善,包含嫌恶厌烦,零却很开心。
从腰间取出枪械,风过处,落叶缤纷舞蹁跹,近乎无声的枪过,淡得无法感觉到的火药气息消散,零扭过头,就看到花穆音正定定的看着他。
眼神冷得可怕。
不等他看清楚花穆音是怎么从树上跳到地面上来的,只觉得眼前物事皆是一阵凌乱,整个人已跌在地面上,屁股上传来熟悉的剧烈的痛。
扭头看到花穆音叉开双腿站在他面前,依然是冷冽至极的表情。
“穆?”
“说过多少次,用一只手!”
“一只手……打不中。”零很小声的讲。
“哼。”花穆音倚着树干,皱眉道:“其它都学得很快,就是……是你自己说不喜欢但是要学会的。”
零翻坐起身,手还在无意识的摸着被踢痛的地方。
花穆音下手从不知轻重,虽说已是照着肉厚的地方使劲儿了,还是会有强烈的痛楚。
“是,我会学会的。”
“最近不见你丢飞刀了呢。”花穆音极是冷淡的道。
“嗯……枪都没有练好。”
零扶着树干撑起身,低着头不敢看花穆音,咬咬嘴唇说:“我会认真练的!”
“嗯,那就好。”花穆音移动着视线,在地面上寻觅着刚被零射穿的叶片,又是风过,叶片混在一起,飞散不见了。
花穆音的视线放弃了对叶片的追逐,也懒得再理会零。
望着花穆音不轻不重的哼了声,重新回到树上,背对他躺下休息。零才任自己勉强撑起的身体顺着树干滑落,拿起那本厚厚的书。
很痛,真的非常痛。
零咬着牙,鼻子红痛痛的。
他也希望能够帅气的一手持枪,像花穆音般六颗子弹出去打中六只靶子的中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做不到,只有两只手一同用,才能发挥他的抢械实力。
花穆音从来不看他打中了什么,而更重视他用的是一只手还是两只手,姿势是否正确。
为何会有如此执拗,零不知道,也清楚的明白他不可能会知道。
斜倚在树丫间的花穆音闭着眼睛,父亲已模糊得只余下了味道和握住他的手时的温柔、温暖。
记忆中,父亲一手揽着他的肩膀,侧过身,戴着皮制手套的右手连发子弹,对面的墙永远只有一只容纳一颗子弹的空隙。
烦躁的甩甩头,不论如何,零必须按他自己所言,掌握好枪的运用法则。
花穆音断是不会容许累赘拖累他做任务的。

 




19 扰人清梦

多年后回忆起来,唯一令花穆音感到后悔的是踹下去的那一脚不够优雅、不够帅气。
也许是任务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当天色渐晚,困顿便袭来了。
打着呵欠交待依然埋头在书里不知道是不是在看的孩子一声“我去睡了”之后,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河畔。
不知何时开始,凌晨以后,必然会醒来一次。
灯惨惨的亮着,花穆音扭扭头,让眼角的余光容纳进蜷缩在床上的小小身影,醒来时没有边际的惶恐、茫然不着痕迹的退却。
暖暖的空气因着地热形成了气流,在裸露的皮肤上滑过,干燥中隐着润湿感。
花穆音翻个身,望着床畔装盛着清水的明黄色半透明塑料盆,一条折起的毛巾顺着它柔和的曲线一侧搭在盆沿一侧伸进水里。那是零刻意摆在他的床下,使经过他的气流不再干燥得令人生厌。
宁静似镜的水面与空间凝成了一体,秒针嗒嗒的声音听在耳中格外空旷。
由来从容而和缓前进的时间,但当回过了神,觉察到它的存在时,竟发现它已走得太远,再也追不上了。
有什么东西正在改变,是什么呢?
毫无道理可言的念头在脑海中冒出来,光倏然灭了,难当抑的惊惧在心头打了个滚儿,窒息感笼罩着他的同时大脑变成了一片空白,仿佛又回到了暗无天日的小屋。
渐渐的,眼睛适应了夜晚,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清冽而温柔。
有什么东西,果然改变了……花穆音听到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肺的渴求已达极致,他不得不深深吸入赖以生存的空气,浅淡的肥皂香、刺鼻的药水味、烟草气息以及零特有的味道——很干净的味道。
突然,零的身体动了动,吸引了他的注意。
本应还在沉睡的孩子翻转身体,缓缓撑坐起来,抬手揉了揉眼睛,而后滑下床。
光光的脚丫踩在地板上时,被踹的一侧明显趔趄了一下,忙扶住了床稳住身体。
花穆音眯起眼睛,眼珠随着零小心的脚步移到了自己的床尾。
他站定在那里,距离花穆音的脚一臂的距离,手压在胸口上,呼吸声伴着钟表的走动,沉重了许多。
停顿了数秒钟后,零移了几步,小小的手捏住薄薄的被单的一角,仔细的整理着,掩住他贪凉而露在外面的手脚和肚子。
当没有人类温度的手滑过花穆音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时,一瞬的清凉颤抖着擦过,很是舒服。
如是细致的整理完,零移到了花穆音的胸口位置,蹲下了身子,胳膊轻轻搭在接近花穆音胸口的被单处,似是压住它一般。
自从两人凑在一起成为搭档,每个夜晚,都没有关过灯。
既是因为花穆音不喜欢黑暗,亦是因为零怕黑。
害怕么?花穆音透过眯成了缝的眼睛打量着零,被单上传来细微的颤抖。
零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清亮,看得出醒得很勉强。脑袋轻轻的点了几下,将另一只胳膊垫在了花穆音的床沿,便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花穆音半合着眼皮睨着零,在没有任何光源的夜晚,陷入失去了父母后第一个安心的梦里。
在那里,有父亲温暖的手、母亲温柔的笑、欢快的炉火与……吵闹的敲门声。
花穆音半睁开眼,散涣的眼神捕捉到脚步趔趄的零撑起身,眼神中尽是来不及收拾的慌乱与茫然,扑向被猛烈的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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