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我听到……”丁平的眉轻轻一皱:“有老板抱怨说,丁平不接客人以后,魅域都没有吸引力了呢。”
“呃。”司风愣了一下,似乎有淡淡的血腥味正飘过来:“为了那种人,不值得。”
“举手之劳。”丁平抬手抽出司风的手帕,在酒杯里醮了醮,清甜的酒香浸满了两人的空间:“四姑姑和大小姐笼得圆的。”
司风眨眨眼,不等他叹息,手帕已被塞进了手心,湿滑的甜香中多了血味。
“现在不需要你再去做那些事了……丁主管!”
司风话说到一半,就见面前的人倚着吧台猛然侧过身去,蜷缩成了半个圆,似乎在颤抖着。他连忙将杯子放在吧台上,手帕塞进口袋里,伸手去扶丁平。
刚刚接触到丁平的手臂,司风就被狠狠的挥了开,身体趔趄,向后退了一步方叹息了出来。
“唉!别拒绝我。”
丁平抬起头,幽暗的眸子像防备着的狐狸般打量了司风片刻,继而垂下头去。
司风小心的探出手,试探性的扶了丁平一下。丁平没有再拒绝他,司风握住丁平的胳膊,两只手扶起他,此时就听到丁平很轻的说了一声:“地下酒吧。”
暗暗的一惊,司风扶着丁平走向地下酒吧场,边走边问:“不是从来都不进去的吗?为什么……”
丁平没有说话,任凭司风带他到了地下酒吧的吧台。
幽暗的吧台闪烁着灯光,距离开场还有一段时间,空气尚属清新。突然,司风闻到很明显的血腥味,他刚想查探,手腕已被丁平抓住。
瞬间冰冷感就穿透了他的心脏:“丁主管!你……你……怎么了……受了伤吗?”
“很吵啊。”丁平低声抱怨了一句。
司风就觉得有一只手正伸进他的口袋,摸出刚刚塞进去的手帕。
一时间,酒味、血味、不知从何而来的脂粉味,浮在黑暗的空间中。
“喜欢一个人久了,会累吗?”突然,丁平问。
“啊!”司风愣住,一只手本能的搁在丁平的背上,扶着他。
“你难道不知道我在的话,你只能在这里呆下去?”丁平没头没脑的问。
“这么多年,习惯了。”司风本能的回答,手掌所贴近的身体颤抖着,吸收着他的热量。
或许仅是贪图他的热量,所以丁平没有动。
“我可以相信你。”丁平点点头,动作幅度很大,因为是在黑暗中。发丝扫着司风的下巴,莫名令他感到酸酸的。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丁平的身体倚进了他的怀中。
这是接近了成年人的躯体,重量令司风向后踏了一步,才能稳稳撑起丁平。
“丁主管,长高了。”
“不会比你高。”丁平闷声说,浅浅的血味钻进司风的鼻息。
司风的心一惊的同时,手摸上丁平的身体,四处的摸索着。
“你不怕我把你杀掉么?”司风感觉到脖子边有个光滑而冰冷的东西,但是他依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你知道,我只是想确认你的伤口在哪,没有别的意思。”
“无趣呢。”丁平抓住司风在他身上游来移去的手,也许是用不上力气的缘故,司风只觉得丁平的手拦住他,引着他探向胸口处:“没有伤口,这里痛……不准对任何人说。”
司风触着那平坦而冰冷的胸膛,听到耳里的话如同雷震。
“你病了?!”
“啊,不是新闻。”脑海中又显现出修罗场那个怪怪的孩子,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孩子,但是在某一次领任务时,被医疗大楼的大夫发现,那穿着一身白衣满身消毒水味的男人头也不回的拉着他向着医疗大楼狂奔。喘着牛一般的粗气把一只牛皮袋塞到他怀里。
与那同时的,医疗大厅中的人一下子全部消失得光光的。
丁平打开袋子,抽出里面的纸。那是一份化验报告单,触目惊心的红字,简单明了的结论,得来的是他细心的装好,甩到半空,挥了挥手后落下一堆再也拼不起的碎片。
他就在那纷扬的碎片中走出了医疗大楼,踏出了修罗场。
“为什么不说?可以治……”
“死未必不是件好事。”松开手,任司风的手滑落。丁平放任自己倚在司风的怀抱里:“不会传染的。”
先生不一定会先死的,一定不会。丁平微笑。
司风突然意识到自己怀中的人是谁,本能的收紧了胳膊。
距离上一次如此的贴近已经有三年的时光,向来花心的他,却依然深深在意和喜欢着丁平,或许这就是注定的。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像现在这样在意你,我会马上告诉你的。”司风说。
丁平闭上眼睛,疲惫感占据了他的身躯:“随便。”
司风点点头,他不是不明白,就算丁平相信他,也不意味着信任。或许,不需要到司风不在意他的时候,丁平不再相信司风之时也就是司风可以消失的时候。毕竟在司风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在意着的人啊。
不知道,四姑姑怎么样了。
紧紧抱着丁平的司风,忽然牵挂起了花孜妤。而他不知道的是,虚弱的倚着他的丁平,正眨着眼睛,正在思索着花孜妤进门的时候那落漠的神情。
“砰!”清脆的碎裂声乍响在丁平和司风听不到的花孜妤的办公室里。
两行清泪滑落,滴在道道的血痕印渍的胳膊上,由于激动,衣袖已经盖不住它们。止不住的眼泪,砸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汇成小小的塘。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花孜妤呆愣的看着它,直到它再一次响起,飞快的扑过去,抓起听筒。
“喂。”
“四妹,是我,你大哥花世昂。”电话对面的声音令花孜妤的牙齿狠狠咬着唇,泪落得更凶。她压抑住了哽咽,尽力保持平静。
“有什么事。”
“没,没什么事,没事不能问候我亲爱的妹妹吗?”花世昂呵呵笑着,似乎在倾听什么:“最近妹妹向家里跑得很勤,老爷子知道了,不是很高兴。妹妹你回家一趟,怎么也不知道看望老爷子呢?”
花孜妤撇撇唇,看望老爷子的话,还有时间了解飞音的情况么。
“我知道,你现在思子心切……不不,那还不属于你的‘子’,属于侄子。是你的侄子也是我的。我会好好对他的。”
她咬牙,她真想咆哮,对他好就是欺负他吗?孤立他吗?把他关在小屋里吗?禁止任何人看望他吗?
“我安排他单独住一个房间,为什么妹妹你还要教唆我们最小的弟弟去打扰他呢?害他和弟弟被老爷子罚了。呵呵。真是太可怜了。”
“怎么了!”花孜妤本能的喊,声音支离破碎。
“不说扫兴的,我们兄妹难得通一次电话。”花世昂似是在玩味着她的反应,淡笑着:“我本以为你会硬到底,让穆音小侄好好看看你会把他的搭档折磨死,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把这么红的牛郎升成了主管。你不怕别人笑话你么?当然人家笑话你不过是你放着钱不赚,升牛郎当主管,掉身份价儿。可是花家的人都在笑你,笑你最后一点魄力都没有了。真给花家丢脸。”
花孜妤听到这里,就想挂断,而对方似乎有预知般马上喊:“妹妹你先别挂,还有件事呢。”
“什么事?”
“穆音小侄通过我联系了老爷子,说,想要见见他。”
“什么……喂!”花世昂说完了最后一句话立即扣掉了电话,任由花孜妤守着嘟嘟响个不停的电话发呆。
不期然,她想起回到酒吧时的情景。
似乎是在刻意等着她,她刚进了酒吧大门,就觉察到丁平正在打量着她,很细致而不令人讨厌的打量。
与数年前已截然不同,那时的丁平就像一只没有感觉的娃娃,即使偶尔有感觉,也是强烈的傲与倔强。而今,那是经历了成熟蜕变后的内敛、自持、淡漠,莫名的令她的心一阵阵揪得紧紧的痛。
“花穆音,你到底想怎么样……到底是想怎么样啊!”手中的话筒松了,手抚上伤痕,花孜妤的泪在眼眶中打转:“飞音,飞音,会怎么样……受了什么罚……啊!”
悲鸣在隔音设备超强大的房间中回响,花孜妤觉得自己就要爆炸了,恍然又觉得站在了悬崖边无路可走。
就算心里还有牵挂,就算还放不下最疼爱的人。
伸手一把抓过飞音的照片,擦在窗台上的胳膊多了几抹血痕,她全然的不顾。
飞音还在甜甜的笑着,胸口挂着属于花家子孙证明的玉坠子。
但是这有什么用呢?有时,那块玉更像枷锁,带着逃不出花家的囚笼;扔掉,会有一大批花家的人不顾血缘的来灭口。
还不如修罗场,至少白家不会狠到连自己的亲人都杀。至少白家那两个私生的儿子都可以安然的活下去!
而她,连自己最疼爱的侄子都无法保护。甚至连她自己,都在风雨飘摇中。
突然,她爬起来,冲到几案边,捏起一柄精致的水果刀,猛然抬起手腕对准自己的心脏……
就在这一刹那,窗口映出了一张含着笑意淡漠的脸,精致优雅,有着无比的邪魅。那脸上的表情不是在看戏,也不是在旁观,似是在说——
值得么,死了的话,值得么?
垂了胳膊,花孜妤冲到窗前猛的推开窗。
冷得令人寒战的风灌进室内,拂动窗帘。窗口正对着的马路上,路灯孤零零的照着,稀落落的车与人交织在自由世界里。
发丝掠过她的脸庞,拂在胳膊上,痛痒难耐。
似是有清凉的薄荷味缱绻在风中,又似是幻觉。
“飞音……”
刀落在地上,一声单调的叮咚。
当她回过神的时候,身边多了一抹属于男人的身影。
伏在窗口的花孜妤扭过头,凝望着那狐狸般的脸。
“夜深了,我扶您休息吧。”
丁平越过了她,拉好窗。而后蹲下身,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扶起。
当他看到她胳膊上的痕迹时,眼中掠过一瞬的冰冷。
“你怎么进来了?”
“汇报工作。”进了休息室,打开了灯,灯光映着她苍白的脸。
丁平扶她坐在床边,匆匆拧来了一条湿毛巾,很轻很轻的拭着略微干涸的痕迹。
“我没事。”花孜妤觉得脸颊热烫,丁平身上淡淡的烟味混着杀手特有的血腥味萦绕着她。
“这不是任务受的伤。”丁平抬起头,凝望着那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似是在等她回答。
“嗯。”花孜妤看着被他清得干净,而显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