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倒是显得很轻松,安静的听完所有问题後慢慢的回答,语词停顿的合理适当,反而生出了一丝丝的优雅高贵。
“我叫北堂炽。你可以叫我北堂,也可以叫我炽。我来,是因为你。”
“我?”
“你叫楚泠是吧,”北堂炽说道,“我听到你的室友这麽叫你。我来找你,是想知道些事。”
“事?什麽事?”楚泠心头一紧。她想到了崔杰和方炫。
北堂炽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我想知道他们解的是什麽梦,那梦的意义又是什麽。”
原来是个刺探别人隐私的家夥!
楚泠有些鄙夷的看著他。“你凭什麽说是我替他们解了梦?要知道,这校园里,可不止我一个解梦师。”
这个谎一点也不高明,简直就是不点自破。可北堂炽并没有直接戳破她的谎言,而是拿出了充分的证据。他缓缓的绕到楚泠的身後,突然抓起了楚泠的长发。
“可是只有你的身上带著独特的青草香,”他把楚泠的头发放到鼻子下面轻嗅著,似乎很欣赏她头发上淡淡的味道,修长的手指摩挲著柔软的发丝,“他们和你接触过,身上残留著你的香味。”
“放手!”楚泠扭过头去,拽下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间的头发,不惜将几根坚韧的发丝拉断了。
发丝像瀑布一样从他的指间滑走。他没有阻拦也没有放手,只是任凭它们离开,以一种很熟悉的方式。
“请你放尊重点,”楚泠义正严词的说,“不然我可就要喊人了!”
不说还好,一说北堂炽居然哈哈大笑起来,带著丝丝的阴森和诡秘。
“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他说,“难道你没有发觉,今天晚上特别的安静吗?”
楚泠一下子醒悟过来。
难怪刚才安静得可怕。这麽热的天气,居然连一个虫子的的叫声都没有。
她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是多麽的强大。他可以将一切的人与动物都掌控在手中。
“你究竟做了什麽?”
“别紧张,我只是在一个锺头前施了迷魂术而已。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所有的人和动物都会随著第一缕阳光的照射而苏醒。”他双手抱胸在前,居高临下的看著楚泠。
他早有预谋。
楚泠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算你厉害。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什麽你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是巧合,还是……”
“不是巧合,”北堂炽的话粉碎了她最後的希望,“是我进入了你的梦。”
“你……”作为解梦师,楚泠深刻的知道梦对自己来说意味著什麽。隐私,秘密,甚至是自我。面对一个可以侵入他人梦境的人来说,任何谎言和谋略都是枉然。
一种深深的挫败感牵制周围她。解梦师所有的自信和骄傲都在瞬间崩塌了。她不自觉的垂下头去。什麽解梦,什麽解梦师,简直就是儿戏!
北堂炽读懂了她眼中的失落。“我不会随意控制你,除非在必要的时候。”
楚泠抬头看著他,只看到一张隐没在黑暗中的脸庞。
必要的时候?当然是你必要的时候了。她的心中的冷笑像一根锋利的刺,把自己也刺痛了。
北堂炽扭过头去,别开那双凄冷的眼睛,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什麽,不如看看吧。”
他抬手望身後的空气一抹,一个镜子似的东西出现在了他的手下。里面有什麽东西在移动。
“这是玄光镜,我们可以从这看到他们。”
楚泠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赌气的不看那些移动的场景,可不一会儿她就吃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她分明看见,那个所谓的玄光镜中,那个她为他解了梦的人,也就是方炫,有些惊慌的冲进了卫生间。
第六章 郁金香
'img'dlzyjx_6。jpg'/img'方炫以迅速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的白瓷显出了一种渗人的白,或浅或淡的填充著视野,方炫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站在白色的中央。
“杰……”方炫轻轻的喊了一声。手电的光照上了那个影子。
光的范围内出现了一个光洁的背脊。
“炫,你怎麽近来了?不会是想偷看我洗澡吧?”崔杰回过头来,一脸欠扁的笑。
方炫顿觉窘迫,冲崔杰狂吼:“崔杰,你鬼叫什麽?”
崔杰无辜的耸耸肩:“刚才也就摸到了一根稀世长毛,想拔下来,不小心弄痛了。”
方炫听了更是郁闷:“没事找事!看我以後还会不会再理你!”说完就准备回去。
“别生气嘛,”崔杰拽住转身的方炫,“帮我看看左肩。刚才我那麽用力,可能都已经流血了。你总不想看我流血身亡吧?”
“流死你最好!”方炫嘀咕道,很自然的扳过崔杰,“左肩是吧?”
小小的光束停留在了崔杰的左肩上。
“流血了?”崔杰问道。
沈默。
“炫,方炫!”
方炫只是盯著崔杰的左肩。“郁金香!”
北堂炽突然一拂袖,差点扫到目瞪口呆的楚泠。玄光镜也随即消失,一切又恢复原样。
楚泠还没回过神来。
她在玄光镜中,看到崔杰被照亮的左肩上,诡秘地存在著一株鲜活的郁金香。方炫试图把花拿开,却方向那花像是从毛孔里肉里长出来似的,怎麽拔都拔不掉,反倒痛得崔杰直冒冷汗。她不由得担心起他们来。
这到底是什麽?
“你想不想帮他们?”北堂炽意味深长的问。
“帮?怎麽帮?”楚泠条件反射的问道。
“想就跟我来!”北堂炽瞟了她一眼,拂袖而去,像一个飘零的鬼魅,渐渐融进夜的深处。
“死就死吧。”楚泠一咬牙,紧跟了上去。
“杰,你怎麽样了?还好吗?”方炫紧张地看著满脸是汗的崔杰,自己也是一脑门的汗。
崔杰咬紧牙关,艰难的摇了摇头。左肩的巨痛已经麻痹了其它的感官,除了痛还是痛。他只觉得意识在疼痛中一点点的流失,方炫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方炫望了一眼黑乎乎的门,又看了看紧贴在墙边的崔杰。很明显他已经听不到敲门声了。他已经陷入了昏迷。
“等我,我马上回来!”方炫对著失去知觉的崔杰说。
方炫打开门,看到了白天的解梦师楚泠,和另一个陌生的男子。
“你来干什麽?”方炫不自觉的拦在门口,挡住楚泠不断往里窥探的视线。
“崔杰怎麽样了?”楚泠并没有停止窥视,“我们是来帮他的。”
“帮他?”方炫一不留神,身材娇小的楚泠像只敏捷的黑猫,从他的腋下钻了过去。
“喂!”方炫著急的回头去阻止楚泠,冷不防被陌生男子顶住了肩膀。
“你若想他死,大可把我拦在这。”很平静的一句话,却带著摄人的威严。
方炫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像是木刻版画,线条刚毅,干脆而利索,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异常立体挺拔。
方炫隐隐的感到了黑暗的气息。
“崔杰,崔杰!”里面传来了楚泠焦急的声音。
方炫只觉的肩膀突然受力,身体不由自主的向旁边倒去。陌生男子进得门来,迅速的走进卫生间,甚至连衣袂也未曾飘一下。
待他回过神来,楚泠和那个如同鬼魅的陌生男子已经把昏迷的崔杰扶了出来。
“你们要做什麽?” 方炫的声音尖锐地像是在弹拨一根紧绷的弦,生涩得甚至有些刺耳,根本不能让人相信那是他的声音,连他自己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就在方炫发愣的瞬间,陌生男子已经将崔杰安置在靠墙的床沿。他回头的时候,看到了方炫手中的手电。
他毫不客气的走过去,扣住方炫的手腕,在他还没反应之前,劈手夺走了手电。
“你……”方炫有点发怒了,伸手去抓陌生男子转身的肩膀。
陌生男子并没有动,但方炫的手却在接触到他肩膀的刹那,被一股力量巧妙的卸开了,然後贴著他的衣袖滑了下去,甚至连衣服都没碰到。
“……”
陌生男子没有理会方炫,只是迅速的替崔杰检查他肩头的花。
花骨朵已经饱胀得几欲裂开了,与其根接触的皮肤也已经开始变黑。
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
“那人给了什麽东西给你们吗?”他回过头,看著还在那疑惑不解的方炫,低低的问道。
那人?方炫在心里思量著。给了东西的那人……莫非是……
一想到这,方炫快速的去翻衣兜。还好,还在。他轻轻的舒了口气,把兜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你说的‘那人’,但今晚只有她给了我们东西,就是这个名片。”
陌生男子从方炫的手中拿过名片,就著手电微弱的光端详起来。
只是一张很普通的名片而已。他皱了皱眉头。
难道我猜错了?
名片的边缘突然闪了一下,在暗黄的光线中发出紫色的光。一抹欣喜加得意的笑悄无声息的爬上了他的唇。他拿著名片的手突然一紧,握成了坚毅的拳头。
第七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当他再次张开手掌时,手心中只躺著一小堆紫色的发光粉末。
他小心翼翼的将粉末均匀的倒在花的根部,把皮肤变黑的部位全部涂满,很留意不让自己的任何部位碰到花。
方炫和楚泠都只是静静的看著他。
诡秘的东西,诡秘的手法。
尽管心里都有些咯!不爽,但始终没有说出来。
陌生男子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只是盯著那株小而邪的郁金香。
时间是沙漏里的细小沙子,一粒一粒,就这麽走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株花居然轻轻的抖动起来。起初只是不盛寒风的娇羞轻颤,随後是风过浮萍的轻移,愈演愈烈至最後竟成了夏威夷草裙的舞蹈。
“楚泠,”陌生男子喊道,阴沈的声音里竟有一丝抑制不住的紧张,“过来!”
楚泠依言向他靠近。
“把花拔出来!”
楚泠看了他一眼。“可以吗?”
“叫你拔你就拔!”已分不清是紧张还是不耐烦。
“恩。”
郁金香有些近乎癫狂的抖动像一种古老的祭祀,热情的邀请著楚泠靠近的手。楚泠颤抖著碰到了郁金香细细的花茎,却很轻易的把它拔了下来。扭动的花茎抓在手里如同幼蛇在翻腾。
很恶心的触感。楚泠的脸都白了。
但所有的人都舒了一口气。
此时的花如同一个可爱的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