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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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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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枫当然知道是叫他,也只好憋住笑硬着头皮站起来,按规矩先自报家门:“弟子慕容枫江湛。”
“哦哦,格么是凤仪庄慕容庄主的令郎——好的好的,格么令堂大人当年也是精于药剂的咯,”霍先生的脸上笑开了花,“来说说何种丹砂谓之上品啦?”
“啊?”慕容枫光顾着笑了:他本来就出生于武学世家,自小对药这些东西也不太感冒,再加上对玄武道还有那么点点抵触,他哪里提前预习过书本——情急之下向周边投出求助的眼神。可惜众人都怕被叫到,只顾各自埋头翻书找,谁也没空理他。芷萧看她可怜,又怕他给道里扣考评,大抵朱雀道这边只她一个人会,就只得充了这个好人:
“旧坑砂,”她轻声提示他。
“嗯?就吭声?”他显然也意识到不对,“哦,砂呀——守宫砂?”
全堂爆笑。
霍先生无奈地摇摇头,“格么刚才那个问题可能太难了,我们换个容易些的咯:格么甘草最基本的作用是做什么用处啦?”
“清热解毒,”芷萧继续给他口型。
“请人监督?”看表情估计慕容枫自己也觉得这个答案太胡扯。
“格么令堂大人我晓得咯,她药剂好的嘞,”老头子显然有些不甘心,“你肯定会啦,格么再试一个——伏龙肝和灶心土哪些区别哇?”
这回人家主动望向芷萧了。
“一样的……”芷萧无奈,却只得把好人做到底。
“一阳的?”慕容枫这回觉得自己一定听对了,连气都比以往粗了些。不过想想这说法不太全面,于是自作聪明地将之补充完整——
“一个是阳的一个是阴的——”
萧残坐在另一头,用余光瞥向他们的方向:他看到芷萧一次又一次地为那个见鬼的家伙题词,那家伙竟还一次一次地说出这种离奇的答案——多基础的东西啊,在他的眼睛里,连这种东西都不会还好意思称自己是术士——可是话说回来,芷萧却是在帮他。想到这里,心里一下子就觉得相当不是滋味。
“格么慕容公子你坐下吧,有人会回答这几个问题吗?”霍老头说着就看向萧残的方向。起来回答这种问题他都嫌丢人——萧残连忙把头低了。
“哈哈,格么有人主动的咯——好,这位姑娘——”闻得此言,萧残以为躲过一劫,可抬头一看,站在那里的,却不是芷萧又是谁——
“回先生的话,丹砂中,有一种偏紫色,不会染到纸上的叫旧坑砂,是上品;甘草最基本的作用是清热解毒;伏龙肝只是灶心土的一个雅称,它们是一个东西。”
“非常好,非常好,”老头还没听完就已经笑开了花,“格么姑娘怎么称呼啊?”
“回先生,弟子姓郁,单名一个兰字,表字芷萧。”
“嗯,芷萧——好名字好名字——”老头对此赞不绝口,“格么那个编修术士历史的郁太史跟你什么关系咯?”
“先生见笑,弟子是国人出身,”芷萧一字一句地回答。
“哦,不得了不得了,”霍老头闻此两眼放光,“国人出身——不得了不得了,格么天才了得天才了得——姑娘有前途,请坐请坐,朱雀道考评加十点——格么还有你们在坐的,都好好跟人家学学啦,看人家国人出身都懂这么多——你们哦,尤其是那些世家出来的,给我好好反思。”
秀英悄悄朝芷萧点了点头,而芷萧在想:来到学堂人们都说玄武道只重血统,其实也是不尽然的,尽管很多人是这样,但最起码,眼前这位霍先生不是,而阿残,也不是。
散学之后芷萧让秀英她们先走了,谎称是去问先生问题。萧残收拾书本的动作很拖拉,看上去仿佛是在找什么东西。
“哎颙光啊,”倒是刚刚被芷萧当了幌子的霍先生在对芷萧极度褒扬之后相当不识相地来了这么一句,“格么后面你没课到药房里帮我理理几味药材——”
闻得此言,萧残和芷萧面面相觑。
“哎芷萧哪,你有空你也来吧,”到不知那霍老头是不识相过头了还是略微看出了些端倪,“过来帮我个小忙,格么回来给你两个加分数咯。”
两人只好极不情愿地跟在老头后面朝药房走去。紫微山主峰下面的暗道迂回曲折,萧残小声对芷萧说药材放在这样的地方才不容易受潮——
“哎,对呀,你们两个交流交流唛,”这老头看来还真不敏感,“芷萧啊,格么还没介绍给你认识来——这个是我们道的萧颙光,正牌药王的后代,格么今天那几个问题他都觉得小儿科了是毋啦?”说着他就那么自得其乐地笑起来,“你两人认识认识,格么以后我经常会叫你两人合作的咯——”
这老头自顾在前面说着,全然没注意到后面的两个手都牵在一起了。
——其实他们也不是有意的,只不过多年两小无猜的生活已经让他们形成了习惯,走在一道手就牵起来,大抵他们自己都没能察觉到。
于是在走进药房的一刻霍老头慌了一下,而萧残和芷萧也当即意识到不对,连忙尴尬地把手放开了。
霍老头干笑了一下,大概他还在想这俩人怎么进展得这么快。

萧残边把那些药归类边嘀咕霍老头不地道,耽误他俩的时间给他坐在那里自己跟自己喝茶下围棋。芷萧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阿残,一时倒也忍俊不禁。
“哎对了,你跟我说你有事?”
“其实我也没什么事……”萧残不好意思地扭了扭垂下的头发梢,继而从自己的包里缓缓翻出两面小小的铜镜。
“这是什么?”芷萧好奇地接过一面。
“这叫双面菱花,”萧残轻声说,“你对它讲句话看——”
“阿残——哇——”
“不管我们在哪里,只要你想找我,对着这个镜子叫我我就会在,”他说得有一点羞涩,“我本来是想当惊喜送给你的,被霍先生给搞乱了……”
芷萧对着镜子里的萧残吃吃地笑起来。
“其实,在我们的世界里铜镜很多都有这种功能,”他倒只顾低着头讲了下去,“不过一般都是家里的大镜子,这种能装在袖子里的很少见……”
“那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呀?”
“昨晚上帮一个火段的家伙赶出了一篇文章,”讲到这里他仿佛还有些自得,“他拿这个作为交换的。”
“火段?”芷萧的眼中有一闪即逝的钦服,“只是你怎么好帮人家做文章的呀,这是不对的……”
“只是,我想要这个……”他低着头,脸慢慢地红了,“因为它很有用,因为,因为,我会想……”
他还是没好意思说出那个“你”字,而温暖的手已在不觉间轻轻触上了修长的冰凉。之后热与冷,层层交汇,就若有似无地连结了一对,低垂的目光。

下午的课两人是分开上的,分别是玄学和方法。玄学先生文质斌人如其名,清瘦颀长而仙风道骨;方法先生李逍遥则是位和蔼可亲的夫人,她教新生们拿起法器,开始使用简单的咒语。初四日早上的课是幻术,又是朱雀和玄武一起。芷萧早早就到了,萧残依然坐在角落——梅先生还没有来,先生的几案上供着一只青铜的古朴的花瓶。
“哎呀叫你别磨蹭啊,”安静的讲堂后方突然响起门扉旋转的声音和慕容枫低声的抱怨,“我说兄弟你一大男人束个头发要那么长时间——看现在晚了,梅先生不劈了咱俩才怪——”
“谢天谢地梅先生还没来,”姬天钦说着一屁股坐在了楚寒秋身旁专门为他空出的位子上,发出很大的响动,“月奴她真没来过吧?”
“慕容公子,姬公子,阁下二人来迟了,”却见前案白光一闪,那只青铜花瓶竟赫然变作穿墨绿色常服的梅先生,“若我早知二位公子缺一只日晷仪,我就该变作它才是。”
讲堂里发出一阵轻微的骚动,有的是赞叹有的是哂笑。慕容枫和姬天钦只得在众人的眼光中灰溜溜地坐好,一声不吭地准备上课。
梅先生说这是一种叫做身体幻形的高级别幻术。每个人都有一种最初始的幻形,并且一定是一种动物,这种法术已经很难,而且一旦练不好极易出偏;更高级别的则是变化多端,从十八变幻到一百零八种幻形不等,活物静物均可造就。然而若想彻底从心所欲,则非是凡人所能为之了。幻术可以把一种东西变作另一种东西,比如点石成金,把纸人变成千军万马等。但幻有两层含义,一层是变幻,即将一物变作一物;另一层则是虚幻,通过幻术变出的东西都是虚幻的。因此,不能靠幻术得到一切想要之物,幻术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犹记得阿残在很早以前就说过极其类似的话——他懂的真是多——为什么他的样子总是会如此恰巧地在脑海里出现。第一堂课学的是最基本的幻术咒语“嘛亚”,讲堂里的每一个人都练得很认真。不觉间沙漏已经流到了尽头,众人又成群结队地向下一堂课的院落走去。在路上望见阿残的身影,微微一笑;在无聊的修身课上抽出双面菱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芷萧原本以为日子也可以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尽管朱雀与玄武之间常有冲突,尽管只有在上课和帮霍先生干活时才能跟阿残见几面,她觉得这样的日子,毕竟还可以接受。
然而事实并不像她想得那么简单,大祀过后的第一堂御云课上,真正的悲剧,还是发生了。

四方教的大祀在夏末秋初,也就是整个农历七月。大祀过后,天气转凉,紫微山的学子们都换上了厚一些的秋装。御云课是术士最基本的的一项技能,它依靠冲天索飞上云头并控制云头行进,在术士长途旅行中,以及那项类似于蹴鞠的叫做“云中击鞠”的运动中都必不可少。所谓“云中击鞠”,其实就是两队人以冲天索驭云,在云上用一杆偃月的球杖将一枚会飞的拳头大小的“鞠壤”小球打进对方的球门里。比赛前后两场共打一个时辰,进球多的队伍胜出。在紫微山这项活动是一场年度盛会,安排在九月末至十月初天气微凉的日子,四道比赛,以鞠会友,每个道都对此十分重视。只不过由于升空有危险,这项功课被安排在学子们接触法术半年之后。这一日慕容枫好像比以往的任何一天都开心,他早早就换上了玄色滚红边的短装,扎好武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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