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175、新生
“爱?”她好像被这个字眼吓到,连连摆手道,“阿川人很好,青涩纯洁,很有趣。我并不讨厌他,而且他可以把我从过去的生活解救出来,所以我愿意跟着他,可是我想,这世间,根本不存在传说中的爱情吧。”
身后的阿川好像再也忍无可忍,转身冲了出去。我看着外面,骤雨初歇,雨过天晴,下午是个好天气。我笑着对李平波道:“记住,半个时辰之内,请你离开长安。”
回去之后,我将阿川托付给了一个可靠的小官吏,要他给衙门每日固定办些事,待遇酬劳一律从优。有我的一句话,我知阿川会过得很好。现在我比皇后还要尊贵,没有人敢看不起这些我身边的人,竹儿、陆贸城等人,也都有各自美好的去处。
我坐在主位上,一一目送走他们,最后一个离开的是阿川。那日之后,他绝口不提李平波此人,可他的精神还未复原,因此远去的身影也非常颓废。但我相信,他终会想开,无论能不能再遇见所爱的女子,他总能重获新生。
他们走了,又只剩我一人,我闲坐房中,看日影变长又变短。想人这一生,会遇见许多人,会产生很多美好的感情与故事,但终究只能将彼此在内心中安放,然后各自奔赴各自的前程。朋友、同伴、父母,甚至于敌人,终有一日,他们都会离你而去,唯独伴侣,他不会。就像上官吟,虽然她的爱人早早死去,可她的确一直与他在一起,或许有人觉得这是没有意义的自我安慰,但活在心中的人,的确一直陪着自己,鼓励自己,无论遇见什么事情,都给自己温暖和力量。当然,你也可以将别人的一生扣在自己身边,例如服侍贵族的贴身下人,可一生为奴,不能真正的成家立业,享受天伦之乐,我总觉得那些下人心中,是多少有怨言的。毕竟下人也是人,娼妓也是人,既然是人,便会有欲望。既然有欲望,在欲望落空之后,便会心生怨怼。
而我所选择的共度余生的伴侣,是邵轩辕。
邵轩辕下朝之后依旧用眼睛看看赵培淞,赵培淞心领神会,笑道:“夫人在屋里坐着。”
“嗯。”邵轩辕毫不犹豫地抬脚往我屋内走,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赵培淞道:“今日月儿又把那七个下人送走了?”
赵培淞道:“刚送走不久,我正要把挑出来的下人给夫人送过去过目。”
邵轩辕颔首道:“好,我也为她参谋一下。我知道她一直为了那个叫桂林的丫鬟伤心。”
今日朝上,王旭曾对邵轩辕说:“如今天下太平,王国的赫赫威名让四夷不敢侵犯,西域和南疆都已平定,你照旧重用远征的将军,并且加官封爵,明面上不像先帝那样多疑。这些方法很得人心,只是,东海的倭寇之乱一直不定,倭寇生于小小岛国,论海上弄舟的功夫,我们的大军技不如人,大帆船的军炮虽然威力无穷,但倭寇用轻便的小舟迎战,动作迅捷,根本无法击中。这样已经一年了,田将军还是束手无策。若要讨伐南疆的谭成科大将军去,怕路子不对,两人的作战策略都是一个档次的,恐怕只是双倍丢人。”
邵轩辕微微弄着左手上的玉扳指,沉吟道:“那依兄弟的意思,如何是好。”
王旭想一想,道:“我出征。”
“不可以。”邵轩辕道,“你是我朝的护国大元帅,如此倭寇之乱,如何能够要你出征。岂不是让我破霸帝国颜面扫地,虽胜犹败?”
王旭道:“我日夜苦思冥想,只管打胜仗,想不出你们这些政客的复杂主意。不过,我也要黔驴技穷了。若不要我去,还要今年取胜,让韩信去吧。”
“不可以。”邵轩辕毫不犹豫道,“韩信要东山再起,他自己想办法去。他不是天纵英才么。朝廷是不会再用他了。”
“韩信就算对桂林姑娘犯了不可挽回的大错,可是国之良将,他才十九岁,正是为国效力的最好年华,这也太委屈人家了嘛。”王旭道。
“桂林是个奴才,死不足惜。可韩信得罪的是月儿。”邵轩辕无良到了顶点,一副无耻嘴脸,道,“得罪月儿,便该死了。”
我正坐在榻上,听见邵轩辕的脚步,故意含笑闭上眼睛,只装作假寐。
果然,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一下,他一眼锁定我的位置,直接走过来,在我前面停住,道:“知道你没睡,眼珠子还在眼皮底下乱转呢。莫装睡了。”
我才不怕他。
他轻笑一声,上前将手放上来,捏住我的鼻子。我憋不住,张口呼吸,他便趁机偷香,缠绵地吻我。
一吻毕。我打他。他笑吟吟地搂住我,道:“你把那个小妖精弄走了?”
我知他说的是是李平波,道:“弄走了。”
“宁拆一座庙,不悔一桩亲。人家都是劝和不劝离的,你倒好,棒打鸳鸯啊。”邵轩辕道。
我道:“我是为了阿川好。”
“就怕你一片好心,人家反而不领情。”邵轩辕亲吻我的发丝。
我想一想,道:“我不怕,你会保护我的。”
邵轩辕道:“这倒是说对了。”
流年
176、流年
赵培淞领着人在门外候着的时候,道:“大人、夫人,奴才挑出的四位下人已经领来了,正在门口候着。”
我本在和邵轩辕蜜里调油地腻在一起,闻言一把将这男人推开,正襟危坐。邵轩辕被我一下推倒旁边的位置,也不恼,左手食指微微曲起来,扣着桌面,斜着目光打量着我。我愧疚地清咳几声,扬声道:“赵总管,人都带进来吧。”
“喏!”随着赵培淞一声响亮的答应,朱红色的大门从外面被人推开,轻轻的脚步声鱼贯而入,果然是男女各带来两个人。他们垂头站在我们面前,个个眼神清亮,赵培淞给我们挑选出来的下人,个个都是顶尖的,我挑无可挑,便选了两个最顺眼的,女孩子很清秀,不过眉目寡淡,看过之后便容易忘。男孩子精气神好,爱笑,逗人喜欢。我遥遥指着这两个下人,朝邵轩辕道:“夫君且看这两个如何?”
“月儿和我真是心有灵犀,我亦觉得此两人不错。”邵轩辕对我笑道,转脸便又是一张邪气中看不出悲喜的面容,淡淡朝那二人道,“在夫人身边做事,仔细着点,我府上不容不忠不义的奴才。”
两人磕头,皆循规蹈矩道:“小人定尽心尽力服侍夫人。”
这小厮叫成子,丫鬟名唤安儿,两人要论做事,里里外外皆很麻利,伺候得很周到。我便继续过上了安稳的命妇生活,看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用之前多少年的呕心沥血,换来最简单安好的岁月悠悠。也许我生来没有寻常女儿家的好福气,但就算晚了一些年岁,我终于过得尊荣幸福,人必先自助,然后得天助之。
夏季便这样在无风无浪的时光中一日日消磨过去了,邵轩辕与我的恩爱更胜从前,前朝、坊间,难得有我们这般男才女貌的一对璧人似的夫妻,当我在命妇的宴会上,惊愕的发现邵轩辕为我亲自画的远山眉已经风靡长安城时,我才知道我们已经成为一段佳话,说是贵族中的夫妻典范也不为过。那时,远山眉被我笑得愈弯,我站在一棵繁华如粉色云雾的花树旁,倚花巧笑,双目焕发幸福的神采,人比花娇。尚书刘坤的小儿子素爱丹青,此时本是向母亲来请安的,见我如此,口呼:“此女理应九天有。”回家便画了一幅《摄政王夫人拈花而笑图》,那画邵轩辕想高价买回来,刘小公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面对呼风唤雨的邵轩辕,就是不肯卖,最后以至于一看邵轩辕而旋走,邵轩辕微微尴尬,最后郑重保证绝不以权势压人,强夺人所爱,那刘小公子才肯将画恋恋不舍地借给邵轩辕看七日。邵轩辕身为一个强大帝国的实际掌权者,居然亲自乘马车去尚书府门口接画。我坐在锦绣软榻的马车里,邵轩辕捏捏我的手,独自喊下人掀帘子,踩着下人俯下的背脊下了马车。我含笑侧耳去听,听见马车外刘小公子的声音闷闷的——
“摄政王大人,这画是我最得意的作品,您也知道,我自幼求了家父让我拜天下名手学画画,这些名手底下的学生,不少自成大家,更有不少也是世家子弟。我在师傅们面前只是个平常之辈,是这副《摄政王夫人拈花而笑图》让我出尽了风头。对您夫人的感谢和赞美,摄政王大人还请转告。”都说因为邵轩辕索画不成,尚书刘坤气得恶狠狠地修理了这醉心作画的小儿子一番。小儿子是文官之后,自幼养尊处优,被刘坤的家法处置得涕泪四流,但这少年非常讲究原则,自己钟爱而维护的东西不肯轻易退让,打了个半死也只是口中和他老子对骂不已,不肯就范。邵轩辕和我都劝过刘坤,可是刘坤久在官宦场,聪明过头了,我们越劝,他反而越怕,刘小公子的腚上便越加好看。最后我和邵轩辕只好爱莫能助。打到现在,刘小公子看刘坤快被自己气得背过气了,自己也快被刘坤打成伤残了,才肯提心吊胆地将画借给我们七日。如今我听他的声音诚惶诚恐、有气无力,本是该可怜他的,却很没良心的掩口笑了起来。
邵轩辕亦知道我在马车中听得清楚明白,他的声音还是很有恰当而微妙的威严感,但我能听出他此刻心情非常愉悦。邵轩辕藏笑的声音道:“小公子对内子的致谢,我定当转告内子。”
好一阵沉默。估计是刘小公子还是不愿意交出画来,邵轩辕也不催他,刘小公子不停地摸索着画卷筒,磨蹭到自己也过意不去了,才将这画递给邵轩辕。待到邵轩辕身手去接,刘小公子却不舍得及时放手,这两个男人一人握着画卷的一端,刘小公子的声音听起来眼巴巴的,道:“摄政王大人,若你夫人的画像有什么闪失,我也不想活了。”
邵轩辕很有风度也很有耐心道:“请公子放心。”
刘小公子怎么可能放心,还是千叮万嘱道:“我知道您身为摄政王,价值连城的宝贝在您眼中也肯定不过尔尔,这幅画或许并不是杰作,但对我意义非凡,大人,还请您妥善保管好,喝茶、用膳之时,不要拿来观摩。出恭沐浴之时,也不要拿来品评。”
我突然觉得,要是我能为邵轩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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