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指到了六点半,厨房里的烟熏火燎跟要着火了似的,呛得我直打喷嚏。我在烟雾缭绕中摸索到电饭煲的时候,发现锅里的米依然是米,水依然是水,猛然想起来炒菜之前忘了按下煮饭的按钮……
我说:“你介意边吃菜边等……半个钟头吗?”
庄晏指着盘子里的菜说:“这是你炒的菜?这是胡萝卜还是烧茄子?这盘豆腐碎成这样怎么吃?”
我说:“鸡刨豆腐啊,这道菜的精髓就是杵得要多碎就有多碎!”
他说:“精髓难道不是下锅之前用勺子捣碎,再烹炒?”
我说:“是、是这样吗……”
他说:“这么糙的饭……”
我立即拈起码放在旁边的黄瓜片“哪里糙了,我还切了黄瓜片摆盘呢!”非常急于证明自己,就算是因为在等米饭蒸熟没事做才切的。
他说:“这么糙的饭,你整的这么梦幻是几个意思?”
我心想,我一个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为你下厨做饭你还挑三拣四的。解下围裙说:“凑合吃吧,都是家常菜,要啥自行车啊!”
晚饭在别墅的露台吃的,我吃了一口自己的菜,信心满满地想:果然没什么长进,在黑暗料理界,我要是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清风徐来,庄晏遥控放下了左右两侧的竹帘,只露出赏荷的一面,他别墅的位置很好,不远处刚好有一片碧绿的荷塘,荷叶莲田田,大朵盛开的荷花亭亭玉立,如果不是庄晏用着现代化的语言和她交谈,她几乎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古代。
“庄晏,你在郊区私藏别墅这事你爸妈知道吗?”
“他们不知道。”庄晏用筷子挑挑拣拣盘子里的菜,最后无奈的放下筷子说“只有我爷爷知道。”
“那还真是躲债的好去处。”
“……”
庄晏的这栋小清新的私宅,丝毫不见物理实验设备,电路图纸的踪迹,书房里摆着笔墨纸砚,墙上还挂着八个“小碗”,青花瓷的造型,每个碗底写着一个字,左边连起来念是“春、夏、秋、冬”,右边连起来念是:“梅、兰、竹、菊”。
我白天参观的时候兴奋地指着说:“这个好高端,是古董吗?
“不知道,是搬新家时爷爷送的。”
“那我能玩吗?”
庄晏不明白这个怎么玩,也就略略嘱咐说:“别cei了就行。”
古香古色的设计书架上摆满了哲学、美学、文学、历史学的书籍,甚至还有竖版线装的古籍书目。颜橙随手翻一本红皮的书,一列列竖版的流畅小楷,黑线外还有注释模样的东西。一个繁体字都看不懂。
庄晏看了一眼书皮说:“曲谱你当然看不懂。”
我反问:“你看得懂?”
他毫不掩饰:“我也看不懂。”
“那不就结了,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心里顿时平衡许多,随意翻了翻说:“我爷爷家里也有很多这种书,大陆都没有卖的,宝贝着呢,我们家只允许我妈看。因为也就她看得懂。”
庄晏有些好奇:“温宛你家不是苏州的吗?你怎么会看不懂?”
我语塞:“苏州的……应该看得懂么?”
他在躺椅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没答话,继续看自己的书。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别墅私宅(下)
一顿色香味都没有的晚饭过后,我主动洗了好多水果,切成小块放在玻璃碗里,倒一袋酸奶,拌在一起当水果沙拉吃。客厅的CD架子上有很多光碟,本想看个电影消磨晚上的时光,只可惜从2013年穿越而来的人观影很挑剔,影评和吐槽都是基本功。不管你斥多少巨资打造,总能被毒舌的影评人损的一文不值。
庄晏推荐一部文艺片。
我说:“我知道我每根头发丝都散发着文艺气息,不过今天想看个感官刺激的。”
庄晏随便挑一张说:“那看个惊悚的?”
我一拍即合:“好哇!”
别墅一层有两个客厅,一个是进门就能看见的客厅,算小客厅,还有一个是大客厅,之所以大,是因为延伸进去有一个整面墙的酒柜,庄晏打开家庭投影仪,闭了灯,坐在地毯上,抱着水果沙拉边看边吃。
苗一萌说,最怕的不是看惊悚片,而是跟我一起看惊悚片。往往是主角还没怎么样呢,我先惨叫起来,连《黑天鹅》这样的影片,我都能吓得突然抱住她的胳膊,确实不像是豪爽女汉子的作风。
今天我们看得是血腥暴力的欧美鬼片,我尽量矜持再矜持,咬着后槽牙看了二十分钟,现在演到电影里的女鬼突然掐住了负心汉的脖子,下一秒负心汉被拦腰砍断,心肝脾肺肾都搅成一团,满屏幕的血肉模糊,我实在不忍直视,捂着脸趴在沙发上发抖。
庄晏一如既往地平静的看着电影,平静地说:“番茄酱放太多了。”
我透过十指的缝隙看他波澜不惊的脸:“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他也看着我说:“我没开玩笑,只是突然想起来晚饭的西红柿烩豆腐,番茄酱放太多了。”电影里的莹莹蓝光在他脸上忽闪忽闪的,庄晏指着电视说:“豆腐和番茄烩在一起就像脑浆和血水混在一起”停顿一下说:“口味偏酸。”
我立刻胃里反酸作呕,扒着垃圾桶说“庄晏,你……好,变,态啊!”
“哈哈。”庄晏心情很好的笑了。
他右肘压在在斜后方的法式刺绒沙发,这样懒洋洋地倚靠着,客厅里的天然水晶吊灯被打开,庄晏拿着遥控器说:“其实鬼片都是背景音乐在作祟,没有声音也就不害怕了。”
话刚落地,世界立刻静音。
庄晏问:“还怕么?”
我慢慢转头看屏幕上只有几个装扮怪异的人在说着无声的对白,点头:“怕,后劲大。我这辈子都不能再吃西红柿烩豆腐这道菜。”
尽管这道菜还有虎皮椒烩在一起是我的自创菜。
庄晏关了电视,递给我他的手机,“玩几局俄罗斯方块,一会就忘了。”
“嘶——”我吸了一口冷气,收回了负伤的右手。炒菜的时候油溅了出来,立刻在手背上烫出来三个水疱,自己抹了点香油,妄图掩盖过去,但是游戏机碰到的一刹那还是钻心蚀骨的疼。他挨着我坐过来,“做饭的时候烫的。你怎么没说?”
我不太想承认自己笨手笨脚。庄晏为了救她手背划伤那么一大片,又流血又红肿什么的都没喊疼,我也不好意思喊疼。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不想告诉庄晏,奈何有些伤的位置太明显,掩盖不住,比我做得菜还惨不忍睹。我刚想说:“其实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他握住我的手。
手指被禁锢在他温暖干燥的掌心,尽管惨不忍睹,他也睹了半天。
我,突然有些大惊小怪。
对于我这样连舌吻都不在话下的女汉子,却总是被这些细小的动作搞得手足无措,心神荡漾到底是怎么回事?当世界安静下来,恐怖片这种虚张声势的视觉效果会失去效力,但是换做人与人的相处,越是寂静无声的独处,越容易滋生另一种叫做暧昧的情愫。
柔和静谧的灯光下,他说:“还疼吗?”
搁我以往的脾气一定会爆发说:“废话,能不疼么!你烫一下试试!”此刻却笑着摇头说:“一点都不疼。”
“不疼?”庄晏的眸色深了几分,用力按住她要抽回的小手掌,“不疼你怎么换成左手用勺子吃饭,不疼你怎么偷偷倒了半杯威士忌,不疼你怎么总咬着嘴唇吸气。”
我被他逼问得无路可退,扪心自问烫伤之后确实在想各种办法掩饰,能想到最好的办法是抽烟止痛,可惜这个方法太碍眼,于是不断的吃东西,看刺激恐怖的电影,偷偷喝酒都是为了麻痹神经,以为可以忍着疼痛想等庄晏睡觉,自己再去翻医药箱……没想到都被他看在眼里。
他身体压过来,紧紧地盯着我闪躲的眼神,握着的手指已经变成了攥着。我想要收回自己的爪子,立马改口说:“哎呀有点疼!不是不是,是特别疼。”
“庄晏,你弄疼我了!”
他还没说话,突然蹦出一个声音说:“谁在说话?!”
四周空气都是寂静的,我们俩面面相觑,那个声音又在说:“小晏?”
手机?!
我们目光一起逡巡到手机的游戏界面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已经转为正在通话中,庄晏终于松开我的手,
我松了一口气。
他拿起手机放在耳边说:“喂,妈。”
这声“妈”一出口,我这口气又提了起来。
由于近在咫尺,对方声音清晰可闻:“小晏,你你你……你把谁怎么了?”
他说:“……没怎么……”
我捂着脸默默的转开了头,耳朵还支棱着听话音儿。
“北京现在时间都是深夜了,你还没睡?”乔芷君说。
“嗯,快睡了。您和我爸这两天还好吧。”庄晏说。
庄萌萌透露给我一些基本信息,庄晏他爸爸妈妈在新西兰,一家人每周都会通两次以上的电话,每次基本就是大同小异的问候。
乔芷君说:“好,我和你爸都好……”
我不好偷听他们的家庭对话,打手势跟他说“我先走一步。”
他眸色一沉,按住我的胳膊,低声说:“你等着。”
电话那边说:“什么?喂?”
庄晏嗯了一声,问:“妈,庄沄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庄沄是谁?
我乖乖的垮下肩膀等着,还有人喜欢别人偷听他打电话?
电话那边轻叹一声,安静数秒,似乎走到了另一个房间,低声道:“国外这边音讯渺茫,似乎是都回国了,连警方也无能为力,我们尽力再打探打探消息吧。欸,晓蝶最近好像很关心事情的进展,说不定她可以帮帮你……”
我张了个哈欠,真不专业,连当侦查员都犯困,奈何被侦查的人命令我等着。
电话那边妈妈又想起非典的事,十分担忧地嘱咐要多注意身体什么的,最后还免不了问起:“找到了新助理没有?”
我一想,助理就是我啊,这里面还有我的事。
庄晏瞟了我一眼,撑着额头,说:“妈,其实我不需要别人来照顾我,我……”
“我知道,知子莫若母,”乔芷君依旧免不了语重心长地叮嘱:“小晏,你是长大了,我还是希望有个人陪在你身边,你上个助理小王就不错……所以,你到底找了没有?”
我正好趁机听听庄晏对我评价,只听他说:“您就别操心了,萌萌给我物色了一个,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