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安之收了书,站了起来:“既如此,那便去罢。”
在上京城高门大族里的子弟们,削尖了脑袋都想参与的两个大周上流权贵最顶极的社交盛会,一个是太子府上半年一次的射柳活动,一个是二皇子每隔三月便举办一次的诗会。
射柳在卫若子上辈子所处的那个时空里,曾是匈奴、女真那些马背上的民族传下的一项娱乐活动。但这个时空的大周国,因为周人尚武,这种专门比拼骑射本领的竞技活动,似乎更像一种百姓喜闻乐见的全民体育运动。即便是贩夫走卒平时闲暇休憩时,只要能聚个三五人,都会忍不住折几根柳枝儿随便一插,便是没有马也都能配齐几张劣弓比试起来。而在军中,射柳则更是日常训练和技术考较的必备项目之一。
卫若子参加的,就是太子府上的射柳大会。
卫若水一大早,就自个儿打马扬鞭,独自往太子府上去了。这种事在这位卫三小姐身上倒是常事,大家便也都习以为常。大周国民风开放,单身女子独自外出似乎并不是甚么奇怪的事情。
反倒是莫安之,风光的大婚过后,便以娇妻病弱为由,日日在家陪伴病妻,甚少参与京中权贵公子们的交游活动,甚至连他三元夺冠,文武皆桂以后,该有的官身不知道什么原因,迟迟没被皇帝赐封下来,他也不以为意,只终日窝在府内与娇妻为伴。时日一多,这疼爱娇妻的名声便慢慢地在京城里传扬了开来。今日他没有骑马扬鞭,反倒是陪着卫若子卫若兰姐妹俩一齐乘坐马车来到太子府,众人除了暗中嗤笑外,倒也没觉得甚么不妥。
在某些人眼中,射柳会和诗会这两个由皇族子弟出面举办的聚会,或者是他们能藉以攀权附贵更进一步的阶梯。但在卫若子眼里,这只不过是那些皇亲国戚贵胄纨绔们为无聊得发霉的日子找乐子寻开心的由头。如果一定要她违心地提高对这种贵族聚会的思想认识,好吧,她认为这压根就是一个超豪华高品质的顶级相亲派对——好多花美男啊。
卫若子坐在帐中,看着场外的热闹,看得目不暇接兴奋异常。有马术表演,射箭比赛观看的相亲派对,即使是在她曾经所处的那个世界,都是没有几个人能有机会亲身参与体验的活动。更何况,这个相亲派对的品质实在太高精尖了呀,个个白富美呀,人人高帅富呀……
卫若子坐在一个三面围着的大帐里,外面不时闪过一个个英姿飒爽的俊男美女,穿着贴身合体的骑装,三三两两地在外头溜马而过。这些青年男女们像走时装秀般,骑着骏马各种风姿矫健。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大周朝盛产美人,虽然吧,这场上男的跟她家里那只妖孽比起来是差了一大截,女的跟她家的两朵艳玫瑰也没得比。但凭良心说,那三只基本不属于凡人范畴,没有什么可比性。好歹眼前还有不少正常水平线里的出挑货色啊,很养眼的说……
身为外貌协会资深会员的卫若子,忍不住一边赏析,一边在心头各种点评比对,睁着一双猎奇的色眼,右手食指习惯性地一动一动地做点鼠标状,恨不得将他们一个个化身为图片,通通拉到收藏夹,打包收藏。
第二十三章 那一抹惊鸿
更新时间2012717 21:35:29 字数:2529
“原来娘子如此喜欢热闹。看来以后应该多带娘子出来散散心。”莫安之的眼光也落在场外,但他刻意将身子微微下倾,头侧在卫若子脸旁,温和地说道。这话显然是故意说与她听的。
坐在卫若子另一侧的卫若兰也饶有深意地看了小妹一眼,笑道:“照我说,小妹这样就挺好。以前的性子,太过柔顺了点儿。再说了,小妹能这般释怀开颜,还不是因为大哥的体贴宽解。”
卫若子听了这些话微微一愣,惊觉自己今日似乎有点高兴得忘了形。一回神,才发现原来这大帐里面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地偷偷将目光扫落到她身上,时不时地打量一下她。
这是卫三小姐变成哑巴后,第一次以状元夫人的身份出现在大周国上层社交场合里,难怪别人会各惴心思多加注意了。而看着这位新婚少妇一脸莫名兴奋,喜气洋溢的神情,在座的各位贵族公子小姐夫人们无不在心中各种感慨:状元公爱妻若命的传闻果然不假,看看这新婚才几日,便把个遭逢大不幸的少女呵护得眉目生光千娇百媚……
卫若子不知道众人心中会生有这种猜度,但还是稍稍收敛了一下狼性。脸上微微红了红,尴尬地将满脸的激荡回味都收了起来,安安静静地做大家闺秀状。
她被莫安之的话点醒,没办法张狂本性,只能沿着过去式卫若子的斯文套路,时刻警惕地提醒自己在脸上堆出一脸娇羞矜持的假笑,文文弱弱地坐在莫安之身侧做小鸟依人状。
外面阳光温柔,杨柳飘拂。正值夏入秋时,天气已渐趋寒,已被下午的阳光烘烤得有些暖意的微风,暖洋洋地从衣领里灌入,像被一双软嫩嫩的小手轻轻地拨动着,十分舒服。这种舒服的感觉让郁闷了半天的卫若子脑袋昏沉,欲会周公。
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阵惊叹叫好的声音,顿时将卫若子脑子里的瞌睡虫给吓了个无影无踪。她猛地抬起头,见四下各处有人在击掌赞美。忙随着大帐内众人的目光,一齐向帐外凝神看去。
射柳是比赛性质的,比试早已在刚刚卫若子昏昏欲睡的时候开始了。她这时看向场中,只见一道红白相错的影子风驰电掣般地在专门开辟出的宽长大道上奔驰。那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马背上站着一位身着艳红骑装的美丽少女,殷红的裙裾迎风而舞,猎猎翻飞。红装少女稳稳地踩在飞驰的马背上,漂亮的脸上写着得意气风发的骄傲和兴奋。好像她现在不是直立在奔马上飞驰,而是站在山巅上看景。
那红衣少女将手中缰绳塞在嘴里,反手取下背上一张大弓握在手中。只见她立在马上,似是生在马背上了一般,从容不迫地一手持弓,一手搭箭。一声清叱声响过,一支无羽铁箭破空而出,射在道旁一排柳枝之中的其中一株之上。长箭迎着那柳枝上原本插在白色帕子上的一枝羽箭,从箭尾横穿而过,细弱的柳枝应声而断。
卫若子早就直了眼,看得心潮澎湃,激动不已。根本忘了需要压抑性子装淑女范了,随着众人拍掌大叫,不住喝采。只不过她的喝采声也被划为了奇怪的大叫声而已。
一旁的卫若兰这时忽然低低地喝了一句:“胡闹。”
卫若子被这声低喝吓了一跳,还以为二姐是在指责自己刚刚的狂态毕露。她转过头,却见卫若兰脸色阴沉,狠狠地盯着帐外。不是说她。卫若子心魂甫定,继而奇怪地看了看卫若兰,不解为何这位一向端庄稳重的二姐会如此失态。
莫安之似乎一直关注着自己的妻子,见卫若子脸上疑惑,及时地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嘴角吟着笑意,柔声说道:“是若水。”
卫若子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到那个艳红骑装的美丽少女,此时跳下了马,正英气勃发地往这边走来。少女脸上因为刚刚剧烈的运动而浮出健康生动的潮红,却不是她那个三姐卫若水又是谁。
卫若水像团火似地冲进大帐,环顾着大帐随意打量了一圈,便冲着大帐一隅的座位径直走去。那里坐着一位青年公子,似乎也是刚刚骑射回来不久,身材略显单薄,脸色发白,正拿着块帕子擦拭着脸上的热汗。他看到迎面走向自己的卫若水,愣愣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卫若水将手中的马鞭高高地扬起,鞭头差点戳到了青年公子的鼻子上。只见她昂首问道:“便是你叫你们家的人去我家提亲的么?”
那青年公子似是被卫若水这汹汹气势给吓着了,脸上挤出不自然的笑容,吞吞吐吐地道:“若水妹妹,有……有话好好说。你……你这般气恼……却……却是为何?”
卫若水“啐”了一声,怒道:“闭嘴。若水妹妹也是你叫的?”
青年公子尴尬地改口道:“卫……三小姐,咳咳,这个,在下,咳咳,在下对小姐倾慕已久,这个,这个,提亲之举虽嫌鲁莽,但却是出自郭某对小姐的一片赤诚之心,还望……还望小姐……”
卫若水轻轻摆了摆手中的马鞭,一脸不屑地反问道:“就凭你?”
青年公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讷讷地道:“这个,固然是在下心生妄念……”
卫若水不待他说完,冷哼一声,又打断他道:“你知道是妄念就好。连株柳枝儿都射不断,你又有甚么资格来我家向我提亲?”
这射柳本是两人一组进行比试,百步之外,插上柳枝,系上白帕,以射中白帕为胜。其中以中白断柳继续飞驰为最好,中白后骑力不继不能接驰为次,中白而不断者再次之,若或箭术实在不堪,干脆射也射不中的,那就甚么也不用提了。
本来场中善射者极多,中柳者甚众;但能中白断柳者却是寥寥。这位郭公子能射中柳上白帕,力度准头已算相当不错了。刚刚见卫若水独骑飞弛,专拣着郭公子那枝已然中柳的羽箭再补上一射,却原来是专为羞辱这郭公子而来。
郭公子被这话挤兑得脸上青白一片。偏偏卫若水刚刚在场上那一连串动作,策马,搭弓,一箭穿株,中白断柳,继驰飞行,做来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无论是骑术还是射术,便是在百万男儿当中,也难挑出一个堪与匹敌。
卫若兰此时已一脸铁青地来到二人近前,断喝道:“卫若水,你闹够了没有?”
卫若水扬着头,环视了帐内众人一周,目光从卫若子脸上扫到莫安之脸上,微微停了停,然后在她姐姐卫若兰脸上停住。她面上浮出一抹嘲讽的笑意道:“闹够?自然是没有的。二姐心中打的甚么主意,以为妹妹不知?二姐若是真心为妹妹好,便找个能入得了妹妹眼里的男子。像郭公子这样连根柳条儿也射不断的,岂不是徒增笑话。”
卫若兰强忍心中怒火,弯长的睫毛一抖一抖;本就清冷的神色间此时已是冰寒一片。
还不待她发作;帐外突然传来一阵男子的朗声长笑:“这几年在军中常听人说起京中丞相府中卫家三姝,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