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纪乐蕊厉声说道:“这个……这个卑微又低贱的女人竟敢公然藐视我……们!快给我收拾她!”
“蕊儿刚才没有听到本王的话吗?”湛宸洛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仆人们一听更加不敢轻举妄动,纪乐蕊气愤不已,被人羞辱还训诫不回来,不过她还在的理智告诉她不能顶风而上,所以也只有强忍着扭头仔细观察湛宸洛,只要他有一丝松动,她就要阮瓀知道自己的厉害。
难道王爷还要怜香惜玉一把?可惜这女人的出身和样貌都不能让人将她和洛王联系到一块儿,更何况谁不知道洛王喜欢美的事物,府内几位夫人虽气质秉性各不相同,但那都是一等一的美人,更相传王府用的也都是极尽精致与完美的器物,说是世间独一无二也有可能。再看眼前这平淡无奇的人,众人推翻了原来的判断,反而觉得湛宸洛只是宽容大度而已。
“瓀瓀很聪慧,有些事不用别人说定是很清楚的,还有……”湛宸洛微挑着嘴角接着道:“本王一直都认为瓀瓀是个要脸面的人,只是今日失了态而已,你说对吗?”
这句话别人听来感觉没什么,还会为湛宸洛喝上一道彩,但这话在阮瓀听来却是讽刺至极,他这不就是在变着法的说自己配不上他,还差点儿把自尊和自爱给扔了。有时候绵里藏针的骂人要比破口大骂的伤害力更大。
阮瓀愣了一下就笑出声来,这声笑让在场的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出来,该不会是疯了吧。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然后又一同看向了止住笑声的人。
阮瓀重新望向湛宸洛,她感到委屈和难受,从出生到现在还没受到过这样的屈辱和耍弄,当然心底也溢出了厌恶和愤恨。
湛宸洛观察了一会儿阮瓀,发现她除了冷着一张脸没有别的变化就觉得无趣,回过头抿了一口酒,抬头的时候正好与席淳对视,他微微一笑,惹的席淳立刻红了脸颊,娇羞着低下了眼眸。
这一幕落在众人的眼里,只觉得这两对佳人很是登对,这样才符合定律。
这一幕让纪乐蕊又对席淳恨的牙痒痒,好不容易要除掉一个,现在又冒出另一个,而且这一个综合实力要强多了。
这一幕让阮瓀熟悉无比,现在却让她感到恶心。
“怎么着,还要厚着脸皮在这儿待着?”纪乐蕊刻薄地出声,现在她想的是能赶走一个是一个。
现在的情况确实不能待下去了,阮瓀对湛宸洛也不抱什么希望,这可能也是他设计好的,但是要去哪儿呢,她真的很茫然。
见阮瓀没有反应,纪乐蕊心中鄙夷,出言就更加尖酸:“看来是洛哥哥锦衣玉食地养着你,恋恋不舍呢。”
阮瓀面对着咄咄逼人的纪乐蕊和指指点点的众人又有些坦然,不管去哪里总比待在这里强,只不过是重新开始而已,就像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她轻笑两声换上轻松的表情,目光投向湛宸洛,神色认真地说:“感谢多日的关照,还有……”她学着湛宸洛一字一顿地说:“希望你别后悔。”
“后悔”的话音传在每个人的耳朵里,有的人觉得可笑,有的觉得不可思议,还有的觉得诧异,只有湛宸洛带着浅淡的笑意不为所动。
“后悔?呵,真是……”纪乐蕊还没说完就被阮瓀的动作噎的没了声,只见阮瓀除了那根茶花玉簪,她把所有的首饰都摘了下来扔在地上,甚至把刺绣精美的外衣脱了下来一并地扔了过去,然后只着单衣的站在原地清冷地看着所有人。
要知道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只穿着里衣在大庭广众之下是非常不雅又不利于名声的事儿。众人惊讶,窃窃私语声又起。
“这些都不是我的,我也不需要了,剩下的我想王爷不是赶尽杀绝的人,毕竟我来王爷府邸的时候还是穿着衣服来的。”阮瓀的话音既轻松又淡然,面上虽然也不那么苍白,不再看他人的神情,只道了声后会无期就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了,留下了纤瘦又挺直的背影。
纪乐蕊眼见着人越走越远,可又不想这么简单就结束,但湛宸洛都没有吱声,她也不好发作,但是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她。
一直到阮瓀消失,湛宸洛依然坐在石凳上没有任何反应,好似走了个他从没有过交集的人。
路
从一众人的注视下,阮瓀孑然一身的走出纪府,大街上的娱乐活动已然减少,变得安静了许多,这就像是阮瓀的内心,空荡荡又黯然。宽阔的道上灯光暗淡,也没有什么人,阮瓀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不知道应该去哪儿,只是顺着大道往前走,也不管前面是通向何处,走着走着眼泪终于忍不住地流了出来,她不想擦又不自觉地笑出声,人生中第一次这么狼狈不堪。
走了很长时间以后,阮瓀来到城隍庙的门前,庙前点着大灯笼,却也只能点亮门前的那几节台阶。阮瓀直愣愣地坐在了台阶上,现下她脑中一片茫然。到底要去哪儿,又能去哪儿呢。
零星的几个人从庙里走出来,朝着各个方向走去,庙门慢慢地合上,传出吱呀的声音,但没传出闭门的响声。
“小姑娘,天色已晚,不易单独行走,赶快回家吧。”
阮瓀循着声音抬头看,只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道士站在自己眼前。
“回家?”阮瓀喃喃,“我不知道家在哪儿。”
“会找到的。”老道士微微一笑:“该走的路还是要走的。”
见阮瓀没有动作,老道士接着道:“只有走才会有路,既来之则安之。”
阮瓀愣了一下,干干地说道:“谢谢。”说完就起身朝前走。
身后的老道士轻叹,这个姑娘就像今晚的圆月,很明亮但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过了城隍庙就是城门,此刻的城门紧闭,两个士兵把守着,城门的两面也是高高的城墙。
阮瓀停住脚,眼巴巴地看着被堵住的路,“不是说走就会有路吗。”还没等她再次考虑往哪儿走,几个黑衣人出现在面前。阮瓀虽然见过一次这个阵仗,但是还有点儿蒙。
黑衣人中的一个挥了下手,他两手边的人就走上前,一看就是要绑架的趋势,阮瓀站在原地看着来人的动作,既没有呼喊,也没有慌张。这让走进的人心里犯起嘀咕,恐怕有诈,走的步伐也慢了,直到没有发现异常时才放松戒备,一人一面地钳住阮瓀,让他们更加奇怪的是这女人完全没有应该有的反应。
阮瓀被推搡着往前走,带头的人掏出了布条,她见状道:“不用了,我不会喊的。”
拿布条的人动作一滞又凶神恶煞地警告说:“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喊出来,立马让你见阎王!”
阮瓀没再吱声,那人也就信了她,压着她往一条黑暗的小道走去。由于天色太暗,守门的士兵也只是看到几个人,却看不清在做什么。
为什么阮瓀没有反抗,因为对于她来说没有别的去处,还不如被绑走,至少还会有个目的地。
等走到一个非常隐蔽的空地,阮瓀被松开了,看似领头的人又挥了手,其余的人将阮瓀围了起来,还拿出了匕首。
“按照吩咐,先划脸,你先上。”领头人指了指其中一个。
那人晃晃匕首,眼盯着阮瓀的脸,好像是在挑个地方下手。
要是换在平时阮瓀定会很害怕,也肯定会慌乱,但经历了刚才的一切,她有些木然,直愣愣地看着眼前人的动作。
准备行凶的人看到被迫害的人如此镇定,感到被轻视了,于是眼神更加凶狠,加重力道握了握刀柄,刀尖也离着目标越来越近。
出于本能,阮瓀自动的向后仰,却被后面的人推了一把,眼看着朝着刀尖就去了,这不是要刮花脸,而是要送命了,阮瓀立刻闭上了眼睛,她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尖刀插在自己的脸上,然而身体前倾过去却没有疼痛感,只听见咣当一声,阮瓀慢慢睁开眼看到匕首躺在地上,再看行凶的人已经也躺倒在地上不动弹了。
有个人大着胆子唤了一声,见没动静又踢了一脚,结果黑血从那人的嘴里流了出来,大家惊骇,剩下的人都盯着阮瓀。事出突然还很迅速,在场的人都没有看清,以为是阮瓀使的诈,但是明显诧异的表情又让他们打消怀疑纷纷朝四周望去,果不其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另他们更加惊讶的是远处的树上有个穿着青袍的男人闲暇地站着,往他们这边看,应该是站了有一定的时间了。
“大哥!这……这怎么回事?!”
“慌什么慌!”领头大哥故作镇定,其实早就开始心慌,这人不知不觉地站了这么长时间,想都不用想,肯定轻功很好,他看了阮瓀一眼,难道这女人还有救兵?
“越来越近了,大……哥,怎么办,怎么办?”
“闭嘴!咱们也不是吃素的,怕什么!”
是,咱不是吃素的,但是面对着来势汹汹又身手不凡的人,这回要成人家盘中餐了。
阮瓀一头雾水,今晚真是戏剧性,她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倒要看看今晚自己会怎样,包括她以后要走的路。
“那边的,识相的就赶快消失,一会儿可就不知道还能剩下几个了。”这个声音很动听,虽然人离着很远,却很清楚,应该是树上的人。
黑衣人们这下慌神了,包括领头的大哥也露出了惊慌的神色,留也不是走也不是,走了岂不是很没有面子,以后还怎么混;可是不走,以这些人的来头,铁定是凶多吉少。来不及多想,几匹黑骏马已经将他们围了起来,马上的人跟他们一样穿着黑衣,但是没有蒙面,但从衣料来看,肯定不是普通人。来的每一个人都透着肃杀,除了阮瓀以外,其余的人都背后发麻。
从那群人中间走出个面上冰冷、一身劲装的人观察了一下阮瓀,直到瞄到她头上的那根玉簪才发话:“带走。”
领头大哥毛了,就这么被欺负,他生来都是欺负别人的,还没被别人欺负过,“你……说带走……就带走?”
劲装男人又瞄了一眼,领头大哥立马瑟缩,这才是恶人,这眼神真恐怖……
“大哥,咱……走吧。”
“……”
这架势不走就得见阎王,走实在没面子,但在面子和小命面前,领头大哥果断地选择了后者,因为没了命还怎么挣回面子,他还是很识时务、很有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