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眼药水的东西。以前泽鲁给的。”那犽伸出手来,手心里一只精致的小瓶,瓶中有着透明的液体。“可以代替眼泪的,好像是能让眼睛看起来更明亮。”
云从只是看了一眼,碰都没碰一下,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就转身继续往家走,那犽更加不满地嘟起了嘴。
回到城堡尚未走进去,一阵悠扬的乐声倒是先从城堡里传了出来。那犽好奇,一路跑着就冲了进去,云错站在城堡外面听着这悠扬婉转却不乏犀利霸道的乐音,已然猜到了是谁在演奏。
城堡空旷的大厅里多了一架华丽的钢琴,一头荧蓝长发的男子坐在钢琴后,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黑白键上优雅地跃动着,乐音便从那美丽的手指间流泻而出,灵动舒扬。
那犽蹲在钢琴前听了一会儿便手痒了,跃跃欲试,伺机凑上去。
云错唇边噙着淡淡笑意,路西法从钢琴后抬起头,视线于空中交汇,皆会心一笑。就在此时,悠扬的音乐突然被打散,极不协调的音符乱插了进来,路西法的旁边,那犽正站在钢琴前见牙不见眼地笑着乱弹,曲子弹得一塌糊涂,那犽笑得也是一塌糊涂。
“好玩么?”路西法微笑着问那犽。
“嗯!”那犽笑着使劲点了点头,却突然觉得不大对劲,再仔细看看微笑的路西法,果然,路西法的笑容有种熟悉的味道——云错的味道,那种邪恶的坏心眼的味道。
那犽方才的笑容僵在脸上,一点一点地向后挪去。“抱歉!”突然丢下这么一句话,那犽转身就跑,突然一道凌厉而霸道的空刃擦过脸颊,在他面前的墙上留下了一道深刻的痕迹。那犽心中“咯噔”一下。
“你是真的想杀了我啊!”那犽也不躲了,回头冲着路西法大声吼,一副只要路西法说是就撕了他的样子。
“我会打偏么?这种距离。”路西法轻松地笑着,好像刚才那能够杀人的空刃不是他放出去的。
“这倒也是……才怪!我可是在跑着的!要是我刚才正好往这边跑的话,这一下劈在脑袋上可是就要连脑浆都要劈出来了啊!”那犽呲着牙对着路西法,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一只发怒的猫。
“哦?那种事情,就算是我,恐怕也做不到呢。”
“哈?什么意思?”那犽不明就里,眨了眨眼。
“什么都没有。”路西法微笑着,一身的狷狂傲气都收敛起来,原本就精致完美的五官之间透出温和的笑意,温醇醉人,摄人心魄地好看。
云错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戒微笑着为她端上了清水。那犽总觉得路西法的话里绝对不是像他说的那样“什么都没有”,可是就算问他也绝对问不出来,于是那犽带着他小小的郁闷窝在沙发里想着路西法的话。云错看着如此认真找郁闷的那犽,唇边的笑意涟漪一般扩散开来。
安静的大厅里只有路西法的琴声在流淌,仿佛花朵静静绽放,馨和的气息花香一般漾开,盈满了所有空间——唯有那犽郁闷地一边搅着他的热巧克力一边想着路西法的话。
一曲终了。那犽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路西法大声地叫:“喂!你这家伙!什么‘那种事情,就算是我恐怕也做不到’!你是说我的脑浆还没有多到可以被揍出来的地步吗?嗯?!”
“哦?没想到你居然能够觉悟到,还不赖嘛。”
“你,这,家,伙——”那犽从沙发上跳下来就朝路西法扑去,可惜个子小小的他还没扑上去就被路西法给抓住了,那犽在半空中蹬着双腿,试图去踢路西法,路西法毫不费力地就把那犽反身丢在地毯上,挠起他的痒来。
那犽一边笑一边尖叫,骂路西法也骂不成句,“咯咯”的笑声笑让他满含着恨意的骂辞大大降低了威胁的力量。那犽没有丝毫形象地满地打滚。“救……救命!云错!”那犽使劲蹬着腿,捶着地面朝云错求救。
云错侧着身子,托着脸颊微笑着看着哭笑参半的那犽,抬起头纯良地对路西法说:“路西法,你看,他还能说得出话来呢。”
“云错!你这个恶人!你胳膊肘往外拐!啊……路……路西法,我恨死你……哈,哈哈哈哈……”那犽满地打滚,逮谁骂谁。
“比起救你,我还是觉得看着你变成这个样子更愉快。”云错托着脸颊,笑意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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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话 春天
安宁和平的日子……嗯,嘛,除了那犽和红不间断的针锋相对,并且忽略路西法到来时城堡里传出的那犽的大呼小叫,勉强,算得上是安宁和平。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冬天,春天就在那犽偶尔的得意洋洋和更多的气急败坏中悄然而至了。
路西法的琴声旖旖而起,戒靠着楼梯站着,墨绿的短发垂落在眼前,他的脸上有着他一贯的馨和的暖笑。云错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前抬手将厚重的窗帘轻轻拉开了一道隙缝。外面的草地已经泛出了浅浅的青色,树桠间碧色盈盈,那些新芽将要绽开,窗外的花树也已缀满了花蕾,不期何时就会完全盛放了罢,像梦一样。
春意已经这么近了。云错伸出手去,指尖触到的,却只是冰凉的玻璃。指尖的冰冷化作唇角的笑意,云错半挑着眼望着窗外从天倾泻的大片的光,眼睫敛下,掩了眼底的浅伤。
无论春天多么近,与她之间,毕竟是隔了这么一层冰冷的玻璃。就像被时间抛弃了的他们。
突然,一颗毛茸茸的金色脑袋从云错腰边挤了出来,是那犽。这孩子,明明怕极了路西法,偏偏每次路西法来的时候他都会从睡梦中爬起来,不自量力地去找茬,与其说是找茬,不如说是找欺负更合适。
此谓——活该。
那犽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画来举到云错面前给她看。画上的人有着荧蓝的长发和眼眸,身后却长着一对黑色的蝙蝠翅膀,头上顶着两根黑色箭头,脸上的笑容阴险邪恶,嘴角有着深深的阴影——显然就是那犽心中的路西法。
“戒教我画的。”那犽笑嘻嘻地说。
云错抬头看了看戒,他似乎并不知道这边那犽正在扭曲事实。望望路西法再看看那犽画的画,“他会揍你的。”云错好心地提醒那犽。
“云错。”那犽踮起脚来悄悄地对云错说,“我是你最喜欢的人,对不对?比起路西法,我在你心中的地位更重,对不对?每次路西法那个恶魔欺负我的时候你虽然笑着,其实内心是难过的,对不对?嗯,没错。看在这个份上,我就原谅你以前对我的见死不救。但是,现在你要替我报仇。”
那犽说得一本正经,云错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什么见死不救?”
“你……”那犽气结。敢情每次路西法挠他痒痒,让他满地打滚,她以为他是在享受啊?
“这个啊。”云错淡淡地看了那犽一眼,“他挠你,你不会再挠回去么?”
“诶?他怕痒?”
路西法那边的琴声戛然而止。云错早就知道他都听到了,唇边勾起淡淡笑,“谁知道呢。”
那犽得意洋洋如同得了法宝一样地转身去找路西法,可是钢琴后已经没有了人影。“戒,有没有看见那个恶魔?”那犽连同钢琴底下都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路西法的身影,如是问戒。戒笑了笑,用他一贯温柔的声音回答说:“走了。”
那犽沮丧至极,拖着身子回楼上去。
“花儿……都要开了呢。”戒微笑着望着云错。
“啊。春天了。”
“要出去吗?”
云错稍微怔了怔。楼梯上的那犽一听出去,立马恢复了精神,趴在楼梯扶手上吊着半个身子朝下问:“野餐吗?要带很~多很多蛋糕!”
“什么都不带。”云错在戒答应那犽之前抢先否决。“切。”那犽不满地哼了一声上楼去睡觉。
春天的风很轻,云错躺在毯子上仰望着湛蓝的天空,明亮的光让人眩晕。云错缓缓闭上了眼。
原本已经上楼了的那犽终于还是忍不住溜了下来,央求着戒给他画画。戒的画技很好,或者说……瑞恩的画技很好,从爱莎家里那张艾梅尔的画像就能看得出来,戒很自然地得到了瑞恩精湛的画技。之前那犽还觉得画画很神奇,想要跟戒学习,结果却弄得自己满身都是颜料,画出来的东西也过分抽象,于是一向没有什么毅力的那犽终于放弃了自己学画画的念头,擅自将戒封为了他的专属画师。
那犽坐在草地上笑眯眯的,戒支起画架开始作画,明亮而温暖的光芒照耀着。可是那犽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喂,戒,我换个姿势,可以么?”
“好。”
可是那犽的姿势一换就换起来没有完了,在草地上东跑西窜起来。戒温和地微笑着,也没有说他什么,只是在画布上静静地画着。
云错听着耳边的风声,枕着双臂仰面对着天空。天空中,云色浸靛,与天渐溶。云错抬起一只手挡在眼前,指隙里依旧有光。云错浅浅而笑,垂眼,而眠。
*
“戮卡……你叫戮卡啊。”该隐曾经这样对大天使长戮卡说。接近完美的,神理想中的天使,有着银色的眼眸和长发,曾经侍奉神于神殿之中的天使戮卡,拥有着无可匹敌的力量,却惟独没有感情。于是,在第三代吸血鬼消灭了所有的第二代吸血鬼之后,被神遣到下界监视他们。
冷漠而骄傲的戮卡对于下界唯一能够看到天使之身的该隐的话不予理睬。
“你该是女孩子罢?不一般的女孩子。”
“我是天使,超乎上位的天使,神骄傲的孩子。”——天使是没有性别的,他们只是灵体,神创造出的灵体。戮卡的神色中有着身为天神最骄傲的杰出作品的冷漠的倨傲。
“孩子……呵。天使不是神的作品吗?”
“没有错。我就是神最杰出的作品。”戮卡无论是神色还是语气都是那么骄傲高贵。
“可怜的孩子啊。”
“住口,卑贱的人类!”戮卡以神圣的口吻如此命令卑贱的、犯下了杀害自己兄弟之罪的该隐。然而该隐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他说:“戮卡啊,人类呢,分为男人和女人,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努力地和自然做着斗争,努力地活下来。虽然他们的生命很短,但是,男人和女人因为爱情而结合,诞下他们的孩子,继续延续生命,因此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