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宣告:别过来。
实际上,在服务生这样想着从旁边走过的时候,他所看到的那个幸福地吃着蛋糕的那犽正在战斗中。
看到了这个空间里五名敌人的分布,滞空的那犽突然一笑,空中腾身,避开了刺向他的短钩而一脚跺在追向他的敌人颈窝上,顺势跃向更高。另外四名敌人看到云错和重樱无动于衷,只留了两个人盯住他们,另外两个则一同上前去试图制服那犽。然而他们刚有所动作,从那犽袖中飞出的银针已经刺入了他们的心脏。
五名吸血鬼全部化作尘埃。那犽坐回自己的位子上,耳上铃铛落下最后的战斗之音。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云错此刻回答重樱之前的问话仍然不晚。她说——“不是你能冒犯的人。”
说完,云错站起来,那犽作为武器扔出去的五根手掌长的银针自己从地上飞起来落在了云错掌心里,她将这些针递到正在为蛋糕被弄脏了而感到沮丧的那犽面前。那犽接过银针收到袖底,跟在云错身后站起来。
“啊,看来确实如此呢。不过……我很喜欢这孩子呢,您不会不允许我跟那犽有所接触罢?”重樱浅浅笑着问正欲离开的云错。
“那是你的事。”云错头也不回。
重樱唇角的笑刻意深了几分,继续道:“我也喜欢你呢。”
那犽突然停住,回过头来惊愕地看着重樱,那表情居然仿佛在同情他。云错回头浅笑,嫣然花开——
“那你会死。”
云错带着那犽离开,幻术也解了开来,原本被云错用结界限定并用幻术伪装了的这一片空间里狼籍不堪的状态于是真实地显露了出来,服务生端着盘子从一边走过,不经意瞥见这边惨状,顿时石化在原地,茫然地眨了眨眼,继续茫然。
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么短的时间里,悄无声息地……怎么就变成了这么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
旁边的客人看到这边这副景象,一位女士率先冲着这边战斗过的战场尖叫了起来,店里顿时喧哗如沸。而处于事件中心的重樱却仿佛对外界无所知觉一般,安静地望着这一地的碎玻璃。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却惟独空出了两个区域,正是云错和那犽在事发之时所在的地方。
虽然重樱也并没有被那些碎玻璃伤到分毫,但他当时却是用自身的势将飞向他的玻璃碎片一片一片弹开来的。在极短的时间内,一瞬间捕获所有碎片并一个不漏地予以回击,这已经是非常厉害的招数了,可是……
重樱望着云错和那犽的位子周围。那里规整地被空了出来,玻璃的粉末仿佛刻意避开了那一片空间一样,散落在周围,被灯光照着,闪闪发亮。
何等强大的力量!如此完美的完全防御根本不留任何死角,关键是这并非普通的完全防御,看周围那些碎成粉末的玻璃就知道,云错在那一瞬间不动声色地张开的防御壁还兼有粉碎攻击的作用。
重樱将目光移向身边,原来那犽坐的地方。这里也跟云错那里一样。能够在自身周围以自己为中心而张开防御或许不足为奇,但是能够为自己张开防御的同时在与自己不相接的地方建立防御空间,这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了。
这个女人……
重樱叹了口气。话说,不管怎么想,这样同时张开两个防御壁总比张开一个大一些的包括她自己所在的防御空间要困难罢?为什么她还是要选择前者而非后者?炫耀能力?诶呃,不大像。那么……
重樱英俊的面部突然抽了一下——难道说……只是单纯地不想连他也一起保护了?
仔细回想当时的感觉,确实有碎玻璃从那犽头顶飞向他。那个女人……是故意把那犽的防护空间做得刚好罢?还顺便考虑到了不影响碎玻璃飞向他。重樱又叹了一声:真是的,顺便保护我一下会怎样嘛。
“嘛,不过风渡……只派这么几个没有水平的杀手来,恐怕也只是为了试探罢?结果,连让那个女人动手的价值都没有呢。相反地,却已经打草惊蛇了。”
好懒……好懒……我最近好懒。只想睡觉。
第四十二话 疑心
回到城堡,戒还没有睡。云错和戒对视一眼,城堡里发生的事便已全部知晓。
“啊!猫猫!”那犽一眼就看见了沙发上站着的火红生物,屁颠儿屁颠儿地朝沙发跑过去。通身火红,身形如猫,长尾似焰的生物却只是淡淡扫了那犽一眼,“嗖”地一下朝云错飞了过去。落在云错掌心里的火红之物渐渐变小,最后变成了一团小小的火焰,消失了。
“那是什么?云错?”那犽好奇地看着云错已经空空如也的掌心好奇地问。已经读到了战斗经过的云错缓缓张开眼,“我的使魔,苍炎。”
在外面的时候察觉到了潜伏在四周的杀气,于是云错就放了使魔回来。果不其然,在他们遭到攻击的时候,城堡里也遭受到了攻击。不过是区区吸血鬼,对于曾经被神派遣下界,拥有能够毁灭整个血族之力的天使戮卡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让苍炎来对付就已经足够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他们已经避不过去了。就算她今天已经对重樱说过了让血族不惧日光的能力来自于她,那些吸血鬼们拿她无奈何,总还是会从那犽和戒这边下手的。她不可能一直都会像今天一样护他们周全。
云错坐到椅子上,轻叹了一声:“明天开始,修炼罢。”
“诶?!”那犽立马露出了一副不甘愿的模样。血族的能力高低一般决定于血统和辈分,也就是说,血统越纯正,辈分越接近于血族始祖该隐,能力也就越强大。除此之外,通过获得强大血族的血液以及修炼也能够获得强大的力量。
那犽本来就是纯血种,又获得了云错的血,其强大不是能够从表面上看得出来的。至于戒,之前作为人类时学习的战斗技巧和云错的血液对他来说很有帮助,加之戒本来就是极聪明的,行事谨慎,思虑缜密,擅于长远计划。戒和那犽在一起如果能够配合得好的话,就算没有云错,他们也能够保护得了自己。
但是,戒毕竟是从人类变成的吸血鬼,如果对手太过强大的话,在悬殊的实力之下,被秒杀了的话,有再多计谋也无用。而那犽纵然活了几百年,却也还是太过单纯,鲁莽,容易冲动,容易被欺骗,强大的力量不能好好运用的话,也一样是白费。
云错懒散地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看了那犽一眼,以她一贯的沉缓语气淡淡地说:“想死的话,随便你。”只一眼,却教那犽突然一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浑身冷汗。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云错。
那犽不敢再说什么,安安静静地上楼了。戒转身入厨房,煮了一壶红茶端到云错面前,用他如水般温柔的目光看着她。云错闭着眼,抚着额头的手往下移了移,遮住眼,安宁的声音中透着疲惫——“让我……”却再也说不下去。
戒垂了垂眼,留下云错自己一人在大厅里。
孤独像荒草,只需要三月的风,就可以毫无理由地疯狂生长。
灯火昏暗,黑暗侵袭,云错的墨色长发披落在肩,滑落到地上。路西法站在云错身边,脱下身上风衣披在她身上。云错身子像风中的树叶一般微微颤动着,倔强地不肯回过头来给路西法看见她的脆弱。
路西法揽云错入怀,于她耳边软语慰她:“没关系的,有我在。”
“路西斐尔阁下,神要我问您,那个女人,喜欢上您了么?”那个天使的声音仿佛提醒一般地突然在云错耳畔响起,几乎就要迷醉在路西法的温柔之中的云错猛然一颤,推开他站了起来。
“戮卡,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得到幸福的。那个世界不属于你,所以……回来,好不好?”——当她决意叛离天界的时候,神曾经用温柔的语气这样对她说。
“既然你如此执着,那就随你好了,等你后悔了,便回来此处,跪在这里求我宽恕你。”——当她宣告戮卡已死的时候,神如此肯定而平静地对她说。
“戮卡,你是陛下最喜爱的天使,回去天界罢。在下界,你一无所有,你是得不到爱的,惩罚会一直降临在你身上。会天界来罢,戮卡。”——在她叛离天界以后,曾经共事的天使拉斐尔下界来如此劝解她。
……
没错,她是叛离天界的堕落天使,背负着诅咒,身受惩罚,注定得不到爱。她想要什么就必须拼上一切去夺取。她是注定得不到爱的。被别人保护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我注定是……”云错缓缓抬起手,望着空空如也的掌心,未曾察觉自己已出声。
路西法望着这样云错,一阵细如蚁噬的疼痛遍布心上。“云错……”他的声音细腻质暖,带着他独有的温柔,“几千年的孤独使你如此懦弱了么?那个说出‘我在意的人,我想要的东西,都由我来保护,就算是要毁灭也全都随我喜欢!谁要夺去的话……尽管放马过来!’的云错哪去了?逆天叛神的大天使长戮卡也会屈从于命运什么的吗?”路西法望着云错,大有步步紧逼之势。
“命中注定什么的……云错,不要对我说这就足够用来当做你逃避一切的理由了。”路西法紧盯着云错,似乎要从她的眼中直直望到她心底。
逃避……逃避……逃避……原来,她这样只是在逃避啊!对啊,逃避。其实她隐约知道的,她这样只是在逃避,只是她不愿意去承认罢了。呵,呵呵。亏自己说出“我在意的人,我想要的东西,都由我来保护,就算是要毁灭也全都随我喜欢”那种话。
像是被人扇了一耳光才突然清醒一样,云错怔忪地站着,良久,一语不发地转身上楼,遇到楼梯上站着的戒,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地走了过去。推门,进屋,关门。
又逃了……么?路西法暗自叹息了一声。就算看上去再怎么镇定,逃走了就是逃走了。是他说得太尖锐了么?或许,该采用更柔和的方式的。
“她不是逃避!”
路西法抬头,循声望去,说话的是那犽。他果然一直都在旁偷听着。楼梯上的戒走下来,点头道:“她只是一直都不习惯接受别人对她的好罢了。”
——只是一直不习惯接受别人对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