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无论如何也让我无法接受的结果,尽管我岳父再三劝我稍安勿躁,但我还是无法无动于衷,在经过一番可怕的躁乱之后,我决定去找老领导。
老领导劝我,现在最好别找,县里恐怕现在已乱成了一锅粥。
乱成了一锅粥关我什么事?我愤愤不平,心里想着,却还是不服气。我百般地唯恐说不明似地向老领导讲道理表忠心,差一点儿便带着哭腔哀求了。
老领导自能理解我,一字一顿地劝我说,这未必不是好事,乱过之后,还有机会。
狗屁机会?我咋看不到。我心里恨恨的,只听他仍在说,暂时千万别找,找也白搭,反而不利。
看来,他对此也非常不满,但他这次不肯帮忙,我又有何法,法倒是有,就是灰溜溜地离开,另谋他法。这也叫法?没有办法的办法,却又不知猴年马月了。
强烈的心理失衡,常常会让人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儿。我便这样,心存幻想的时候,还蛮支持合并乡镇的事儿,因为区域更大了,毕竟会让人多一些施展才干的空间。现在却不一样了,因为刻骨地仇恨起来,理所当然地便不希望合并起来的镇安宁,恐怕只有大乱起来才能改变既定的事实,这样似乎我也才能有更多的机会去希望,尽管这想法无疑是天真的、幼稚的,但还是要想。想多了,便觉得似乎只有做点儿事才更对得起自己。
说是要做事儿,其实我也说不清自己到底要干什么,而且显然不想张扬,似乎刚合并起来的D镇应该乱一点,至少不能太稳定,仿佛这样能够证明点儿什么,自己或许能心情舒畅一点儿。其实,又与我何干呢?毕竟已成定局。如此想着,连自己都有点儿泄气。但我还是莫名其妙地找了D镇的镇长,这小动物毕竟是我的老下属,我的话他还是应该肯听的,要不是我的竭力推荐,凭小动物的那点能为绝到不了今天的地步。
他倒是来的及时,急匆匆地就赶来了,我却突然觉得无话可说。他便以为我有难言之隐,再三追问,拍着胸脯发誓。我还是无话可说,他便请我吃饭,我一杯酒就醉了,醉了酒也不说话,直待他欲离去时,我才灵感突现,直觉得应该要他去多争一些要害部门负责人的职位——这可是一个镇的中坚,只有这部分人保住了,才能更好地有所作为。
镇长也是这样想的,而且照着做了,我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岂不知这小动物有更深一层的含义。且不管他是何含义,邻乡的书记却是个地道的软皮蛋无疑,他居然完全满足了镇长的要求,难道他果真便有这样的胸怀?可怕的现实是,这些中坚竟然完全倒向了书记,有的甚至连镇长也撇开了,现在毕竟是软皮蛋书记当政。
我不甘心,镇长也不甘心。但当我授意他挑拨两派机关干部关系时,他却坚决拒绝了,说这样做不仅其中也有他的责任,而且是非常不道德的。为此,他甚至不认识似的端量了我许久,之后诡秘地笑了。
软皮蛋书记也确有胸怀,他不仅给了镇长比我更优厚的待遇,而且许诺推荐他做书记,尽管我再三否定,镇长还是信了,对他愈加忠心耿耿,反而疏远了我。——跟谁交往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时间长了,自然就会因生出感情而变得紧密起来。
现实是,由于镇长的作用,尽管两个乡的干部对立了好长时间融不到一块,尽管我总想不光彩地加入,D镇最终没有象个别镇那样闹起来,而且在全县首先稳定了下来。
软皮蛋书记居然有这样的肚量和招法,虽然据说他期间又曾掉过几次泪,这个刘皇叔!一年后,镇长进城做副局长时,D镇已融洽到无缝可钻的程度。
现在看来,看人绝不能只戴着墨镜看人的短处,任何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只要给他一个空间,就能够激发出应有的能量。
经常听人说,某某软,某某硬,某某只会巴结领导,其实巴结领导又有什么不好,你不巴结,他不巴结,领导的自尊又去哪里找?只有你给了领导自尊,领导才会给你更多的自尊,因为通过你的巴结,领导才会更进一步地认识你了解你赏识你提拔你给你发展的空间,要不是你的巴结,谁认识你是谁呢?工作其实是谁都能干的优劣并没有明确的界限,只要能把握住不出问题这一条,用谁不是用呢?难道非用牛逼哄哄的你吗?
没有任何的前兆,只用了两个反问句作强调,政治家便平静地结束了自己的讲述,他当真已修炼至波澜不惊的程度了吗?
(六)1、2、3
更新时间2010318 7:14:58 字数:13723
1
农村小老头笑着说,听了兄弟们的讲述,深受启发。其实,是非标准无时无刻不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之中,无论如何优美动听的语言对它的描述都比不过心灵对它的感悟那样来得深刻,即所谓的触及心灵。
干巴巴的说教永远无法触及到人的心灵,往往要靠鲜活的生活才能搭起心与心交流的平台。兄弟们不妨耐心感悟一下我的讲述,看是不是能有更多的收获。
讲述且从反季节大棚说起,说起来,反季节大棚算不上我们村产业结构调整的第一步,这种调整早于村里人能够普遍地吃上白面馒头那天便已开始了。前面曾提及,这一天,刘老蔫儿让我们村比其他村提前了五年。
其实,就在大包干的当年,生活就已起了变化,而且变化是巨大的,恰如村里人所感叹的那样,这地咋象疯了似地一下子就长出了这么多粮食,任你敞开了肚皮去吃三两年也吃不完。
尽管这样,长期笼罩在村里人心里头的缺粮的阴影还是让人们不停地去多种粮食,因为吃饱肚皮似乎永远都是头等大事,有谁知道政策啥时会变,忍饥挨饿毕竟不是闹着玩的。万一?万一里尽是恐惧。真的有了万一,过去的人饿惯了兴许还能挺过去,现在这娃儿个个嫩藕似的可咋办?
然而,政策不仅没有变,反而听广播里报纸上说这政策一百年都不变,而且越说越坚决。现实也这样,所以,仅用了三两年的时间,家家户户早已粮满为患。
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村里人的胆才真的壮了起来,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卖。卖?价格却远不如其他物资那样长得快,值不了多少钱,还是要卖,没办法,忍疼割爱也要卖。
终于有一天,村里人发现,肚皮算是吃饱了,料来三五年已无虞,口袋里却没有多少钱,远远跟不上诸如孩子上学之类开支加大的步伐。于是,村里头脑灵活机灵的人便尝试着种一些蔬菜水果之类的时令货拿到集市上去卖,竟也赚了些钱。
我们村的土地多属沙性土壤,原也适合蔬菜水果之类作物的生长,种出来的菜果品质便出奇地好。村里人历来就有种菜果的习惯,见有人胆敢这么干,不仅没人管,而且赚了钱,便争相效仿。
渐渐地,种菜果的人多了,虽说物以稀为贵,东西多了便会不值钱,算起来却仍然比种粮食还要划算。
谁说中国的农民不会算账,如果你能够有幸听他们算一次,毛分厘计算之精确绝不会亚于一个自负学历的本科生。
同样地,他们对于幸福生活的渴望也丝毫不亚于社会上的任何一个阶层,尽管这种渴望有时候是盲目的,并因为盲目而固执,固执中甚至透着不可理喻的倔犟,却不可否认地蕴藏着巨大的不容忽视的热情,一旦得到启迪和开发,将会释放出一股不可战胜的力量。
这样的做法显然与刘老蔫儿的要求背道而驰,必然为刘老蔫儿所不容。此时的刘老蔫儿正处于人生的巅峰,被数不清的荣誉光环笼罩着,但他的思路并没有因此而发生任何阻碍,因为他自那个年代就养成了看报纸并善于从报纸上获取信息的习惯,所以他似乎总有跟他的荣誉一样数不清多的新想法新名词。
他别出新裁提出的“统一耕地、统一供种、统一播种、统一浇水、统一喷药施肥、统一收获”所谓的“六统一”,在大包干的初期确起到了有效组织村民的作用,先后被乡里县里采纳并推广,后来连国家的报纸也做了连续报道。在乡村,这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儿。
但以成方连片为前提的“六统一”很快便不再能够满足村里人的需求,村里头脑灵活的人认为,既然上面已经说了,放手让农民致富,你刘老蔫儿何必要管那么宽那么严,不是有位大人物说了嘛,不管白猫黑猫,逮着老鼠就是好猫;不管有本事无本事,致了富就叫真本事。致富才是硬道理,离了这个话题,管也没人肯听,大家都忙着赚钱,谁听你那些四五六瞎白话的大道理。
刘老蔫儿却不这样认为,在他看来,既然上面已经肯定了的做法,那必然有要肯定的道理。才吃了几天饱饭,就变得这样没大没小没上没下,这还了得?刘老蔫儿越想越气,他决不会容许他们这样干。
可任他在村电台里喊破了嗓子,村里人依然我行我素。思想工作不是万能的,所谓的教育,必须辅之以必要的惩罚手段。
尽管这样想着,刘老蔫儿还是从乡领导的讲话中感觉到了限制,妥善解决矛盾?什么叫妥善?说起来就是软呗,软皮蛋,明显的怕事怕担责任呗。既如此,为什么还要“六统一”?为什么还要把“六统一”纳入村干部的政绩来考核?我刘老蔫儿偏不信这个邪。
他决定杀鸡骇猴,这是他多少年来屡试不爽的一招。谁是鸡呢?便是刘阿龙家。
说起来,刘阿龙的父亲与刘老蔫儿属于同一枝的人,刘老蔫儿应该喊他一声叔。为什么要选他呢?因为刘老蔫儿始终认为,正人先正己,凡事必须从我做起才最有说服力,要解决的当然首先是自己的堂叔。
另一个原因,恐怕是当时刘阿龙兄妹四人年龄都还小,最容易制服。办这类事必须要有把握,倘若把事情办砸,不仅收不到预期的效果,甚至会越搞越糟。这是刘老蔫儿一惯的做法和经验。
对象选准了,目标就是清除他家的那块分明已经熟透了的却迟迟不肯收获的玉米地。那块玉米地恰好位于乡秋收检查组必经之路的路口,最为扎眼。这也算是他把对象定为刘阿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