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
这个声音细细的,我低着头,没料想到竟是男生。
“再来一遍!”
“报告。”声音提了一些,还是温温的。
“再来一遍!一个大男生。”邓教官拍了拍那男生的肩膀,一声吼把我吓了一跳,那架势颇有美声范,铿锵有力啊!“报!告!——像这样。”
“报告!”嗯,情绪上去了,可这男生的音量……还真的是还不如人家假小子。邓教官只好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无奈表情,挥挥手放行。
直到几天后,宿舍里小八卦的时候,我才知道,那时候我没看清楚面容的男生,是我一度以为是冷酷型美男的王奕。无怪乎他一结束军训就得了个“娘炮”的外号。
所以说啊,军训这东西,最直接的作用就是勾搭同学树立形象啊!
头一天的操练还算简单,没有一会儿就到了晚饭时间。
“十个人一桌,你们坐这边,后面的进来——不准推!”总教官在啰啰嗦嗦地分配人员。桌上已经有几盘菜,卖相着实不好,桌子看起来也是油乎乎的。“每桌两个小值日,负责当天装饭清理洗盘子,按顺序轮下去。——那边的谁让你坐下了?!等会儿让你一桌子站着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006
“现在小值日去装饭,安静不准出声!不能插队!别懒懒散散,晚了没你们饭吃!”
周围略有嘈杂,总教官用力吹哨,站在他旁边的我们耳朵受伤不浅。
“一个个站直了!谁让你们先吃饭了?手背到后面去!没带饭碗的就不要吃饭了!这点规矩都不懂!不准浪费粮食,我们这里的规矩,掉的菜你们捡起来吃进去!”
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吃到饭,总教官晃来晃去的,我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刚来不久,并不是很饿,桌上的菜也真的有些难以下咽,剩了一堆。唯一看得上眼的只有最后那一盘一点都不红的西瓜,十片刚好,大小相同,想多吃都没有份。
吃完饭,前前后后回到了宿舍。我们宿舍里只有我和一一是一桌吃饭,其他人还是初识。
我和一一是上下铺,我上她下。而我旁边的那个上铺是我的室友,在学校宿舍里打过照面——书婷。
在后来的后来,我们偶然念到一个单词:Shooting,射击。读音文化博大精深,从此之后,我就直接唤她作Shooting。第一天进校宿舍便看见Shooting,穿着特别淑女的蓝色小开衫,标准的三无模样,很高,一米七以上,但又很瘦,如果身材再丰满些,绝对是御姐范。我们之间尴尬的第一句话,到现在还记得,她说——“宿舍怎么没信号呀!”现在想想都想发笑。
对面的上铺是一个很瘦弱很文静的女生,后来被我们尊为老大。除了老大和Shooting,我们112的其他六只都算是比较“壮实”的姑娘。
老大的下铺是一个很爱笑的女汉子,尧尧,名字很霸气,人也很霸气,唱歌却出奇地温柔好听。
Shooting的下铺是楠楠,笑得很憨厚,很能干好说话,担任112的舍长。
还有两个。上铺是雨辰,和我一个姓,却不是一个性子。雨辰皮肤黑,但黑得好看,有种黑美人的感觉,声音非常甜腻,做什么动作总带着难以言说的媚态,真真是腻死人的节奏。她的下铺就是那个问我是不是负责登记体育的壮女生,带着深蓝色框的眼镜,让人很想戳她的脸,她是我比较早认识的,却是全宿舍最晚知道名字的,在对着门上贴的宿舍名单,一遍又一遍地认人识名之后,我才知道,她叫楚楚。
要认识七个人着实有点多,我记来记去,第一天也只能认得一一、Shooting和老大。
但同学不都是这样嘛,一遍一遍地回忆,一次一次地相处,才能演化成我们最美的记忆。
人从相识相知到留在回忆微笑,真的是种奇妙、难以言喻的经历啊。哪怕是相厌,也是一种缘分吧?
“你们去洗澡么?”“一起吧?”“等等等等!我也去!”……
在草地之类的地方蹭了一整天,112全宿舍集体出动去洗澡。
七拐八绕才到了澡堂,一条长队沿着石阶向上,让我们面面相觑。要么脏要么等,最后我们还是只能认命地在队伍里蜗牛步挪了好久。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007
终于挪到澡堂门口的时候更是傻眼了——这这这……太开放了吧?!
纵使早就跟学校里的学长学姐勾搭交流过,知道澡堂是没有隔间的,还是被惊吓了一下。
从门口到里面拐了三个弯,的确不会让男生窥视到里面的情景。但是你能想像入眼的都是皮肤的颜色、脱衣服的换衣服的推推搡搡、完全没有落脚之地的场景吗?穿过门口的换衣处,里面就是一条条过道,不过地板有高低来让水流到两边,墙壁上两排喷头,从中间走过都能被溅得一身湿。只要你要洗澡,就是会一丝不挂地暴露在其他五六十人的面前。
这还是头一天,有些人还面带羞赧。军训一共有八天七夜,后来的我们都面不改色了。这就是军训啊,心理承受力那是杠杠的。
最可怜的还是你排了许久的队,还未必能好好洗个澡。万一迟了,你还是乖乖放弃吧。晚训的哨声一响,就算你脱得光溜溜的、还搓着肥皂,都得瞬间套上衣服冲出去集合。
我们还算幸运,哨声是在我们打算洗衣服的时候响起的,不至于落得裸奔的下场。
第一天果然是不折腾我们,这算是温水煮青蛙么?
晚上邓教官又教了一点基本的东西,时间就被班主任拿走了。
“教务处通知,要写军训小结,每天都要交。交给每个宿舍的社长,汇总交给我们的宣传委员……”班主任是个很啰嗦的人,就这么一件事来回讲,确是把班级的集体荣誉看得很重,“中考作文130以上的举个手,你们负责审稿!要好好写,好的会登在段刊上,就看你们会不会一鸣惊人给我们争取荣誉了!”
各种巴拉巴拉之后,就放我们洗衣服了。
水流哗啦啦的,水槽就那窄窄的一排。去晚了,就只能喊着“同学,借个位置装桶水”,然后提着自个的桶蹲角落里去洗。那时候除了自己宿舍没几个认识的,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班上的、见过或是没见过,装个水、借个肥皂什么的,总是会得到肯定的答复,道谢后对方或许还会羞涩地笑一笑。如果不小心踩了、撞了,说声抱歉,就释怀了。
我们不是对手,而是没有班级界限的、代表着我们学校的队友。甩开成绩上的比拼,抹去班级间的竞争,每个人都能友好又亲切地相待。哪怕在这八天之后,在学校里都是相见不相识,偶尔忆起,都会笑:呀,刚才那个,军训时人挺好的呢。
晒衣服要一直提着桶走到天台。军训基地在好几环之外了,一个算是山沟沟的地方。晚上的天台风挺冷的,但对于我们这个媲美四大火炉的城市来说,夏天的凉风是难以言喻的恩赐。也因为这里是在山上,喝的水或许是泉水,没有自来水的漂白味,也没有我那海滨小镇的咸味。那种味道,让人自然而然地想起——农夫山泉,有点甜。在离开军训基地之后,说起生存条件都是各种叹息吐槽,却怀念那清凉的山风和清甜的山泉。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008
站在天台没有灯,头顶的星星格外明亮,远处亮起的灯火书写着一处繁华,灿黄绯红的颜色看着就好温暖。
“好想回家啊……”“是啊……还有七天……”
耳边响起的是谁的声音?在暗色中只看见几个女生也望着城的方向,明亮的灯火在她们的眼睛里映得很清晰。
想家吗?其实对我来说,七天还是八天无所谓了。结束军训的好处,不过就是可以好好吃饭好好洗个澡而已。就算结束了军训,我依旧是回不了家的呀……
这就是我的高中啊。莫名觉得凄凉。可惜,妈妈说的对,我是小没良心的孩子。从小就向往着更大的天空,逮着机会就往外跑,想家什么的,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第一天就这么过完了,接下来的七天应该也是很快的了吧?
鉴于我们这里夏天是个大火炉,个个都是没有空调会死星人,军训基地还是一间宿舍一个空调的,凌晨会自动断电。整层只有一个遥控器,于是我们暂时吹着风扇翘首以待。听见附近传来“空调姐你来了啊”之类的话,都能兴奋地跑到门口张望。
看看大家睡觉的装备,貌似只有我的最寒酸。下铺一一蓬松的棉被和大枕头,一边从箱子里往外拖一边念叨“我爸是怎么塞进去的”。看看那蓬松的被褥再看看那小小的旅行箱——一一她爸是怎么塞进去怎么塞进去的呀!///对床下铺的尧尧轻装上阵,能变成抱枕的空调被出马,一个顶俩。虽说我比较寒碜,最可怜的还是那个壮妹子了。那时候,我依旧不知道她叫楚楚,只知道——妹子,你的床怎么了?这倒霉妹子,第一天还没过去,床就莫名其妙地塌了,一靠近墙那一边,外边的木板就马上翘了起来,睡得胆战心惊。
我这乡下孩子还是太嫩啊太嫩啊!不知道要自己带铺盖,听话到什么电子设备和零食都没带。在后来的几天,我们宿舍陆续曝光三部手机和一台MP4!而且都没被抓到TT。
不,至少我带了一样东西——纸笔。于是乎,我的一本科作业纸贡献给了我们宿舍七天的军训小结,并出借了七天的各种钢笔水笔圆珠笔。事实证明,我就是一乖小孩呀乖小孩!
于是……大家一起打着手电写小结……
“都睡觉了!不准讲话!那边的,哪来的灯光?信不信我把你们整个宿舍抓出来罚!”
执勤教官的声音逼近,那强光手电的光芒从门上的窗户透出来,能直直投映到另一边的墙上。做贼的心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将手电直直压到床上,只透出边缘的一线光。看了看大家,都用各种方法把灯光隐藏,竖起耳朵听着动静。军训的门只有一个摇摇欲坠的小栓,总让我有种只要我们一被抓到违纪,门就要被英勇地踹开的感觉。声音越来越远,强光也完全消失不见,听见楼上教官的房门打开的声音,才敢松口气。重新执起横扣在手心的笔,唰唰唰草草写了几个鬼画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