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外套重新披上她的肩膀。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炯炯发亮的双眸，如清水般透明无暇的双眸。
内门窗户里。
千寒央央转身。面无神采。
“等到你想进去的时候，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
又是这种不容别人拒绝的语气，夏雨樱低下头，看着远方被冷风吹袭着的树枝，在风中狂舞。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目光中恍惚掠过一些影子，“有时候，你会让我觉得你是另外一个人。”就像刚才孩子般天真的笑容。
“但有时候还是那个冰冷，高傲的……少爷……”
“在你的世界里，只需要把我当做一个普通人。就像你曾经说的那样。”
“嗯？”夏雨樱不解得抬头望着他，他的眼神是朦胧得被充满着温暖般柔美，“曾经？”
夜亦皓并没有答话。
看着他一脸宁静的面孔，夏雨樱注意到他被风吹拂的头发，随意得披乱在面颊上，“进去吧。”
落地长裙在狂风中摇摆，像在跳一曲动感的探戈，炫美华丽。
夏雨樱目瞪口呆，嘴中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你不是那个……护士小……”声音愈来愈轻，最终还是不再说下去。
“你好，我叫西瑞！”说罢，西瑞优雅地伸出右手，“我是千寒的妹妹。”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
夜亦皓因她的话也略微迟疑，但立即恢复了平静的神色。离开她身影的瞬间，余光瞥见那飘荡在她左手腕处的白色丝带，如此熟悉。
他再次仔细观摩她。
“啊……你……”夏雨樱不知如何开口。
“我是千伯伯收养的干女儿啦！进去吧，仪式就快开始了。”西瑞拉过她的手，便带着她往里屋走去。
“等等……”夏雨樱挡下她的步伐，急忙将身上的外套脱下递还给夜亦皓，“谢谢你。”
夜亦皓一直专注着西瑞，一时没有反应到夏雨樱的表现。
她寻着他的视线，心里纳闷，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出神过，西瑞……
怔怔的，手中的外套晾在半空中。
良久，西瑞接到夜亦皓的注视，有些局促，便纳闷得低语：“少爷？”
“唔……”夜亦皓怔悟，神色一凛，接过外套，只一句淡淡的，“进去吧。”
夏雨樱忽然觉得他像变了个人似的，有种突如袭来的陌生感，只了跟了西瑞一同进内厅。
第五章 （2）
屋内金碧辉煌，表演台灯光骤然打开。照耀着台上的人影渐渐清晰。
台下无数的照相机闪着闪光灯，对着台上一阵扫射。
夏雨樱双眸紧紧得注视着。
“各位好。”千寒正直身子，眉梢轻扬，“值此机会，我代表千式依然美术馆全体领导与员工，向光临今天开幕式的各位领导和各位嘉宾表示热烈的欢迎！”
话音刚落，堂内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本届展会是我初办的处女作，如有不妥之处，还望各位指教。”
再次响起轰堂掌声，千柏松含笑点头。
千寒从台上缓慢地下台，擦过千柏松身边，并没有驻足。他径直朝贵宾席走去。
千柏松走上表演台，正声：“多谢各位在百忙之中光临本展会，今日是小儿正式接受依然美术馆的继承权。小儿不才，希望各位不要顾及我的面子，该指出的就指出，该批评的就批评。”
西瑞转回头，看着一脸沉静的千寒。她转身在夏雨樱耳边低语：“我这个哥哥可是个死心眼哦。只要是自己认定的人，这一辈子都不会改变。”说着起身，“我也一样哦。”便朝台上走去。
夏雨樱听了一怔，抬眉偷瞄千寒几眼，心里隐隐乱作一团。
“今天借此机会，我想向大家介绍个人。”千柏松将目光转移到表演台阶梯上缓缓而来的西瑞，伸出手，等待着她静来身边。
众人也顺势转移自己的目光，表演台上优雅的身影缓缓而上，灯光照耀着她白嫩的肌肤色泽润人。
“她其实是我往年拾到的弃婴，叫西瑞。这几年，我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细心照顾。如今，她也活脱脱的长大成年了。”
西瑞含笑着，面对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她的目光只凝聚在一个焦点。
贵宾席上夜亦皓凝神注视着她，与她的视线交织着。紧捏着水晶般透明的高脚杯，杯中血红的葡萄酒在里面晃荡，犯着晕圈。
“今天，我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向各位宣布。”千柏松盯着台下不停闪跳的摄像头、照相机，眼神犀利。
西瑞疑惑地侧首凝视他。不是已经向外宣布自己的身份了吗？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借着媒体，我决定，把西瑞许配给我的儿子——千寒。”
台下震惊的人群开始哄响，掌声欢呼声交错在一起。闹腾着堂内一片轰然。
犹如当空被雷劈中，西瑞错愕得瞪着双眼。脖间隆起的青筋紧绷着。沁凉沁凉的话语点点滴滴渗进心里，像利刀一样扎进她柔软的心脏。
不是这样的！原本不是这样的啊！不想被这个这样的身份约束着，自己才鼓足勇气与千伯伯商谈。而他明明，明明是答应自己的请求的。
—— —— ——
西瑞微微迟疑：“千伯伯……”鼓足了勇气，“关于我跟少爷的婚事……我希望您可以收回。”
千柏松意外得瞅着她。
“当初，若不是千伯伯您在雨中将我带回家，我现在也不会像这样健康的活下来。我很感激千伯伯的救命之恩。这么多年来，为了报答您的恩情，我尽自己微薄之力为千家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西瑞正正身子，看着千柏松静谧的脸色，凝气继续说着：“可我，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我想开始自己的人生，我想做一个真正活在这世界上的人。以西瑞的身份……”
良久，屋内异常的安静。西瑞坐如针毡，内心犹如悬吊着沉重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小瑞，这些年为难你了。”千柏松含笑抚摸她的头发，“是千伯伯不对，完全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你也已经成年了。好吧……千伯伯答应你。”
西瑞似乎有些意外，没料到千柏松竟然能如此爽快的答应了。心中的石头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你也要答应千伯伯一个要求。”
西瑞好奇得凝视着他。
“出席下届的画展。就以西瑞的身份。”
—— —— ——
*********
精致的壁画陈列在展窗内，有浓烈色彩的，有宁谧山水的。
夏雨樱被眼前一幅幅巨作吸引着。仔细端磨着，脚步缓缓轻踏。
走廊转角处，一个青花瓷纹雕成的水晶玻璃柜。
驻足停留，她的视线停留在柜内那副画上。
那是一副人物画。画面少女端庄娴熟，目如秋水，手中素洁的折扇映衬着纯净与典雅。
夏雨樱看得出神，不禁感叹道：“好美！”
“几乎不能用美来形容了。”
身边一个低沉老练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夏雨樱闻声转过头，是刚刚那个在夜亦皓身边的老人。
“小姑娘。”沈管家目不转睛得盯着画面，边对身边的她说，“说说看，你认为她美在哪里？”
“唉？”夏雨樱惊讶得失声，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她再次将目光转回到画面上，凝视良久，淡淡地开口，“这幅画用笔细腻，画面构图稳中有动，时时透露出她的婉约与柔美，虽然她的外貌很惊人，但是从她深邃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悲伤的情绪。也许就是因为这种情绪，更显得她的怜美可人吧……我认为，她的美在于这种若隐若现悲伤的情绪……”
语罢，对方仍旧毫无反应，夏雨樱便侧首。
四目相对。
老管家这才凝神端详起她来，她那双犹如暗夜黑宝石般的双眸，“你叫什么名字？”
“夏雨樱……”
“雨……樱……？”老管家沉思重复着。
“嗯。就像是在雨夜盛开的樱花。”
老管家闻声，忽然站直身子，瞳孔中油然而生的惊讶渐渐渗透出来：“你喜欢樱花？”
“嗯！父亲曾经告诉我，我出生在一个开满樱花的雨夜。也许是因为它们美好的存在，我才能带着它们那样的心情生存下来。”
“你母亲叫什么名字？”老管家哑然低语。
*********
会议室内。
落地窗帘被窗户缝中灌切进来的狂风吹动摇摆着。
空气中夹杂着浓重的气息。
千柏松立在窗边，衣领在风中轻扬。
西瑞纤细的双手紧握一拳，含首低语：“为什么这么做？您不是答应过我……”
“这对你来说，是件好事。”千柏松缓缓回身，面对她，“成为千式继承人的妻子，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从小，我就让你们培养感情，所以让你去他所读的学校。增加你们在一起的时间。你难道没有喜欢上他吗？”
“为什么……为什么从小就打算这么做了？我还是个孩子，难道从收留我开始，您就打算这么做的吗？”西瑞的声音开始哽咽，她胸中被压制着的火焰开始不断地蔓延。
“是的。在你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在你落入我怀中的那一刻，我就是这么想的。”
“为什么？”西瑞努力平稳了一下怒火，沉声问，“那时候千少爷也才一、二岁，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千柏松注视着她手腕处的白色丝带，久久不能回声。
敲门声突然袭来。
笃笃笃——
千柏松收敛情绪，正声道：“请进。”
西瑞侧身望去，那一席黑色西装。朝着这边走来。
“您好馆长，我们见过面。”优雅的谈吐着，夜亦皓恭敬得半躬身。
“现在我已经不是馆长了。”千柏松礼貌地挽手示意他正身，“招待不周，请随意。”
夜亦皓注意到身边的西瑞，她的神色有点不自然，便抱歉地问：“有打扰到你们吗？”
“你们聊。”西瑞随口搭话，晃荡着颤抖的身体朝门外走去，“我先出去了。”
望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夜亦皓略有所思。转眼扭过身，继续说：“今日我就开门见山了吧。我想购买您的一副作品。”
千柏松含笑侧首听着：“能让樱之少董看上眼的，想必不是一般的作品吧？”他顿了顿嗓子，“说吧，是哪副？”
“《依然》。”
*********
走廊上蹭然响起的脚步声，咄咄逼人的气势。千寒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青花瓷纹雕成的水晶玻璃柜。
夏雨樱隔着玻璃抚摸着画面上女人的眉梢。她缓缓得将目光下移。
移至署名处：《依然》，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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