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樱疑惑地看着他。
“你还是我负责接生的呢。”语气没有丝毫拨动,似乎仅仅在陈诉一件往事而已。
夏雨樱瞬间涨红了脸,还好此刻他没有看着自己,不敢再继续盯着他的背影,把视线移向床上的人。
“您跟我妈妈……”夏雨樱似乎想到了什么,却不敢继续说出来。
“没错,当年你妈妈去世的假象,都是我做的。当时你妈妈不能理解你爸爸的做法,心情压抑,身体也渐渐差起来,她想要离开,于是就拜托我。”往事浮现,却如昨日发生一样,邵医生凝视她闭着眼睑,释然道,“我现在都不知道当年的做法是对,还是错。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她最后还是回来了。”
夏雨樱安静地听他讲述着,可说完这以后,他都一直沉默着。
屋里安静起来,夏雨樱心生尴尬,却发现他在尹舒伊面前整个人都安安静静的,仿佛可以一辈子就这么坐着,眼里,满是床上静谧的人影。
顿时,夏雨樱了然。
“你醒了。”
忽听邵医生一声急促却又释然的声音,夏雨樱才注意到尹舒伊颓然地睁开眼眸。待她看清了床边的人,努力扯了个笑容回应,又缓缓把头上移,看向夏雨樱,口中轻声说:“我没事,老毛病了。”
瞬间,眼眶就湿润了。
她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叫自己不要担心。
夏雨樱鼻子一酸,展开一个笑容:“妈。”不能多说一个字,不然眼泪就会掉下来。
尹舒伊愣了很长时间,才缓过神来,嘴唇动了好几次,却发不出只言片语。
第十八章 (2)
千式别墅。
“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客厅中传来一阵吼声。
黎宣静静地坐在沙发中,手指不断敲击着膝盖上的笔记本,恍若未闻般淡淡道:“当初是当初,现在后悔了不可以吗?”
“你!”艾菲气得火冒三丈,一把夺过他膝盖上的笔记本,重重地扔到前面的玻璃茶几上,“你不守信用!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我没有逼你。”依旧不疾不徐地起身,拿过笔记本,入座放在膝盖上,双眼专注着显示器上的文字。
“但你怎么可以欺骗我!”
“骗你?”手指停在半空中,黎宣缓缓抬起眼角,盯了一眼暴躁的艾菲,忽然轻蔑的一笑,如冰尖,“骗你又怎么了?”
“你!”艾菲不可置信地瞪着他,“难道我妈妈的事和千柏松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唔,”黎宣似乎想了想,才缓缓道,“有那么点关系吧。她曾经在千家做过家政。”
“就只有家政?那火灾呢?”
“嗯,不过她运气好,当年大火的时候带着小寒出去买东西,挽回了一条命。”说完,又继续安静地噼里啪啦打着字。
“就这样而已?”艾菲懵了,一屁股扎进沙发中,全然无力,“那你为什么要说我妈妈的死跟那场大火有关,为什么又让我……”
沉思了片刻,艾菲忽然颓然地大笑着,“你想毁了千柏松,原来一开始你就是要毁了他,对不对?我怎么这么傻,夏雨樱是我的好朋友,可是,我都对她做了什么?我都……做了什么……”
“你妈妈的确死于火灾。”大厅里忽然走进一个人影,惊得艾菲全身一震,猛然转身,看到千寒已经走到自己身后。
“千寒?你说什么?”
黎宣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来,自顾按着键盘。
“这是你妈妈发生事故那天的报道。”千寒把手中的一摞报纸递给她,继续面不改色道,“石油化工厂因施工不当发生大火,致使百人死亡。你妈妈在辞去千家家政之后就去化工厂工作。可是由于上层干部干预此事,所以一直对外宣称死于普通的火灾意外。”
视线移向恍若未闻的黎宣,一字一句,仿佛从齿间蹦出:“跟千柏松完全,没有关系。”
艾菲抓着报纸的手微微颤抖,紧咬着嘴唇。
“你先回去,我有话和他说。”
表情没有任何起伏,径直走向那个默然打字的人。
艾菲瞪了一眼黎宣,怒气冲冲地夺门而出。
室内一片安静,只有键盘上传出来的噼里啪啦声。
谁都没有说话。
一个专注地打字,一个坐在沙发中安静地看着。
十分钟后。
黎宣合上笔记本,转头微笑道:“有什么话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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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舒伊从床上支起身,邵医生连忙把枕头垫在她的后背,尹舒伊转头看向她,笑语:“谢谢你,邵天。”
邵天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你们聊。”
“等等。”尹舒伊急忙阻拦,邵天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她。
“邵天,这些年,谢谢你一直留在千家。你为了千家付出了很多,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邵天扬起嘴角道:“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千家也没有薄待我。”
尹舒伊想了想,才说:“现在柏松也不在了。我想了想,你还是去找份更好一点的工作吧。以你的资质和经验,我想……”
“夫人。”邵天神色不安,忽然打断道,“你现在的身体不是很好,我可以……”
“邵天……”尹舒伊无奈般摇摇头,“我的身体我很清楚,离开千家,你会有更好的工作,还会遇到更好的人,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喜欢的人结婚了。”
夏雨樱视线游移在两个脸上,只有默不作声地立在一边。
许久,室内都安静地尴尬。
“夫人。”片刻,邵天叹了口气,“我想我从开始就错了,是吗?我不该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你,不然现在,你和他会过的很幸福吧。”
夏雨樱吃惊地看着邵天,难道千柏松口中说的那个把他隐瞒的一切真相告诉尹舒伊的人,就是邵天邵医生?
“过去的都过去了。我和柏松的缘分只够这样。”
看着尹舒伊望着天花板的眼神空洞无神,邵天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了。那夫人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那么,我先走了。”说完不等回答,朝门外走去。
“妈,”夏雨樱沉浸在刚才的回忆中,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那天你为什么会来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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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舒伊怎么会来仪式现场?”千寒单刀直入。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你难道现在还清楚?千柏松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谁。就连你会对他不利他都猜到了。可他什么都没有说,美术馆始终都会回到我们手上,你为什么还要把尹舒伊带到他面前?如果没有发生车祸,你是不是想让他在监狱中挣扎下半辈子?”
“这是他罪有应得。”
“哥,”千寒忽然放缓了声调,“计划已经结束了吧?录音笔在哪?”
“录音笔?当然已经交给了陈警官。”黎宣说的振振有词,似乎不理解他的猜测。
“我打过电话给陈警官,他说收到的是电子文件,不是录音笔。它在哪?”
“我说过,我会让千家付出应有的代价。虽然千柏松不在了,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姓千。你忘了你这些年没有亲人的滋味吗?”
“你不会的。”
黎宣一怔。
“你只是把录音笔中千柏松认罪的证词发给了陈警官。”千寒肯定道,“如果你想伤害夏雨樱,为什么不把所有的都交出去,甚至可以传给媒体,那么到时候的夏雨樱一定遭受流言蜚语,可你没有这么做。”
“呵。”黎宣冷笑一声,“你以为,让一个人痛苦,就是自我伤害吗。你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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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夏雨樱脑中疑云遍布,“可是夜亦皓没有告诉我他让你来参加仪式啊。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尹舒伊同样疑惑不解:“那天早上出门后看到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他说夜亦皓有事找我,然后就跟他上了车,只是没想到……”尹舒伊不再说下去。
“我问问他吧。”
夏雨樱捉摸不定,只好掏出手机想和夜亦皓确认一下。翻出历史通讯记录的第一个联系人,按下接通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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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千寒猛然震惊,不敢置信地盯着对面谈笑风生的人,勃然大怒,“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到底要伤害多少人才肯放手!”
黎宣瞥过眼,冷笑着,却不说一个字。
冷漠地,好像严冬的寒冰。
眼底,却是迷雾缭绕,看不真切。
许久,千寒终于冷静下来,他缓缓背过身:“为什么总要伤害你在乎的人。”
“我在乎的人?”黎宣认为自己听错了。
“你骗夜亦皓出来的唯一可能性,就是利用了录音笔,以他对夏雨樱的重视度,一定会依照你的话来拿回录音笔。他不会让你伤害夏雨樱一丝一毫。”
“是吗?”黎宣忽然冷笑,看向他宽阔的背影,“你还真了解他。”
“我同样了解你。”
黎宣微怔,手指在裤袋中不禁蜷缩。
“录音笔根本不在你那。”千寒丢下一句话,怫然离开,“你把它粉碎了。”
呵。
喉间发出一丝冷笑,看着默然离开的身影,黎宣一头倒在沙发中,神色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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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拨了三次都是同样的忙音,夏雨樱有些不安起来。
……
我先离开会,好了打电话给我
……
“怎么了?”尹舒伊看出她神色焦虑。
“哦,没什么。暂时没信号,可能……”这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吓得夏雨樱差点丢了手机,她连忙接起来急问:“夜亦……”
想说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
全身的血液一下子仿佛被寒冷冰冻,全身颤栗的可怕……
四周似乎被黑暗笼罩,肃然寂静的让人惊悚,耳畔静静地,唯有小宗的那句“夜少爷出事了!夏小姐赶快来仁德医院!”
尾声
那这么晚了,在这里发什么呆。
夏雨樱!我命令你现在立刻马上出现在我面前!
等到你想进去的时候,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
这样就能牢牢地跟你绑在一起啊。如果有一天树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