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清晨处处透露爽利,天空被洗刷地一尘不染,几乎湛蓝到透明,空气中藏着淡淡的泥土味。陶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的,她一直呆滞地看向窗外,好像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脸上尽是空茫。关灏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她这副毫无生气的灰败样子,心中像被刻刀狠狠划过,生疼生疼的,他加倍地搂紧她,试图减轻这种莫名的疼痛,不住地上下抚摸她的背。
陶音抵开他,声音嘶哑地问:“林然怎么样了?”
关灏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霜,让人齿寒的惊竦之感,幽幽道:“宝贝,我不是说过了吗,你要乖乖的,他就安然无事。”
陶音转过头直视他,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一字一句沉声道:“我要你拿我的命发誓,如果伤他分毫,我陶音就不得好死,生生世世受尽苦难。”
关灏闻言怒不可遏,气的想直接掐死面前说话的这个女人,她知道他对她情深,于是肆无忌惮地拿她自己的命发毒誓,只为逼迫他保林然安好。
关灏定定地看向她,深呼吸数次后,几番犹疑,终是重复了一遍残忍的誓言,紧接着又补充道:“但你要永远待在我身边,再不逃走,否则刚才所说的一切无效,我绝不会放过林然。”
陶音淡漠地移开视线,懒得再理会。关灏垂下眼,掩过许多无奈失落,轻抚着她的背,柔道:“我只是不想你再离开我,我们好好的,不行吗?”半晌没有任何回应,他只能起身下床,又把她身上的薄被子重新盖了盖,进了浴室。
陶音终于闭上了早已刺痛不堪的眼睛,心上尽是荒凉,她的爱情支离破碎,人生惨淡无光,可她却还得苟延残喘地继续活着,无望的泪水汹涌流出……
而林然和杜旬此时正在新租住的房子里收拾行装,准备出门。昨天两人到这的时候正赶上瓢泼大雨,都淋成了落汤鸡,稍作商谈后,决定分头行动,林然去买新电脑,杜旬找樊睿过来帮忙。稍晚的时候,几个人在小屋汇合。
林然第一次亲眼见到樊睿,这是一个有着极其透亮双眸的可爱男孩,和自己之前想象的抠脚大汉形象相去甚远……他惊讶之下,磕磕巴巴地说了句:“师兄好!”
樊睿扬起嘴角,显出脸上的两个浅浅酒窝,笑道:“你好啊,林然!之前听杜旬总说起你,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嗯,长得不错,怪不得杜旬愿意天天不着家,抛弃我,和你待在一起”,说完,还逗趣地眨了眨眼。
林然倒吸一口凉气,深觉自己判断失误,樊睿师兄奇葩的属性是根深蒂固的,玩笑起来绝对是零下几十度。
杜旬听后,朝着樊睿的屁股就踹了一脚,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正经点!”
樊睿撅撅嘴,小声道:“家庭暴力,哼,迟早有一天我要上民政部门告你!”
林然更觉风中凌乱,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小女孩作风的大男生就是自己曾经崇拜顶级黑客,转身离开是非之地,去厨房倒水。
杜旬冷冷地瞥了樊睿一眼,淡淡道:“某人亲笔写的二百三十六张欠条我还好好存着呢,要是不想内容被公之于众,就老实帮忙,我可以酌情适当销毁一部分。”
樊睿眼放精光,立马狂点头表示同意。要知道,之前因为各种“欺负”杜旬,惹恼了他,只好干错一件事,写下一张欠条,里面的内容大部分都是无人格无操守情况下的肺腑之作,真要流出去,自己的英名算是毁于一旦了。虽然小师弟应该不会这么残忍地对他,但保险起见,这些“罪证”还是彻底消失在人间为好。
林然端着水出来后,发现樊睿收起了嬉皮笑脸,正全神贯注地在电脑前忙活,不由敬佩的看向杜旬,眼神里不无揶揄的成分。杜旬脑门的青筋抽了抽,勉强嘴角牵出一抹笑,尴尬地耸耸肩。
事实上,找樊睿来是打算借助他的技术,从网上信息库里尽快给杜旬替换一个合适的身份,以便能够出境去找罗志国,此身份必须是拥有签证,且样貌上能够假扮的,所以查询难度很大。
这头,林然给孟东晖发去了秘密邮件,叙述了事情的大概的经过,并希望他帮忙找出关灏和沈飞羽所有暗面上的住所,届时一一排查,获悉陶音的位置。
孟东晖收到消息的时候,还被软禁在家里。孟澔清命他闭门思过半个月,通知保安绝不能放他出去,一方面是让他能够好好反省,另一方面也是避免他再因为那些破事被关灏和沈飞羽找麻烦,自己还得豁出老脸去领儿子。幸好如今是信息时代,就算足不出户也可以与外界通过电话和网络联系,孟东晖立马派了心腹去处理此事,并要求务必抓紧时间,争取尽早有结果。
各方都已行动,林然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待,他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了一条阴暗狭长的隧道,四周漆黑一片,没有光亮也没有声音。陶音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向他招手,仿佛是告别,一个转身,消失在虚无里。他想跑过去拉住她,却怎么都动不了……无力和浓重的悲伤让他如陷进深不可测的泥淖,身子被困住动弹不得,只剩鼻子在艰难地呼吸。他向苍天无声地呐喊质问:就算这段恋情违背伦理,惊世骇俗,可他们俩彼此守望,彼此担当,彼此安慰,彼此珍惜,他和她是命定的爱人,为什么不能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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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出路
樊睿熬了一整个晚上夜,总算是有所收获,找到了一位符合身份要求的人,这是位刚到中国旅游的德籍华裔男生,和杜旬有几分相像,但肤色要更黑些,而且是中长发微卷。事不宜迟,杜旬照着他的模样买了顶假发,到专业美发沙龙修整后戴好,脸上、手臂上涂了不少美黑的化妆品,又去指定地点拿取了委托孟东晖找人办好的假证件和护照,当天下午两点半就乘机飞赴德国城市法兰克福。经过十个多小时的长途飞行,他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鉴于国内和当地有七小时的时差,出舱门时外面已夕阳沉落,天色渐晚。
杜旬顾不得旅途疲惫,打车直奔罗志国下榻的酒店,先是在前台留言,说有关于沈家极重要的事找这3021的客人,他就在这附近等,并且附上自己的联系方式,然后就到对面的小咖啡馆坐下,实时关注酒店门口来往的人士。其实,他已经将近36个小时没合眼了,整个人都是靠一股劲儿硬撑着,虽然身体困顿不堪,可精神的极度紧张让他没有丝毫睡意,满脑子都是尽快见到罗志国反映情况,让沈飞羽垮台,这样救出陶音所受到的阻力就会小很多。
晚上九点,罗志国一行人结束了官方的晚宴,回到酒店。杜旬一看见他们的身影,急忙放下钱冲出去,在酒店大厅里焦急地等待着回音。没过多久,他的手机响起,罗志国让他到房间详谈。杜旬欣喜若狂,乘电梯上楼。他深呼吸几次,整理衣装,鼓足精神做好打一场硬仗的准备,按下了门铃。
这头沈飞羽决心已定,即使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林然和杜旬,这两人知道自己的黑色生意,本来就极其有可能泄露出去,更何况,现如今陶音被关灏带走,他们说不定狗急跳墙,向有心人士曝光所掌握的情况。所以,必须以最快速度解决两人,除了他的心头大患。鉴于上次正是卢啸一眼辨认出曾向他买过毒品的杜旬,沈飞羽继续派他来辅助手下看监控找人。可这次卢啸再火眼金睛也不灵了,按录像显示,杜旬的确回来过小区,但他只在单元门口停驻了一会儿便离开了,鉴于那时天空突然下起大雨,以至于拍摄到的画面都隔了一层水雾,很难看清具体容貌;除此之外,也赶上了中午的交通高峰期,人流量大,自此杜旬的身影再难寻到。
毫不顺利的追捕行动让沈飞羽很是烦躁,心里滔天的怒火无处发泄,偏偏这时候还有人不长眼地往枪口上撞,手底下的一位跟他好几年的老人给他递上了李容写的亲笔信。沈飞羽强忍着不耐,抖开信纸,大概看了一下内容,眼神瞬间冷暗,浑身散发出危险凛冽的气势,沉声问:“她还在医院里?”
“是的,三少爷。李容的身体因为上次的事伤害很大,还在卧床休息。”
“给她一笔钱,以后别再拿这事烦我”,沈飞羽把信纸揉皱扔到垃圾桶里,森然道。
该手下知道自己帮李容做到这份上已算仁至义尽,不想再惹老板嫌弃,低头称是,退出了房间。
夜已经极深了,外面的雨势骤然变大,雨滴打着玻璃砰然作响,几乎要将这层透明的物质击碎。屋子里一片漆黑,沈飞羽站在窗前,神色淡漠,他无比厌恶秦依、李容这些女人打着爱他至深的旗号对他纠缠不休,动不动拿别人要挟自己。尤其是李容,以为怀了个孩子又流产就能博得他的同情。他可不是像好兄弟关灏那样的情种,为了个陶音牵肠挂肚,心碎神伤,可偏偏还不招人家待见。自己天性凉薄,女人却一个个前仆后继地把心送上来,想到这,不由嗤笑一声,烟雾缭绕下的脸看起来愈加阴冷无情。
至于关灏,他一大早做好丰盛的早餐,上楼去找陶音,看她还在沉沉地睡着,用手背摩挲了下她的脸,轻声道:“别睡了,小懒猪,起床吧”。几乎是在他触碰的一霎那,陶音像是收到什么惊吓似的猛地挣开了眼睛。他可以在她澄净的眼瞳里能看到了自己清晰的人影,同时也读到她的眼神里有种说不请道不明的无奈和悲哀。他只能用手盖住她的眼睛,阻挡着猝不及防的心疼,然后装作视而不见,继续冷若冰霜地将伤害进行到底。
吃饭时,陶音没开口说过话,脸上的表情无喜无悲。想到每天醒来,她都要重复这种行尸走肉的生活,她便心如死水。关灏要的不过是醉生梦死的身体纠缠,她不过是信手拈来的小玩意。他江山在手,胜券在握,他可以生杀予夺,随心所欲。可她却无处申诉,无所依靠。他让她欲求无助,欲告无门,欲挣无力,连哭都找不到地方。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