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作纪念而已。”温淡的口吻听不出是悲是喜,他也不对她的手艺抱有希望。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通体漆黑呈椭圆状的埙,递给他后,她立即窘迫地撇开目光,
他低垂着头,几绺青丝顺着曲线优美的颊旁垂落。却见他用手指细细的描绘着埙身,淡声道:“近日,我要回金陵一趟,你自当保重。”
“你……要走?”虽然一直巴不得他快点离开,但一旦他要离开,她总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失落。
一霎那,阵马蹄声从沿岸边上传来,原本停驻在屋前的马车也被马夫急忙拉到一旁,好给对方让道。
他的唇瓣微掀,仿佛在说些什么,但在他们身边疾驶而过的车声正巧盖过了他的声音。
一时半刻他们谁没有再开口,仿佛都在等对方打破僵局。
鱼幼薇紧揪着袖角面对着他,她记得古来旅途向来艰难漫长,哪怕诗经里的烟花三月是一件很美的事情,但疲倦的路途会减少很多人的兴致,而她更不觉得以他的身子骨会那么的经久耐用。
四周的人群开始汹涌起来,已经有不少结伴而行的姑娘看到温庭筠后窃窃私语,似乎是认出了他的身份,以至于有的更是直接歇下脚步,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沉默了一会儿,总感觉到众人灼热的视线仿佛可以将她射穿好几个窟窿,于是她的眉梢不禁更加的紧锁,“需要我帮忙吗?”
他没有搭话,见她一脸担忧的望着他,便弯起了嘴角。兴许是从没看到她如此担心的模样,倒觉得有几分的有趣。
见他一直都没有搭话,她有些踌躇地说道:“路上要注意点自己的身子。”蓦地,她又踟蹰磨蹭的看他一眼,然后飞快的别开视线,似乎在犹豫着些什么。
他低垂着头,右手拎着宽大的左袖,伸出手点下她光洁的额头。此刻树影摇晃,落下的斑斓正好掩饰住他温柔到宠溺的眼神。
“不必担心,我会平安归来的。”
一时间,她脑海中闪过很多的念头,却第一次冲动地脱口道:“夫子,我会打理好你路上的事项。”
“不用了。”他突然顿了顿,无奈地弹着她的额头直至通红。“夫子还不至于没有这点银两。”
“可是——”她可记得在书里曾经记载过温庭筠一生坎坷,虽有才华,却数举进士不第,终身潦倒。
他收回手,抬肘撑着下颚,宽大袖子滑落到手肘处,恰好露出一小段白皙的手臂,“幼薇如此担心夫子,真是令夫子十分感动又外加欢喜,不如幼薇与我一同前去唐夫的府上收账如何?”
“我还是先打道回府,夫子自行安排吧。”嘴角难以自主的抽搐当中,她一点也不想和他搭伙去做这种事情。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脸遗憾的望着她,“幼薇,夫子会一直记挂着你的。”
“……不用了。”
这下可把自己给搭进去了。温庭筠凝视着马车远去的背影,修长莹白的手指摩挲着乌埙的沿口,似轻唤又似叹息的叫了一声:“鱼幼薇……”
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
似乎忘记了不该太过在意对方,甚至不该起了这等念头的。
他拎袖托住额头,抑制不住地低笑出声,他果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坚决,那这下该怎么办呢?
是遵循历史的安排,还是不顾一切……遵循自己的心?!
PS:知卿心并不会写的很长,每篇都会在两千字左右,请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第一卷易得无价宝、第11章多心(2053字)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所以她就不必再去相送。
鱼幼薇趴伏在梳妆镜台上,一阵踟蹰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停停又走走的,仿佛在犹豫着些什么。
“夏袭,我知道是你。”她下意识的摩挲着手腕上的青瓷手环,平静的语调听不出是悲是喜。
夏袭小心翼翼地注视着陷入自我思绪的鱼幼薇,嗫嚅道:“小姐。”
清明节亲手挂在屋檐上的青铜铃因微风而轻轻地晃动着,她只听到自己默声道:“他……收下了吗?”
“公子不愿收下。”
眉峰紧蹙,她想自己还是担心他的。刚则易折,温庭筠成名极早,但不代表是件好事。太过聪明的人极易早逝,例如同是盛唐诗人的王勃和李贺。书上记载,王勃是南下探亲,渡海溺水,惊悸而死。而李贺却是终身不得参加进士考试,连施展才华的平台都没有。她是不愿见到他也如此。
“他现今在哪里?”她站起身,旋即从衣架上拎起藕紫单色外衫套上,转身面对夏袭道。
“小姐是要出去见温公子?”她以为以她对自家小姐的了解来看,她会龟缩到最后。
鱼幼薇在她难掩好奇的视线下,随即联想到了什么,当下面色一红,呵斥道:“莫要胡思乱想!”
“不敢、不敢。”嘴里喊着不敢,夏袭的嘴角却微微的往上飞扬。
小姐大概还不知道女子只有对其有好感后,才会赠送银两给男子。呐,传奇小说里一般不都是这么写吗?
如果鱼幼薇可以看透人心,那么她此刻的脸色一定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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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卿是在等人吗?”纪唐夫交叠于膝盖处的脚放了下来,他身子一倾,便走出红漆柱廊。
几绺被微风吹乱的发丝紧贴在温庭筠的脸颊上,他漫无目的眺视着天空,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注意在他身边来往跪安的仆从。
“等我从金陵回来,唐夫恐怕都已经成亲了。”他侧过身,微笑着扭头面对纪唐夫,“听说是侍郎家的嫡小姐,唐夫的运道一直都很好。”
纪唐夫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半晌才传来他略带嘲弄的声音,“不过是利益联姻而已,谈不上运道,不像飞卿与成式可以自行选择所爱之人。”
他所羡慕的是古来贤士的闲云野鹤与勇者不为世俗所累的洒脱自由。
“有得必有一失,成式这一生都不可入朝为官,而我也受才名所累,不受上位者青睐。”
顿时,温庭筠的搭话使四周陷入一片难解的寂静中。
他定定的站在原地,一抹笑意在嘴角徐缓地蔓延开来,“我走了以后,凡事有劳你多加费心了。”
纪唐夫收扰折扇抵住额头,他嘴角倏忽上勾,斜视着他道:“你下定决心了。”
以他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如此轻易的决定自己今后的人生,更不会如此执着的想要某物。
温庭筠微笑着在他的目光之下抬起了手,他摇了摇手指,晃着头道:“难得可以决定,就不改了。”
哪怕历史不是如此的安排,但这一次,他只愿遵从自己的心。
嘴角都微抿成一条线,纪唐夫怎么会听不出来眼前少年低缓语气下的坚决,他是认真的,他知道。可她呢?
“这个结,如果双方无法解开,那么你一世都会因此受累。你想清楚了,飞卿!”挑中一人,放下自己的心,然后全心全意的付出,哪怕跌入阿鼻也不得后悔。
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纪唐夫知道如果是自己,那么是绝对不会愿意令陷入这般被动的局面。
“如今只剩下你和成式了,唐夫可要努力。”薄唇勾起一抹弧线,他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可是他更想要遵从自己的心。
纪唐夫的脸上突然抹过一记十分僵硬的表情,只见他掩袖冷嗤道:“不要左右拉扯,我可不会如此轻易的被人拐去。”
“……你多心了。”缓缓的阖上眼帘,温庭筠低声叹息。世间万物皆有定数,唐夫的个性可比他要来的尖锐,也不知等待他的命运是如何的诡谲难测。
“如果选择错误,那你该怎么办?飞卿!”纪唐夫的语气不知为何隐藏着不安,不若平常般那么的漫不经心。
他只是笑,“那也没有办法了。”
“你——”纪唐夫然赫然呆立,当他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时,却可悲的发现自己只能瓮动着唇瓣,无法开口。
看出他眸底的担心,但温庭筠温柔地劝解道:“就算这一次我不愿参与其中,但下一次是否还能逃脱,那可不一定。唐夫该为我感到高兴,至少我……下了决心。”
纪唐夫闻言,猛然抬眸,便见他的目光坚定温柔,不由得,他偏头错开他的视线。
温庭筠,也许他从来都没有和他说过,他并没有他想象出得那么坚强,更没有胆量接受这场以一世作为代价的赌博。
“放心,我不会出事的。”温庭筠伸手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希望这一次能够借着你的好运道,唐夫。”
身子陡然一僵,他怔楞地直视着他。飞卿,他是真的下定了决心,宁愿鱼死网破,也不愿再回头了。
第一卷易得无价宝、第12章踩空(2090字)
鱼幼薇还不知在走廊里所发生的事情,她心急的捞起宽大的袖子,一路小跑。只可惜她的头上梳着两髻,再加上夏袭尾随其后的叫喊,逼迫着她不得不稍稍再次放慢速度。
“小姐,注意脚下,脚下!”一路跟随的夏袭一脸的心惊胆战,她根本就没见识过自己小姐如此急性的一面。这下可大开眼见了,她无力地叹息,突然觉得自己怎么就那么多嘴告诉小姐,温公子不接受银两的事情。
小命可比看热闹重要的多,她怎么一下子就忘记了。
听到夏袭担忧的叫嚷,鱼幼薇旋即转过身,在夏袭地面前抬袖擦拭着额头的汗珠,本想回应的,可岂料左脚一下子踩空了。
“小心——”夏袭双肩陡然一僵,随即快速上前想要拉出她翻飞的衣袖,不过很可惜,等她看清自己手里边的是一缕青丝时,当下瞪大眼眸看着往后跌倒的鱼幼薇。
仿佛听到什么某物碰撞青石板的声音,鱼幼薇感觉到后脑勺钝钝的抽痛着,似乎血液正以徐缓的速度从她的身体里消失。
是错觉吗?
但……也有可能不是错觉。
只是为何偏偏会从心底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即将会因此而错失一次极好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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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辛苦……
灵魂仿佛被�